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出發的前一天可算要到了。
姜家臨行前,自是得做東請客,和鄉親們好好聚一聚再走。
到了夜裡,一些關係格外近的,就留在了姜家,再吃上兩口,順便說些小話。
村長他們些年歲大的,經不起離別。
話還沒嘮上幾句,就已經都哭得老淚縱橫,眼淚直往衣襟上打。
馮氏和姜豐年趕忙安慰。
「村長可別哭,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這不地和仙泉居都擱這兒呢,我們會經常回來看看的。」
「就是啊,一旦我們在京城住不慣了,弄不好去了就回來,咱很快就能再見的。」姜豐年誇張哄道。
話雖如此,可村長還是哭成了兔子。
他怕破壞了氣氛,拿著旺福的手直抹淚,「好,好,有你們這話就行。你們到了那邊,只管放心,家裡這邊的地和房子,還有仙泉居,我們都會給你們看著,幫你們把根兒守好。」
而另一頭,旺福還不知自己小手被當了帕子,正和豐苗抱頭,哭作一團呢。
「好兄弟,說好的一輩子呢,你怎麼就要丟下我了,原來愛會消失嗎。」
「嗚嗚,不會的旺福,就算我以後認識再多人,你也還是我最好的朋友!」
豐景受不了他倆膩歪,真想一人給個爆栗子。
「幹嘛呢,又不是以後不回來了。」他傲嬌扁嘴。
誰曾想,這話剛出口,韋院長就一把摟住他,眼淚吧差地抽泣。
「豐景啊,以後到了京城,有了更好的夫子,你不會忘了院長吧。」韋院長也嗚嗚起來了。
看著屋子裡抽搭成一片,小糯寶擼起袖子,趕緊安慰。
她端著一旁的地瓜糖,挨個傢伙嘴裡懟一塊。
「村長爺爺,李爺爺不哭,吃糖呀~」
「院長叔叔,旺福鍋鍋,吃糖呀~」
得了小糯寶的糖果,眾人也得了極大的安慰,這才收起眼淚。
誰知幾個爺叔們才剛好受些,就都被地瓜糖給粘牙了,一個個老傢伙哎呦哎呦的,仿佛戴了痛苦面具,都趕忙伸手去摳。
這一下,可把年輕人和孩子們逗得嘎嘎樂。
「哈哈姥爺!你快別摳了,我怕你把你大牙給摳下來!」旺福笑得前仰後合。
小糯寶尷尬撓頭,只能乖巧坐好,假裝無事發生。
這可怪不得她啊。
誰讓那地瓜糖就是黏,只能嗦著吃,咬的話可就廢牙了。
還好,李七巧端了幾碗溫水來,這才解救了老傢伙們,把牙膛上的糖塊慢慢化開。
孫春雪又抓了些花生、砂糖桔,放在炕沿上,好讓大夥邊嘮邊吃。
其實,大家最捨不得,還是小糯寶這個乖寶貝。
村長和劉婆子,一遍遍地捋著糯寶羊角辮,滿是依依不捨。
眼看他倆又要淌淚,這時老李頭嘆氣道。
「唉,糯寶這趟進京,以後要是不方便常回來,能不能一年讓人送兩次你小畫像回村啊。」
本以為是李爺爺想念自己,小糯寶也要感動的兩眼汪汪了。
誰知老李頭又道,「不然,你這麼能長肉,隔個一兩年再回來,還指不定要變成什麼樣的小胖丫,爺爺我怕認不出你啊。」
小糯寶一聽,氣得四腳朝天,怎麼又提她長肉的事兒!
早知道就該把糖,都餵李爺爺嘴裡,把他牙都給粘掉!
眼看小胖丫要氣得打滾了,眾人都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偏巧菊嬌這會兒才姍姍來遲,看氣氛挺好,插嘴道,「對了,糯寶,臨走前你就幫菊嬌姐姐看看,我啥時候能成婚唄。」
村長趕緊給她打斷,「得了吧你個大饞丫頭,真想嫁人啊,啥時候做到不睡到日上三竿再說!」
「哈哈哈!」
姜家屋子裡,又是一陣雷鳴般的爆笑,就連劉婆子,都頗為同意地鼓掌。
一頓晚飯,大夥以眼淚開始,以歡笑結束。
入了夜後,小糯寶打了個哈欠,打算在離別前一晚,去找爹爹到海景屋睡去。
睡夢裡,穆亦寒夢到自己成了條惡龍,正躺在海底,身上還騎著個仙子,抓著他龍角,把他當坐騎。
就是那仙子雖然小小一團,但有點重……壓得他喘不上氣啊……
等早上天色微微泛白,穆亦寒睜眼時,視線下移,就看見某個小肉墩墩,正趴他胸口打呼嚕呢。
小糯寶躺在爹爹胸前,睡了一宿,覺得這是世間最好的「床榻」。
舒坦得她四條腿兒都攤開了,半張著小嘴,微微流口水。
穆亦寒無奈嗤笑,「難怪夢裡有人騎著本座,原來是你在作怪啊。」
此時的他還並不知道,那個夢境,在未來的某一天,就會成讖。
看著時候還早,穆亦寒捏了捏閨女小手,輕輕一摁,就在上面露出個軟乎乎的小坑,可愛得他心都要化成湯了。
讓小傢伙又睡了一個多時辰,等天光完全大亮後,小糯寶才被套了一身厚襖裙,坐上了出發進京的馬車。
道別時,全村的鄉親,都站在村口送別車隊!
翠翠縫了幾雙棉手套,給了姜家男人們一人一雙,讓他們輪流趕車時,不至於生了凍瘡。
只是她算錯了人數,偏偏多做了一雙,就順手給了阿黎。
阿黎一看,繡工不錯,貼身揣好後,朝她彎起笑眼,「啊呀,多謝翠翠姑娘了,想不到你女紅這般好,以後誰娶了你可真是大福氣。」
翠翠害羞地紅了臉,剛想再和他說兩句什麼,就被旺福一屁股擠開了。
「嗚嗚豐苗,以後到了京城,苟富貴,毋相忘啊!」
小糯寶摸摸後腦勺,搞不懂,為什麼旺福哥要罵五哥是狗。
很快,隨著姜豐年一聲長鞭揮舞,馬車軲轆也開始轉動了。
小糯寶趴在馬車窗戶上,不停向後揮動著小胖手。
小傢伙的心裡,既有對村子的不舍,但又揣滿了對京城的期待。
不知道,那邊又是一番怎樣的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