第44章 滅門
鬼王殷風本是毒魔唯一的徒弟，在他學全了毒魔的全部毒功後，竟還要去學連毒魔都未敢學的鎖魂爪。鎖魂爪本是他們這一門派中最難學，最難練，也最霸道的一門武功。練習此爪，必須要用七月腐屍的屍蟲來練習。
屍毒是最令人恐怖的劇毒之一，尋常人若是碰上一點，就會爛掉全身的肌肉而死。正因為屍毒的霸道，所以毒魔也不敢練習鎖魂爪，唯恐不能練成反遭其噬。
但鬼王練了，是在毒魔不知道的情況下練的。鬼王之所以冒險修煉，是因為他聽毒魔說，此功練成可以刀槍不入，殺人於百步開外，所以他才背著毒魔偷偷練習。
可當鬼王剛有三成火候的時候，卻未能倖免地中了屍毒。
鬼王並不甘心就這樣地死去，於是在一天夜裡，一刀割斷了毒魔的喉嚨，喝乾了他的血，之後又把毒魔煮熟了吃掉。鬼王之所以如此做，是因為他知道，毒魔本身就是一個解毒的良藥。
沒有想到，鬼王吃了毒魔後，不但控制了屍毒的蔓延，還把鎖魂爪的功力增進到第五成。
鬼王也就是用這五成的功力，曾使江南一帶屍橫遍野。
這件事，驚動過飛天神龍蕭笑天。蕭笑天曾一度地把鬼王追殺到塞外，但最終還是被他逃脫了。
這是歐陽飛雨知道的關於鬼王的事，但這畢竟是七年前的事。在這七年後，誰又能知道鬼王功夫到底達到什麼樣的恐怖程度呢？
看到歐陽無敵吃驚不已的樣子，燕孤行又開口說話道：「歐陽老弟，今天來的不僅有鬼王，還有嶗山三鬼三兄弟，你還指望能倖免嗎？如聽我金玉良言，趕快歸順離別園，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聽見燕孤行又說出了嶗山三鬼的名字，歐陽飛雨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他忽然想起了這三個人，那長發披面的瘦高個子是「長發鬼」，那禿頭無耳赤裸雙足的叫「冤死鬼」，那脖勒麻繩雙目外凸的叫「吊死鬼」。
歐陽飛雨幾年前走鏢時，偶爾聽見路人提起過嶗山三鬼的名字。這本是一些和他毫不相干的人，所以他今晚雖見到了嶗山三鬼本人，也未曾想起是他們，可知道了這三鬼的名字後，歐陽飛雨心底不覺寒氣上沖，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歐陽飛雨聽那路人說，嶗山三鬼太可怕了，他們會將活人烤著吃，會挖出對手的眼珠當泡踩，會挖走孕婦的胎兒來下酒……
歐陽無敵顯然也知道這三鬼，可他並不懼怕，因為他連死都不怕，還會怕這三個人嗎？但是他怕鏢局裡其他的人都不能倖免於難。
從歐陽無敵的神情里，歐陽飛雨也感覺到了事情的確不妙。
他一揮手，十個年輕的高手就閃電般地撲了出去。
歐陽飛雨不想讓燕孤行再多說一個字了。今夜的事情全是由燕孤行一手造成的，就是將他碎屍萬段也抵償不了這麼多武師的性命，所以歐陽飛雨立即下令，要將燕孤行擊殺當場。
燕孤行沒想到對方說出手就出手，讓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當下一轉身，閃到了鬼王的身後。
衝上前來的十名年輕高手，管他面前是鬼王還是魔王？只要是鏢局的敵人就夠了，所以這十人的寶劍全部罩向鬼王殷風。
也未見鬼王如何動作，可那衝上去的十名武師卻忽然間摔倒了。
又有十人沖了出去，但他們不是沖向鬼王，而是沖向嶗山三鬼。
「長發鬼」的長髮忽然甩了出去，像千萬根鋼針，一下子就刺入了一個鏢師的腦袋。
「冤死鬼」左手用的是一支小小的鋼叉，右手用的是一把小小的彎鉤，他一出手，那鋼叉就刺瞎了一個鏢師的雙眼，而那彎鉤卻勾碎了另一個鏢師的喉嚨。
有三個武師是沖向「吊死鬼」的，他們雪亮的長劍幾乎就要刺到「吊死鬼」了，但就在這時，「吊死鬼」脖頸上的那根繩子忽然飛了起來，繩子在空中網出了三個套，一下子就勒在了那三個武師的脖子上。
