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巴東行
雖然離開了白骨森林,那件白、褐、黃幾色相間的大氅幾人可沒捨得扔掉。四周都是山區,溫度忽高忽低,蚊子、螞蟥到處都是,沒它真不行。
三人準備去的第一站是巴東,因為聚英幫的總部就在巴東。
上次幾人沒救出趙天保和王多金,自然也就沒法從二人嘴裡問出關於荀五的消息。
這事兒蕭飛逸始終放在心上。
神農架離巴東已經不遠了,所以他當然不肯錯過尋找荀五的機會。
三人穿山越嶺,曉行夜宿,這一日來到了巴東。
巴東縣位於長江中上游,東連興山、秭歸、長陽,南接五峰、鶴峰,西交建始、巫山,北靠神農架林區。
武陵山脈、巫山山脈、大巴山脈余脈盤踞縣境,長江、清江分割縣地,扼川鄂咽喉,據鄂西門戶。
縣內山川秀麗,特色獨具,集三峽之幽,桂林之秀,張家界之奇於一身。
古人對巴東發出過「山川巴東縣風景險勝中荊南」之嘆。
小神農架是全縣最高點,與大神農架毗連,構成「華中屋脊」。
來到巴東縣境內,三人各換了一件有帽的黑色薄大氅。帽子有利於遮掩面目,黑色有利於夜行。經過了白骨森林之戰,幾人越來越喜歡大氅了。
厚底高筒靴也換成了薄底快靴,這樣更利於奔行。
長江、黃河是孕育中華文明的搖籃,居住在長江兩岸市鎮的人們自然也富裕得很。
蕭飛逸三人明顯感覺這裡與眾不同,一片盛世歡歌的景象。
武林上的殺伐好像和這裡無關,人們怡然自得,悠閒自在,士農工商,各司其職,井井有條,充滿了生活氣息。
街上行人很多,人氣極旺,有漢人、苗人、土家人等。
正因此,人們的信仰與遵守的禮法差異頗大。
例如,漢族的大家閨秀,講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甚至有女子無才便是德之說。
苗家與土家姑娘大多不管那些禁忌,若想把她們的腳也像漢家姑娘裹起來,藏在深宅不許外出的話,她們會把房頂都拆掉的。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逛街才是她們喜歡的。
遇上那未成家的青年才俊,互相唱上幾首情歌,就可以相守終生了。
她們不怎麼相信媒婆,也幾乎不請媒婆的,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漢族家的女孩兒,有時嫁了年老的、貌丑的、殘疾的,她們很替那些女孩兒悲哀。
哪有不見一見就嫁了呢?
萬一嫁了一個麻臉、跛腳、駝背、瞽目的人咋辦?想想都可怕!
街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姑娘小媳婦花枝招展,推車擔擔兒的行色匆匆……
空氣中混著魚腥味兒、雞糞味兒,還有酒肉的香味兒。
做買做賣的吆喝一聲高過一聲。
「南來的,北往的,走大街的,逛市場的,走一走,看一看,比一比,算一算,哪個便宜哪個賤!」
「多買少算,可退可換,不買的終生遺憾,買了的遺憾終生嘍!」
「水果大又圓,不甜不要錢!大家快來買啊!」
「虧本大甩賣,跳崖價啦!快來買,快來買,不買明天就跳崖去了!」
……
水妙蘭買了兩小包點心,又買了點兒當地的時令水果,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邊說:「雖然沒有森林裡好多野果子香甜,可在這兒吃感覺安全,不怕突然有毒蠍從腳面上爬過,更不怕一腳踩到毒蛇尾巴!」
歐陽飛雨道:「如果讓我選,我寧願回森林裡吃東西!在這人多的地方,龍蛇混雜,人心叵測,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道兒!」
蕭飛逸也點了點頭道:「森林裡雖然環境惡劣,可遠離了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不會讓人覺得累。其實,人心才最難看透,有時可以可怕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亂世中,說有些人心如蛇蠍真是一點兒都不過分。有時,他們為了自己一點點的私利,甚至不惜出賣國家,會給整個民族都會帶來巨大災難,非常可怕。『寧為太平犬,莫做亂離人』就是一句非常生動的寫照!」
聚英幫和其他幫派不同,連個總部都沒有。
荀五以前解釋過為什麼會這樣。
第一,他認為自己是被強推成幫主的,大家只為感謝他救命之恩才那麼做的。他並不是原長江七派的締造者,並沒有給大家帶來滾滾財源,所以不想動用大家的錢去建一個總部。
第二,他不喜奢華,不喜拘束,建了總部會有被捆住手腳的感覺,哪有天大地大任我遨遊的逍遙來得自在。
第三,江湖不太平,有個總部太惹眼,容易成為被攻擊的目標。
基於以上三點,聚英幫只有幫號卻無總部。
平時若有大事商討,隨便找一個酒樓、茶坊,或是一處民居就可以。
巴東的很多生意都隸屬於原長江七派分管,隨便找一個地方還不容易嗎?
