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宋喻生似笑非笑, 看著她的眼中儘是嘲弄,說著連給她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動手開始褪掉了她的外裳。

  分明是謫仙模樣, 現在卻在做著這樣下流的事情。

  不知是被水汽蒸的,還是何者緣故,溫楚兩靨通紅,玉輝堂的院子裡頭栽著一株桃樹,溫楚此番若院中樹上的桃花。

  夏季的衣裳本就不多, 沒過多久,很快就只剩下一件單薄的小衣。

  宋喻生卻像是在折磨她一樣,指尖勾著後背的系帶, 卻始終不動手解開。

  溫楚被宋喻生這樣無賴的舉動氣得昏頭, 熱氣蒸得她都要喘不上起來了,宋喻生的指尖有意無意撫過她的背後,讓她更覺煎熬。

  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只能拼命地搖頭表達自己的抗拒,她還想要說些什麼, 然而方一張口,宋喻生就勾動指尖。

  院子裡頭不知是何時颳起了一陣邪風,吹得院中桃花七零八落, 花瓣落地, 只剩下花蕊。

  溫楚所有的話都因他這一舉動, 被生生咽回了肚子裡頭,嘴唇翕動,千言萬語化為虛無。

  水汽瀰漫, 視線下移, 是一抹白。

  溫楚快要被這種無窮無盡的屈辱壓垮, 她寧願宋喻生把她的手掌打爛也不想被他這樣肆意地侮辱。

  她道:「我當初就應該讓你一個人死在外邊,撿了你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人回家,你非要逼我至此番地步?與林宿簡有何異?!」

  宋喻生的神色越發深幽,眸光中透著不見底的暗,他的手搭放在浴池的邊上,修長的手指按在浴池的壁上,用力到了幾乎發白。

  因著生氣,溫楚說話之時胸口劇烈隨之劇烈顫動,宋喻生腹脹難受,卻見她還在不知死活挑釁,他伸手抓住了她的頭髮,迫她仰頭看他。

  他的嗓音有些啞,「我同他何異?他辦不了的事情我能辦。」

  他眼中的神色已經絲毫不去掩藏,平日裡頭素來端正儒雅的人全然換了一副模樣。溫楚看著他伸手解開了腰帶,轉身就往浴池另外一邊去躲。然方一有動作卻先一步被他抓住了手臂,他拿了腰帶,困住了她的雙手,其間任由她如何說如何罵,都不肯聽。

  很快,他踏進了浴池。

  他將人逼至角落,居高臨下問道:「我最後再問你,祁子淵究竟同你是和干係?」

  「沒有干係!什麼干係都沒有!」

  宋喻生道:「可他今日想帶你走啊。」

  溫楚不知道宋喻生為何對祁子淵這樣耿耿於懷,但她現在也只能和他撇開歸關係了,她忙道:「那是他的事情,我心日月可鑑啊!你知道的,除了被三小姐拉走那一會,今日我一直跟在你的身邊的!何曾能有機會同他糾纏啊。」

  「你現在知道怕了?可方才恨不得要殺了我啊。你今日沒機會同他糾纏,先前呢?你那會在街上碰到了他,為何又要求他?」

  溫楚不知道他為何能有這麼多的問題,但這樣的情形之下,她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再去說了。

  「先前也沒有,上回是我慌不擇路,病急亂投醫」

  她的嗓音儘是哭腔,若桃花被雨水風霜狠狠澆打過了一般。

  宋喻生見她認錯又是如此之快,竟嘆了一口氣。他道:「你總是這樣,早這樣回答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非要弄到這般境地。」

  宋喻生笑了一聲,只這笑像是浸了水一樣,不同平日的清潤,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道:「你這回說得話很好聽,我可以放過你。」

