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一世英名

  隨後,姜三郎親自給李胥送去米麵糧食,還有食鹽胡椒等。

  又給他母子送去兩床被褥與幾匹棉布。並告訴他,學堂後頭那個菜園子裡的菜可以隨便取用,因為那是上一位先生留下的。

  棉布與被褥都是用棉花紡織,雪白柔軟,將李胥都看呆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白這麼軟的布匹。

  安氏摸著布料對兒子說:「胥兒,看樣子咱們是來對了,這裡民風純樸,人也很和善,你雖在此教學,卻也能抽出空來讀書,比在家強多了。」

  李胥點頭:「您說的對,有您在身邊,兒子也安心,不管以後如何,咱們都要留在此地。」

  若可以,他想與母親一輩子在此安居樂業。

  之前李胥收拾完屋子出去轉了轉,就見這小村家家都是青磚青瓦,看起來非常富足。

  大人孩子也都溫和有禮,著裝也很齊整,沒有一絲飢貧之相。

  李胥很好奇,這個村子都是靠什麼全體致富的。

  他的家鄉可不這樣,一個村子有富自然也有窮,富人與窮人之間是不怎麼來往的,哪怕住在同村的孩子,也因為貧富差距不會在一起玩耍。

  就像有一道無形鴻溝,將他們分割成兩個階層。

  傍晚,族長一家終於回來了。

  眾人從馬車上下來,個個蔫噠噠的,像霜打的葉子。

  他們在縣衙牢房待了兩個來月,雖未受過刑,卻也都蓬頭垢面、形容憔悴,個個瘦了一大圈,仿佛逃難的難民。

  陳柱扶著大肚子妻子往家走,老娘唐氏抱著小妖緊隨其後。

  族長望望妻子背影,又看看大兒與二兒一家子,嘆口氣,對兩個兒子道:「家興,家珍,你們今兒暫時住你小叔家,等明日再回老村吧。」

  兩兒子在南坡沒房,本來可以在弟弟陳柱家暫住,但就小兒子對兩個哥哥的態度來看,恐怕不可能。

  陳家興沒言語,在堂弟陳書的招呼下去了他家。

  不過陳書對族長說:「大伯,我家屋子有限,只能收留大哥一家。」

  至於二堂哥一家,只能請他另尋地方了。

  族長又將目光望向小侄子陳亭。

  陳亭立刻將目光避開,轉身鑽到人堆里去了。

  開玩笑,他自己一家還靠老娘侍弄吃喝呢,哪裡能招待二堂哥一家。

  見弟弟溜了,陳銀只好道:「要不二堂哥就去我家,我家還能騰出一間屋子來,你們將就住一晚吧。」

  陳家珍沒意見,韓妙娘更不敢說什麼,於是一家四口去了堂弟陳銀家。

  陳族長安置好兩個兒子,鬆口氣,這才背著手回到小兒子陳柱家。

  妻子唐氏理都不理丈夫,自顧自去灶房燒水,給兒子媳婦與小孫子洗洗晦氣。

  陳富輕咳一聲,對老妻說:「我來燒灶,你去和面給他們做個麵條吧。」

  唐氏摔下火叉,起身去和面。

  陳富偷瞄一眼老妻,默默坐在灶膛口添柴燒火。

  由於二兒媳與大兒媳惹出的禍事,連累了小兒子陳柱一家,還差點害得小兒媳邵氏流產,所以對於老妻的怒火,陳富一聲不敢吭。

  自始至終,小兒子陳柱一家最是無辜,他們啥也不知道,卻被迫經歷一次無妄之災。

  邵氏與小妖在監牢里待了兩個來月,驚恐加上飢餓,母子倆瘦成一把骨頭。

  若不是姜三郎去找捕快金五打點一番,又送過一次櫻寶配製的藥丸子,邵氏與小妖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未可知。

  傍晚,陳柱與妻兒洗漱一遍,又吃了點東西,讓邵氏帶著兒子小妖先去休息,自己來到父親屋裡,冷冷道:「爹,讓咱們分戶吧!」

  他兄弟三個,只有二哥被分出去,因為二哥在鎮上開了布莊。

  而自己與大哥的戶籍一直都在老爹戶頭下,就是分家未分戶,所以他才被大哥他們接二連三的坑。

  先是坑他去服兵役,這次直接將他們一家坑進監牢。

  若不是姜三哥與小櫻寶,自己一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陳族長沉默片刻,打開箱子取出戶籍,「也好,明日一早,我帶你去里正那裡重新登記戶籍。」

  小兒子一家這次受了大委屈,陳富再不滿小兒子的態度也不敢說什麼,又從箱子裡拿出五錠銀子推給他。

  「這些錢你拿去,帶邵氏與小妖去櫻寶那裡好好瞧瞧,再買點兒藥回來。」

  小兒媳邵氏早已有了身孕,現在應該七個多月了,這次入獄,差點害她一屍兩命。

  這也是小兒子憎恨他大哥與二哥的原因之一。

  唉,兒子多了都是債,自己臨老臨了,還要在兒子們中間周旋。

  經此一番,自己的族長之位恐怕不能再傳給大兒子了。

  二兒子與小兒子也不行,他們都進過監牢,雖不曾判刑,但也會被人詬病。

  那麼,只能讓大侄子陳書接任了。

  陳富摸著厚厚泛黃的陳氏族譜,不禁老淚縱橫。

  沒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在暮年被兒子一家給敗壞。

  等哪天進了地府,他還有什麼面目面見父親與祖父。

  廬州蕭府。

  蕭陌讓人叫來弟弟蕭承雋。

  他將一封信函拍在桌上,冷聲問:「承雋!你是怎麼回事?為何將姜氏母女丟在半途?」

  蕭承雋一愣,隨即滿不在乎地反問:「怎麼?她們向你告狀了?」

  「蕭承雋!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知道什麼為報本反始嗎?不說姜家孩子還曾救過你一命,就說她乃是代王親自交代必須安全送還的人,你都不該將她們拋至半路。」

  蕭承雋拉下臉,垂眸不再說話。

  心裡卻有很多疑問。

  難道那鄉下丫頭寫信給大哥了?

  她怎麼敢?

  蕭陌冷冷盯著弟弟,繼續問:「你將她五個箱子都弄哪裡去了?」

  蕭承雋皺起眉,下意識否認:「什麼箱子?」

  蕭陌一拍桌子,厲聲呵斥:「蕭承雋!虧你是世家公子,竟做出如此不堪行徑!說!姜家的行李箱子都哪裡去了?」

  蕭承雋臉刷地漲紅,梗著脖子道:「不就是幾個破爛箱子嘛,兄長你吼什麼?」

  「我問你話呢?蕭承雋,箱子呢?那裡面不僅有姜家的財物,還有御賜的金銀與布匹,你若拿不出來,就照實賠償給姜家吧!」

  「憑什麼要我賠?」

  蕭承雋惱怒:「她姜家一介賤民,怎配用金銀綢緞?那些箱子都被我扔江里去了,他們想要,就去江里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