事實證明,荀五的做法是對的。
幽靈門與離別園的人曾幾次想對聚英幫下手,可就是因為聚英幫連個固定的落腳點都沒有,幾次派人過去都無功而返了。
聚英幫用以聯絡的暗記設計得非常巧妙與特別,不同地位的弟子所接觸與使用的暗記絕不相同。
職位越高的人掌握與使用得越多,普通幫眾對高級暗記的意思根本就看不懂。
原長江七派的掌門能看懂並使用大部分暗記,還有一些他們也看不懂,因為這是荀五幫主專屬。
荀五專屬的一些暗記有時是為了召集一些特殊的人,例如一瓢飛。
蕭飛逸並不知道聚英幫所有暗記的含義,因為記號太多,但是大部分重要的還是知道的。
就算聚英幫最高的幫主專屬指令他也知道很多。
除了荀五的身世成謎之外,他對蕭飛逸幾人沒有什麼好保留的。
他連小時候經常偷看人家女孩子洗澡這種糗事都敢說出來,那還能有什麼其他秘密呢?
通過街上時不時出現的一些符號,蕭飛逸、歐陽飛雨及水妙蘭三人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聚英幫喜事臨門,有新人要結婚。
水妙蘭歪著頭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問問蕭飛逸的意思,開口道:「表哥,我們去嗎?」
蕭飛逸沒回答水妙蘭,反而問歐陽飛雨道:「二弟,我們該去嗎?」
歐陽飛雨顯然對剛才的問題也沉思了好一陣子了,此時見大哥也問這個問題,便抬起頭道:「去的話,有可能就會碰上很多聚英幫的人,甚至是四弟。當然,四弟出現的機會很小。不過,我們可以通過聚英幫里的人追問四弟的下落。這是利。
「說到弊,那裡人多眼雜,我們一現身不知會捅出什麼婁子,這是其一。其二,我怕聚英幫此時的聚會會引出麻煩。聚英幫此時已成離別園的大敵,實不該大張旗鼓高調辦事了。他們不學會低調做事,早晚要惹大麻煩。」
水妙蘭道:「二哥,他們只是用了幾個暗記而已,這還不低調嗎?」
歐陽飛雨搖了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這些暗記在這個時期就不應該出現才對!就算萬不得已非要使用暗記留言,也應該再發明一套全新的標記才行!
「以我對離別園與幽靈門的了解,除了他們看不上眼的小幫小派才不會特別關注外,像聚英幫這種公然挑起大旗反抗他們的,他們不可能不下功夫研究。
「滲透與瓦解對手可是他們最擅長的,所以這些普通標記早就有泄露的可能。萬一對手坐等這樣的聚會時機而想一舉殲滅他們,那麼我們現在扎進去就等於自投羅網了!」
蕭飛逸抓了抓頭髮道:「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事!既然我們能知道有新人成婚,別人就也有可能知道!
「上次在穀城縣救完秦香蘭與張廷秀後,我就一直在琢磨趙天保與王多金,實在無法分辨二人是敵是友。
「若說是敵,故意留下暗記並放出話來算計我們,那麼他們不應該被殺。可若說是友,沒有他們,我們也就不會墜入圈套了。
「怪招他們那次顯然就是針對我們擺開口袋陣的,所以怎麼看這二人都像是餌,否則一切事情看起來就太過於巧合了。
「我絕不相信僅憑一個極其偶然的隨機事件,怪招他們就會未卜先知般地知道我們要去,從而布下天羅地網。如果不是經過精心策劃,他們不會想到那麼多,也不會動作那麼隱秘那麼快。
「整件事想不通想不透的地方太多了!如果按最壞的情況算,假設趙天保和王多金已經投入幽靈門,那麼所有這些普通暗記就有可能已經全部暴露了!
「而萬一此時幽靈門與離別園要打聚英幫的主意,那聚英幫可就有大麻煩了!」
水妙蘭聽罷,吐了吐舌頭道:「本想著自己也多操操心,提醒提醒你們,可誰知你倆早就想了這麼多!
