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抽絲剝繭
歐陽飛雨也不知道蕭飛逸是怎麼想的,可他卻一點兒也不緊張,因為他知道大哥思維縝密,做事周全,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絕不會輕易開口。
不出歐陽飛雨所料,蕭飛逸果然鎮靜從容,侃侃而談談道:「大師,您的分析與推測不無道理,我們都沒在現場,都不是直接目擊者,所以我們每一個人目前都只能是推測。
「但是真相只有一個,我們只能通過更多的證據去還原事情的真相,而絕不能僅靠推測。大師,您同意我這樣說法嗎?」
天象大師道:「蕭少俠言之有理,最初我們師兄弟三人討論時也有著不同的看法,無法形成統一結論,怕的就是只憑臆測就武斷地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決定,是以遲遲沒有行動。聽你如此一說,難道蕭少俠已掌握了很多證據?」
蕭飛逸道:「大師,聽我慢慢說來。在我發現院內有血案發生的第一時間裡,我和幾個兄弟就對別院的外部和內部進行了仔細的檢查,最後在別院的北牆外發現了兩行往山里方向奔行的腳印。
「別院的北牆外幾十丈內沒有任何樹木,只有一層厚厚的紅泥土。我特意問過,東山別院建造之時就地取材,把附近的樹砍了很多,用來製作房梁、屋脊和檁條等,是以在別院的後面,也就是北牆外留下過很多木樁。
「別院建成後,離莊主嫌裸露的樹樁實在難看,便把所有留在地下的樹根全部派人刨除,之後又重新平整了地面,覆蓋了厚厚的紅土。
「這紅土最適合種植鮮花,所以每年這裡的土地都會被打理用來種花,為的就是讓後院內樓閣上的人向後牆外觀看時也會賞心悅目。
「只是此時花期已過,枯萎的花枝已被拔出,地面也剛被平整過不久。不止東山別院,北山別院,西山別院也一樣。
「我說這些事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在那裡,我們只發現了兩行向外奔逃的足跡,並沒有發現其他任何徘徊的腳印,尤其向院內方向來的。
「如果真有殺手想對付無色、無相兩位大師的話,從北山的高處觀測最為方便,從北牆進入也最便捷,可難免會留下足跡。
「那幾十丈的距離絕不會一躍而過,就算殺手輕功高絕,可以做到踏雪無痕,也沒有必要在院外這麼遠的地方就開始施展絕頂輕功,不留任何線索,這是其一。
「其二,我仔細檢查過來,尤其是第五進院,並沒有發現有院外那種紅土的痕跡。
「第三,殺人者如果不是幽靈門或離別園的人,而是大聯盟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對南宮父子手下留情?那父子二人穴道被制,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不一起被殺掉才怪。
「可殺手若是離別園或幽靈門的人,當他發現兩位大師是和南宮父子一起回來時,怎麼可能不取消行動?」
天象大師「咦」了一聲道:「這又是為何?老衲怎麼有點兒聽糊塗了?殺手若是離別園或幽靈門的人,看見四人一起回來時為什麼要取消行動?
「殺兩位師叔不就是為了要救南宮父子嗎?我看不但不是取消,恐怕還會使殺手下定決心破釜沉舟一擊吧?」
大家都把目光盯在蕭飛逸的臉上。
蕭飛逸呵呵一笑道:「大師先入主見想當然地認為殺手若是離別園或幽靈門的人,現在他的行動就是救援行動,對嗎?
「按您的猜測,殺手本可能還猶豫不決,可迫於當時緊急形勢才不得不出手的,對嗎?」
天象大師道:「難道不是嗎?」
蕭飛逸又笑了笑道:「但是您說著說著就把刺殺與救援混在一起了,您說殺手的行動到底是為了刺殺二位大師,還是為了救援南宮競平父子?」
天象大師有些繞不過來,撓了撓頭,問道:「這有什麼不同嗎?他在刺殺兩位師叔時順便救走了南宮父子,或者說他為了救南宮父子才不得不刺殺了兩位師叔不是一樣嗎?」
其他眾人的頭也有些亂,搞不清楚蕭飛逸到底要表達什麼。
蕭飛逸見天象跳入了誤區中出不來了,就開口說道:「大家想一想,南宮父子被兩位大師押走時的情形,他們受傷了嗎?
眾人搖了搖頭說沒有。
蕭飛逸又問道:「那對他們父子二人進行繩捆索綁了嗎?」
眾人又搖頭說沒有。
蕭飛逸接著又道:「他父子二人被點了穴道後是一動不能動,像個木樁一樣被兩位大師扛回去的嗎?」
眾人又搖了搖頭。
大家當時都在現場,對這些細節當然最清楚不過了,藍占一出現,南宮競平立刻就放棄了狡辯與抵抗。他畢竟是北神槍,畢竟也是有臉面的人,再分辯甚至抵抗都是自取其辱的徒勞。
逃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認罪認得乾脆,無色、無相大師也給了他應有的尊嚴,當時只封了這父子倆幾處要穴,讓他們無法凝聚內力而已,二人仍可如常人般行走,之後從大廳裡帶走了兩人。
這些事大家都記得清清楚楚。
蕭飛逸道:「如果殺手的行動是刺殺的話,南宮父子身份暴露的事他一定不知道,可他卻一定知道南宮競平是離別園的園主!