  溫楚還沒來得急鬆開一口氣,宋喻生就握著她的肩膀,將她背對著自己。

  他的手往下伸進水裡,所過之處,有水波滑動,他的聲音似乎也帶了一股蠱惑的味道。

  溫楚聽他道:「我放過你,禮尚往來,你自然也要幫幫我,對不對?」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起了什麼心思也不藏著掖著,將來若遲早要走到那一地步,他無所謂時間早晚。可是他也不敢一下子將人逼得太狠了,若是一不小心逼迫得狠了,只怕她將來會害怕,會牴觸的。

  宋喻生哪裡是在詢問,他的話裡面皆是不容置疑,而且手上的動作也十分強硬,絲毫不容人拒絕。

  溫楚雙手被綁,撐在石壁上面,她剛想回頭問「幫什麼?」,甫一回頭,宋喻生的手就已經捂上了她的眼。

  屋外竟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來,玉輝堂院子的桃花樹的上面,桃花花瓣也被雨水澆得一乾二淨,上面不帶任何雜質,只一朵乾乾淨淨的花蕊,撐在枝幹上面,無論風雨如何沖刷,都始終不曾敗落。

  這個時節,桃花開得正盛,只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將花瓣衝散了開來。

  宋喻生除眼角被水汽熏得發紅,其他看著與竟與平常也無什麼不尋常,黑羽般的長睫低垂,很好的掩藏了眼中的神色。

  溫楚被他捂著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宋喻生俯身湊到了她的耳邊,說了句話。

  嗓音聽著比平日裡頭帶了幾分低沉。

  溫楚的神思本已渙散,飄去了別處,聽到了這話之後,便回了神來,臉竟也紅得不像話。

  後來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屋外的雨停下了,玉輝堂落入了一片死寂。

  今日這裡頭的事情多少還是傳出去了些,但在玉輝堂裡頭也沒人敢去揣摩宋喻生的心思。大家眼觀鼻鼻觀心,見當事人也沒有想要提起這事的意思,也都只裝作不知。

  這事過後,宋喻生果然是連打她手板的事情都忘記了,也沒再去追究後來的事情,溫楚也離開了淨室這處,回到了自己住處。

  一路上,溫楚罵了他千迴百轉,從天上罵到了地下,因為氣極,時不時忍不住就咒罵出聲。

  怎會有這般無恥之人,這算是哪門子放過她了?她不敢在裡面同他爭執,怕再惹惱了他真會做了那事。今日這樣,都已經叫人難以承受,若是真的真的到了那一步.

  溫楚不敢再想,扭頭又罵起了宋喻生來。

  宋喻生這人已經瘋了,非得這般懲罰折磨她。若是打手板,皮開肉綻她亦是心甘情願,非得這般?他是厲害極了,知道打了手板她還能不老實,可是如今這樣之後,她不就老老實實,不敢同他爭執一二了嗎。

  齷齪小人!

  溫楚回去路上罵的話全被暗衛傳到了他的耳中。

  宋喻生眼中情/欲褪去,已經恢復了往日那副淡漠無情的模樣。

  暗衛說得驚心膽顫,時不時地去瞥宋喻生的臉色,只見他坐在椅上,聽著那些話也沒什麼生氣的樣子。暗衛鬆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將那些罵人的話學給了宋喻生聽完。

  宋喻生光是聽暗衛這般說,都能想像得到溫楚罵罵咧咧的模樣。不過今日這事,她若是不罵,才像是不正常了。

  他沒放在心上,啟聲吩咐暗衛退下。

  堂屋之中已經燃起了燈,燈花跳躍時不時地發出噼啪聲響,宋喻生一個人坐在此處,就跟入了神似的,一動不動。寂靜的黑夜之中,顯得他格外孤寂落寞。

  有風吹過,堂屋外頭迴廊之下掛著的六角鈴鐺被吹動,發出脆響。

  宋喻生的神思終於被拉扯回來。

  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等待的春風,啟唇問道:「是何事要稟?」

  春風道:「主子讓查的東西已經查出來了一些,當初琴吉殿坍塌一事,恐怕就是因著建造的時候偷工減料,用了極劣質的物材,起初倒是還好,殿還不高,倒不掉,可是後來越建越高,只不過是兩層,卻再也撐不住了。這座大殿,歷經兩月的建造,還是毀於一旦。可是屬下去查當年參與這件事的人,許多人早在當年事情一出之時就已經被處死,另外一些些活著的,出去後活下來的也沒幾個。屬下們查了許久,只能查出了這些。」

