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明月照我還
白雪隨著阿爸穿山越嶺，在九天斷龍峰山脈穿行了幾十里後才停了下來。
他們現在所處位置是一斷崖下的山谷，谷內竹林成片，在明月下顯得清幽淡雅。
斷崖下有一山洞，鬼郎中就住在這裡。此時，洞中除了鬼郎中外，還有十幾名白巔峰帶來的弟子。
一見白巔峰領著小師妹歸來，所有弟子都向師父跪下叩安。
白巔峰所收的弟子都比白雪大，都是師兄，平日對白雪那是疼愛有加。
冷無寧年齡不大，但入門最早，所以他是大師兄。白巔峰後面收的弟子年齡可就大不相同了，有的已是四五十歲了。
很多幫派都以入門的先後順序排序，和年齡大小無關，所以不是本門之人，還真分不出誰是大師兄，誰是二師兄。
乍見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師兄們，白雪的眼圈兒立即紅了。
眾位師兄們給師父請完安後，七嘴八舌地圍著白雪說個不停。
見眾弟子弟子沒完沒了，白巔峰向白雪道：「以後再慢慢說！先過來拜見鬼郎中！」
眾弟子趕緊停住話頭，白雪也趕緊走過來向鬼郎中施禮。
鬼郎中五十多歲的樣子，面容清瘦，留著一撮山羊鬍。他的眼睛很明亮，像能看穿人的心事一樣。他的五指修長穩定，絕對是天下間一雙精妙的好手。
鬼郎中左看看白雪，右看看白雪，之後突然抓過白雪的手腕，把他的五指搭在白雪的脈門上。搭過左脈搭右脈，搭過右脈又搭左脈，如此反覆了五六次之多。
越搭脈，鬼郎中的神情越不對，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怎麼什麼都診不出來？天下間沒有幾個比這個更好的脈象了，哪有什麼病啊？」
鬼郎中一席話說得白巔峰心頭泛寒，原本的一絲希望徹底化成泡影！
這麼多年來，白巔峰尋過很多名醫給白雪看病，每一次的診斷都給白雪扣上不治之症的帽子，怎麼可能說沒病就沒病呢？
白雪的病也的確奇怪，不發作時和常人無異，可一旦發作起來就頭疼欲裂，生不如死。
這鬼郎中居然說白雪沒病，看來也不過是徒具虛名罷了。
鬼郎中也不信自己最初的診斷，這才反覆切脈達五六次之多，可他真的沒有發現白雪有什麼病。
鬼當中有些蒙了。
白雪看了一周，發現冷無寧並不在，問道：「我大師兄呢？不是說要給他治眼睛嗎？人呢？人怎麼不見？」
鬼郎中回過神來，回答道：「我正準備給你的師兄做手術，他在山洞裡面。」
白雪心急，立即道：「我想先看看大師兄！」
鬼郎中說了聲「好」後，頭前帶路，向裡面走去。
這個山洞別有洞天，分為外，中，內三個洞，最裡面顯然是起居之處。
在一床榻上，此時正躺著一人，不是冷無寧是誰？
冷無寧一動不動，全然不知眾人的到來。
白雪走近床邊，乍看冷無寧的臉嚇了一跳。冷無寧的右眼由於受到重創，簡直就是一團糟，平日風趣瀟灑的他，此時顯得有些面目猙獰。
白雪一見師兄變成這副模樣，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冷無寧平日對她就像親妹妹一樣，這次就是因為出來找她才慘遭毒手，讓白雪如何能不傷心？
見冷無寧毫無反應，白雪著急地問道：「我大師兄怎麼了？他怎麼一動不動？
鬼郎中道：「這幾天我給他吃了很多藥，白天又給他食用了麻沸散，正在觀察藥效，根本不能動。
「如果我的推算沒有錯的話，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可以醒了。待他醒後，我還要再次對他麻醉，之後立刻進行眼部手術。」
白雪噓了一口氣，心中暗想：「原來大師兄是被餵食了麻沸散始終處於昏迷狀態，難怪他一動不動！看來這鬼郎中是為了防止萬一，提前實驗了麻沸散的藥量！」
鬼郎中說得沒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冷無寧真的醒了。
當冷無寧看清白雪站在身前時，掙扎著坐了起來，急切地對白雪說道：「終於找到你了，小師妹！你知不知道師父有多擔心你！