……
眨眼之間，這十個人也命喪當場了。
沒想到這些被秘密訓練了五年的年輕武師，在這些高手面前還是不堪一擊。
歐陽飛雨的眼睛紅了，「唰」地拔出寶劍就要衝出去。可就在這時，歐陽無敵卻一把拉住了他，並對他說道：「飛雨，快扶為父到書房去！！！」
歐陽無敵語氣無比凝重，使歐陽飛雨悚然一驚地想到，父親已失去抵抗的能力了，是以雖然心痛眾武師的慘死，但畢竟父子情深，當下毫不猶豫地扶起父親，向書房奔去。
又有十幾名年輕的武士沖了出去。
他們已被訓練得絲毫不畏死亡，明知是以卵擊石，可還是沖向了鬼王五人。
在歐陽飛雨扶著歐陽無敵奔向書房之際，忽一人攔住了去路，正是許虎。他始終在注視著歐陽無敵的一舉一動，見歐陽飛雨扶起他要走，恐怕二人逃逸，當下便追了過去並攔住父子二人。
情況危急，歐陽飛雨怎敢再浪費時間？他那本已出竅了的青鋒寶劍，立即雷霆萬鈞般的攻了出去。
擋我者死！
這是歐陽家的奪命十三劍！
許虎狼狽至極地躲了過去，但他的身上已被刺出了三個血洞。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的武功是這麼的高。
歐陽飛雨若不是左手扶著父親，施展不開身法的話，許虎就算有九條命也沒了。
許虎倉惶地退了出去。
歐陽飛雨扶著父親快速地來到了書房。
歐陽無敵語音急促地對歐陽飛雨道：「飛雨，把那排書架移開！」
歐陽飛雨不知父親有何用意，但他知道一定事關重大，當下不敢遲疑，立刻挪開了那排書架。
書架的後面是一堵牆。
歐陽無敵在書架後面摸索了一下，那堵牆忽然向旁退開了，露出了一個向下延伸的石階。
歐陽飛雨不知道父親的書房中竟有暗道，心中驚疑不已。
歐陽無敵向他叫道：「飛雨，你俯耳過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歐陽飛雨不敢遲疑，立刻飛身過來準備聽父親吩咐。但是他沒有想到，歐陽無敵竟忽然之間出手了！
他一出手就點了歐陽飛雨身上七處大穴。
事出意外，歐陽飛雨驚呆了，但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滿臉疑惑地看著父親。
歐陽無敵的眼淚流了下來。
他剛才用重手法點了歐陽飛雨穴道時妄用真氣，此時腹內又是劇痛難當，滿臉的痛苦，滿臉的汗水。
點住了歐陽飛雨的穴道後，歐陽無敵說話了：「飛雨，為父要和你娘親死在一起，不能照顧你了！記住，為爹娘報仇，為大家報仇！」
歐陽無敵話一說完，也不管歐陽飛雨心中是多麼的痛苦，心中是多麼的不願，把他提起扔下了密道。
暗道一直傾斜向下十幾丈才見了底，
歐陽飛雨滾下來後，臉正朝向那洞口，便看見一道千斤閘徐徐地封住了洞口，之後那堵牆又退了回來，遮擋了所有的光線。
四周一片漆黑，歐陽飛雨也不知自己四周還有何物。他隱隱地又聽見那排書架被挪回了原處，之後就寂靜無聲了。
歐陽飛雨心知，父親一去之後必將會被賊人所殺，而且他的家人也同樣不能倖免，想到這些，他的心像刀扎一樣，淚水早已打濕了衣襟。
他知道父親是為了保住歐陽家的香火才把他扔下來的，但他此時的痛苦實在是無法形容，想到父母親人即將被殺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時，歐陽飛雨就覺得自己的心像被萬箭穿過一樣。
人間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嗎？
歐陽飛雨在痛苦中不知煎熬了多長時間，忽然感到一陣熾熱的熱浪向他捲來，同時也聽見了「畢剝」的聲音。
歐陽飛雨在慘痛中又昏了過去，因為他知道天馬鏢局一定被付之一炬了。