「這時他再行動的話,就有暴露這兩個人身份的可能,他敢冒這個險嗎?
「試想,若殺手成功擊殺了兩位大師而南宮父子卻沒一點事,或只受了一點輕傷,大家不會懷疑嗎?
「南宮競平當時既是離別園的園主,又是當今天下的武林盟主,其地位對幽靈門的重要不言而喻!
「若為了一次刺殺行動就有暴露的危險,殺手是絕不會把這個任務展開的。連展開都不會展開,自然也就不存在刺殺了兩位大師後再去救南宮父子的後續事情。
「可若把殺手的行動稱之為救援的話,殺手又不能未卜先知,他怎麼可能算出南宮父子就在那一天身份會暴露?他又怎麼能算出兩人會被兩位大師在那一刻押解回去?
「所以殺手的這次行動如果真是迫不得已的一次救援的話,那他一定就是已經知道了南宮父子身份暴露被抓,是被兩位大師押解回去的!
「由此可知,當時能知道這件事的人只能是我們內部的人,否則根本就說不通了!」
天象大師琢磨了好半天才想明白。
天龍大師問道:「蕭少俠分析得有理,可當時知道大廳內發生了變故的人可不止少林派啊,難道就不能是其他派的臥底闖入進行的救援嗎?」
蕭飛逸躬身答道:「我剛才特意提到刺殺與救援兩種不同的情況,就刺殺情況,我已說完了,北牆外沒有可疑腳印,況且有南宮父子在現場刺殺也不會貿然開始,所以可以排除這是刺殺。
「可若說是救援的話,大家可別忘了兩位大師被人下藥這件事。若是混進其他幾派的臥底,怎麼可能有機會往茶里下毒呢?
「在兩位大師身兼重任之時,他二人怎麼可能隨便讓其他人接近,又怎麼可能隨便喝下外人遞來的茶?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天龍大師點頭讚許,接著又問道:「還有什麼證據嗎?」
蕭飛逸道:「有!我還發現了一點非常微妙的細節。前幾日,離莊主始終在此忙前忙後,唯恐大家誤會他和南宮競平是一夥的。
「我抽了一個空,仔細問了問在事發那日主莊園可有什麼特殊的事發生?他想了半天,說了半天,都是一些個瑣碎之事,可最後他吞吞吐吐說了一件自認為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引起了我的好奇。
「他說,那日存放茶葉的庫房遭了賊,看守庫房的夥計被打暈。夥計醒後清點庫房,發現少了一盒上等的西湖龍井茶。
「對離莊主這麼大的家業而言,一盒龍井茶實在不值一提。他本來是不想說的,因為當時只有眾白道英雄在晉風莊園,他若說丟了東西,豈不就等於暗示這些白道英雄里出了賊嗎?
「所以他吞吞吐吐,最初並不想說,唯恐由此而引起誤會,可這盒龍井丟得實在太巧了,裡面的文章可真是大呀!」
石天忽然插口道:「無色、無相兩位大師屋內茶壺裡的茶就是龍井茶!」
藍占也「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天龍、天虎、天象三人又互相看了看,有些疑惑的樣子。
天虎問道:「這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蕭飛逸道:「三位大師不在意飲茶,當然不會理會茶道知識。不知三位大師是否知道,自從少林入住東山別院後,院中各屋被提供的只有安溪鐵觀音茶?
「據我了解,無色、無相兩位神僧前幾日喝的也是鐵觀音。」
天象騰地一下站起,臉上露出了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
天龍大師奇怪地問道:「師弟,怎麼了?」
天象大師道:「我雖不了解茶道,可我卻知道兩位師叔最愛喝龍井茶!兩位師叔小時候是在西湖邊上長大的,最是喜愛家鄉的龍井茶了!
「只是龍井茶產量不多,價格昂貴,師叔出家入少林寺後,一年到頭也喝不上兩次。
「這次,他倆喝的茶怎麼突然就從鐵觀音變成了龍井了呢?這裡面的確大有文章,蹊蹺得很!!」
蕭飛逸道:「晉風莊園剛丟了一盒龍井茶,兩位高僧的屋裡就出現了被下了藥的龍井茶,而且還是兩位大師最愛喝的茶,這能說明什麼?
「這說明一定是熟人作案,投其所好!也正因為是熟人,才不會被提防!!」
蕭飛逸的話使得天龍、天虎、天象三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蕭飛逸擺的是事實,講的是道理,不容得三人不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