「他老人家出關後見你不在，立刻就帶人四處找你，一找就是幾個月啊！始終找不到你，師父都快急瘋了！」
白雪此時此刻才真正後悔內疚了。
剛才父女二人的相逢，白巔峰並未責怪白雪，因為他不忍心，也為自己的執意閉關後悔了。
自從他前些天發現白雪的蹤跡後，歡喜得就像剛迎來白雪出生那天一樣，付出再多的辛苦也瞬間化為甜蜜，哪裡還捨得責怪半分？
白雪剛才哪能想到這些？聽冷無寧這麼一說，她才知道原來阿爸也親自找她好久了。
白巔峰已達武學至尊之境，把白雪視為心頭肉，倍加寵愛。白雪在生氣時倒不覺得怎樣，可隨著經歷的事情多了，想的事情也越來越全面了，終於知道阿爸的辛苦與不容易了。
白雪心情激盪，沖所有人深鞠一躬，無比真誠地道歉道：「阿爸，對不起！諸位師兄，對不起！都是我不懂事，害得你們跑了那麼多的路來找我，我真是罪不可恕！」
見白雪突然道歉，眾位師兄都出言安慰白雪，讓她不要自責，同時也誇她懂事多了。
又囉嗦了一陣後，白雪向鬼郎中問道：「先生剛才說一會兒就要給師兄做手術，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呢？」
鬼郎中道：「給你師兄做復明手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萬事都得俱備才行，少一個條件都不行。
「這條件之一就是要有合適的活體眼球；其二要對冷無寧進行藥效反應觀察；其三最好給他適時補充新鮮血液，避免他深度麻醉後血液質量不高，影響腦部。
「這頭兩項已經弄好，就差第三項了。第三項條件具備當然最好，如果不具備也只能強做，不過這有可能會影響手術效果，甚至有一定的風險。
「至於說為什麼一定趕在這個時候做，那是因為如果不馬上做手術的話，我辛苦得到的活體眼球就廢掉了。」
白雪「啊」了一聲，問道：「活體眼球？你是從活人眼中取出來的嗎？」
鬼郎中一聳肩道：「我可沒那麼殘忍。現在萬戶鎮中時不時就有人被殺死，找個眼球並不是什麼難事，難就難在要用冷無寧的血液滋養十五個時辰而不壞死。試了幾次，只有最後這次成功了，所以要立刻給他做手術了。」
白雪又問道：「那你也要把冷師兄的眼睛挖出來嗎？這太恐怖了吧！」
鬼郎中的臉上忽然現出無比自豪的神情，答道：「非也！很多人都以為讓人復明得換整隻眼球，其實大錯特錯！
「其實，人體的構造無比複雜，各組織間的聯繫有千絲萬縷，如果真被完全破壞了，是很難再還原的。
「眼睛更是如此，所以我怎敢輕易把整隻眼球置換？其實這次要換的只是眼球外面的一層膜而已。
「你師兄只是眼睛的最外層受傷而導致失明，換了這層膜就能看見東西了！」
包括白巔峰在內，眾人聽罷嘖嘖稱奇。
事不宜遲，手術要趁早，鬼郎中開始為冷無寧驗配合適的血型。說來也巧，驗來驗去，只有白雪一人的血液合適。
眾人面面相覷，均想，這難道就是天意？
白雪本來著急回去，怕蕭飛逸他們擔心她的安危，可出了這麼一件事後，她是如何也走不了了。
冷無寧本就是為了尋她而受的傷，如今還只有她一人的血液合適，她怎麼能一走了之置之不理呢？這是絕不可能的。
沒有辦法，白雪只能選擇讓蕭飛逸他們先急上一急了。
她也不想讓阿爸或師兄去送信，雙方不熟，很多事她自己不出面是根本說不清的。
讓別人送信回去，容易惹出大麻煩。雙方都是頂尖高手，一旦鬧出誤會，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白雪此時留下的確也是無奈之舉。
白巔峰選擇今夜把她叫出來本也是湊巧，他前些天就已經發現了白雪的行蹤，只是按下了立即就見女兒的心，想在暗中偷偷觀察。
一段時間下來，他看見女兒無比開心與幸福的樣子，心中大感欣慰，多日來的擔憂與鬱悶一掃而空了。
他雖是一個至尊級的人物，可畢竟也是一個父親。
今夜，他又去偷看女兒，見蕭飛逸他們有行動把白雪留了下來，倒的確是一個父女相見的好時機，這才發出了信號。
本來所有這一切都是機緣巧合，合情合理的，可誰都不知道，白雪這一次出來卻使萬戶鎮的故事再起波瀾！
這是誰都想不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