他記不清自己昏過去多少次。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歐陽飛雨又甦醒了，但是他的手腳還是不能移動。原來，歐陽無敵怕他沖開穴道出去送死，採用了重手法，甚至連他的啞穴也封了。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歐陽飛雨的穴道終於被他沖開了。
他摸索著向洞口的方向爬去，但那道千斤閘顯然不是他所能打開的。他又開始向回爬，知道一定還會有出路的，因為父親是不會把它扔到一個絕地里的。果然，還有一條狹窄的地道在裡面，歐陽飛雨順著這狹窄的地道，慢慢地向前爬著，最後，他終於看見了星光。
他處身所在之地，是天馬鏢局後花園的一口枯井，他此時就是在這枯井的底下。原來，歐陽無敵把這密道的出口建在了這口荒廢已久的枯井內。
歐陽無敵建此秘道的最初打算，本是想存放一些貴重的物品，因為天馬鏢局不時會有幾個大戶同時上門託運貴重物品，天馬鏢局雖然人多，但畢竟也有人手不夠之時，所以歐陽無敵在無法同時運鏢之時，就會把主顧的貴重之物存放在此。
歐陽飛雨之所以不知道此事，那是源於歐陽無敵認為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萬一存放於此的貴重之物被竊了，天馬鏢局的名聲豈不毀於一旦？
他並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兒子，而是太了解了而已。
歐陽飛雨對朋友總是推心置腹，無事不說，無話不談，尤其醉酒之後，他會把鏢局的一切秘密都說出，所以歐陽無敵就沒有把這一條密道的事告訴歐陽飛雨。
但他也沒想到，這晚他竟會用這條密道救了兒子一命。
歐陽飛雨一縱身形，躍出了枯井。
展現在歐陽飛雨面前的天馬鏢局已是面目全非了，不時地還會有幾股青煙從院內冒出，整個鏢局已成廢墟了。
歐陽飛雨仿佛是在噩夢中，但他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哪怕是一場他永遠不會再醒的噩夢，也比這是一場事實好。
這事實太殘酷了！
歐陽飛雨麻木地走著，機械地尋找著。他要尋找的是父母、親人的屍骸。
整個天馬鏢局到處可見屍體，到處都是殘牆斷壁。
歐陽飛雨每發現一具屍體，心都會不停地抽搐，因為他真怕看見的就是自己的父母、親人。
歐陽飛雨一具一具不停地找過去，動作僵硬得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
死屍大部分都是天馬鏢局的武師，但其餘的五六十具卻是入侵的敵人。殘肢斷臂隨處可見，而有的屍體已被大火燒得黑如焦炭了。
天馬鏢局此時已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墳墓。
沒有人來收拾現場，也許是沒有人敢踏進這地獄般的地方。
歐陽飛雨的希望終於被打破了，因為他終於看見了雙親的屍體。
歐陽無敵的眼睛是睜著的，他的前胸插著一把鋼刀。
全家人都被殺死了，整整三十七口人，連那還在吃乳，還未說話的小外甥也沒能倖免。
歐陽飛雨的眼裡沒有流淚，但他的心裡卻在流淌著鮮血。
在歐陽無敵身前的青石上寫著兩個字「報仇」！顯然是他在臨死之前，用自己的鮮血寫給歐陽飛雨的。
歐陽飛雨早已痛苦得麻木了，一個死人還會有痛的感覺嗎？
膝蓋已跪出了血，可他還是長跪不起。
不能保護家人，不能和家人共存亡，那是無法原諒的！
終於，復仇的力量使他站了起來。
他在心底，山呼海嘯般吶喊：」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