「哎,要不是覺得自己還有點用,尤其還自認為漂亮一點兒外,我都不好意思跟著你們混江湖了。」
歐陽飛雨調侃道:「漂亮的女人可絕對不能太聰明,否則准嫁不出去,因為能配上這樣女子的男人實在是太少了,畢竟不是每一個男子都叫蕭飛逸!」
「啊?!拐著彎兒地說我笨,是不是?二哥,你何時也學壞了?」水妙蘭急道。
歐陽飛雨道:「總和這幾個兄弟在一起,想不變壞都難!你想,大哥和三弟這段時間消滅了多少對手?他倆若不壞點兒,怎麼能把對手搞得雞飛狗跳,爭著向閻羅那去報到呢?」
「這話我愛聽!不過我們早討論過,那叫智謀,不叫壞,懂嗎?另外,最重要的一點,這種智謀只對外,不對內,不許打擊自己人,知道嗎?」水妙蘭故意嚴肅地道。
「好!好!好!算我剛才說錯了,對不起!妙蘭妹子不但美如天仙,更是冰雪聰明,天下間除了大哥誰都配不上你,這下總行了吧?」歐陽飛雨求饒似地道。
水妙蘭臉一紅,故意板著臉道:「算二哥你實話實說,本小姐今日就不和你計較了!」說完還是止不住笑出了聲。
幾人最後還是決定去,只不過是悄悄地去。
去歸去,一些準備還得做,尤其是逃跑用的。
這次準備工作蕭飛逸交給了歐陽飛雨。
除了蕭飛逸懷中那顆大夜明珠外,三人手中所剩的銀子可沒多少了。
歐陽飛雨嘆了一口氣道:「咱們都知道三弟那裡有一個大寶藏,可我們進了一次寶山卻空手而回,真是虧得慌!
「哎,三弟忘記給了,我們也忘記要了,這下可倒好,咱仨成丐幫弟子了!沒錢的家難當啊,大哥,你這是要難為死我嗎?」
蕭飛逸拍了拍歐陽飛雨的肩頭,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嘆了一口氣,道:「我就是發現又沒錢,又沒人手,又沒時間,這才把這事交給你的啊!沒錢時,自己不用操心的感覺很幸福,我現在就特別享受這種感覺!」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歐陽飛雨的臉成了一個苦瓜臉,拿著十幾兩散碎的銀子道:「大哥,蘭妹,你們先在這附近休息一會,我去找找,看用這麼點的錢能置辦來什麼有用的東西。
「不過醜話可得說在前面,若只買回幾把飛刀的話,你倆可千萬別笑話我,畢竟一把好飛刀沒一兩銀子都下不來。
「就這麼點兒錢,哎,碰上啥買啥吧,實在沒啥可買的,我就買三條打狗棍,使出個棒打雙犬、棒打狗頭、反戳狗臀,最後再來個天下無狗,專打攔路的惡狗!」
歐陽飛雨走了。
蕭飛逸與水妙蘭心中清楚得很,十幾兩銀子根本辦不了什麼大事。
想到剛才歐陽飛雨的苦瓜臉,水妙蘭就想笑,忍不住說道:「表哥,我真沒看出你竟這麼壞,把個無米之炊的活兒給了二哥,我猜他能買幾把飛刀回來就算不錯了。」
蕭飛逸道:「你知道我剛才為何不去嗎?」
水妙蘭呵呵一笑道:「還不是因為沒錢!財不大氣不粗唄!」
蕭飛逸指了指懷中的夜明珠道:「咱們怎麼能叫沒錢呢?隨便把珠子一出手就有幾萬兩銀票了!錢對二弟來說也不是問題,他身上隨便揪下一個小零碎都可以換出幾百兩銀子!」
「那你為何不去?」水妙蘭奇怪地道。
蕭飛逸嘆了一口氣道:「二弟是我見過的年輕人中最有才華的,三弟和四弟也無法和他相比!
「可惜的是,他家逢劇變,深受打擊,否則,他是一個絕不下於我半分的人。有我在,他總是默默支持,不輕易做決定。可我知道,他的見識與思維超乎常人太多。
「查王府一案有很多環節都是他和我商議並敲定的,最後也是由他和三弟去實施的。所以說,二弟實在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錘鍊,他愈發沉著冷靜了,交給他辦的事,他只會帶來驚喜,絕不會誤了事,這就是我讓他單獨去辦的原因!」
水妙蘭睜大了眼睛!
她以前從來不去想這些事,可到今天才發現,表哥之所以受人敬重與愛戴,絕不僅僅是個人能力強,更是因為他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
他絕不因為自己是大哥就一意孤行,永遠都會在最正確的時間用最正確的人和最正確的方法。
難怪這些早已名震四方的兄弟們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