  琴吉殿坍塌是四年之前的事情了,當年的皇太后想要修個禮佛的殿宇,後內閣便批了兩百萬兩的錢下去給了工部,讓當時的工部尚書何洪去辦。

  可是建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到了最後卻還是坍塌,盡數毀於一旦。當年督工的何洪先是因為瀆職,辦事不力被抓去了刑部,可刑部定不下他的罪後,又是將人扭送去都察院,都察院裡頭也不敢得罪他和皇太后,就將人送去大理寺定罪,可大理寺呢?當時的大理寺卿尤齊已被何家和皇太后的人收買打通。

  就這樣,當年涉事的人都死了,可偏偏督管此事的何洪,三進三出之後,依舊是平平安安,風生水起。

  後來欽天監的人說那琴吉殿那邊的地界風水不好,不適合修殿,再加之那些修殿的人,該死的不該死的,也都死了,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殿也不再修了。而那修殿的兩百萬兩的銀子呢,進了工部之後就再也吐不出來了。

  宋喻生聽了春風這話,已經明白了大半,其實他早在當年琴吉殿出事之後就已經猜到了,只是這回更加確信罷了。

  他道:「琴吉殿本說好有三層,可第二層方一開始建就打不住塌了,想也知道用的是多粗劣的材料了。兩百萬兩的白銀,二十萬兩有沒有用進去都不知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建好這一座殿,不過就是打一個建殿的幌子,行盡貪墨之事。索性是連裝都不裝了,乾脆就用最爛的東西,這樣還能貪得更多。倒了就倒了,反正有得是人幫他們去死,有得是能幫他們做謊。」

  事情已經十分明了,琴吉殿倒塌,就是何黨為了貪墨,而一手策劃出來的事情。

  而大理寺卿尤齊,想也知道,當年收了何黨的賄,成了何黨的人,所以當年的事情就這樣被輕拿輕放,而何洪這人,完好無損,最後不過二十大板草草結束。

  宋喻生若是要去針對尤齊,自然會針對到何黨。可若是先讓尤齊和何洪離心呢?像是何洪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又會去保他?

  他神色淡漠如水,即便這處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的唇角也始終掛著一抹淡笑。這事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他習慣了這樣的偽裝。

  他道:「何家那邊不要讓他們發現,但故意在尤齊面前露出些馬腳吧,讓他知道我在查他貪污一事就行,他這人外強中乾,受不了這等驚嚇,定要去找何洪哭鬧。」

  *

  今夜註定不大安眠,那邊黃若棠也跟著母親黃夫人一同家去。一路上,黃若棠的神色都不大好。

  黃夫人扯著黃若棠的手說道:「棠兒何故還這般生氣,你姨母不是說了會幫你照看親家的嗎,你莫要憂心此事了啊。」

  黃若棠身上的怨氣衝天,可即便是這樣,臉上表情都還沒有崩塌,始終得體。

  只是話裡頭明顯帶了幾分氣性,她道:「親家?母親說,天底又有那家的親家比得上國公府,哪家的男子又比得上表哥這般?我黃若棠要嫁就是嫁給舉世無雙的公子。可父親今日這又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說曾經也都是宋首輔的學生,今日這樣的日子,他分明是在休沐卻也不肯往國公府跑一跑。這樣姨母心中又怎會舒服?」

  黃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心氣高,雖她覺得像是棠兒這樣優秀的孩子闔該嫁得高,可國公府這樣的門楣豈能是他們能夠攀扯的?她道:「棠兒啊!母親知道你打小就是掐尖要好,是你父親沒用給你拖後腿了啊!我們五品官如何去夠那國公府啊?!」

  黃若棠道:「如何不能?五品又如何,我黃若棠絕不自輕自賤!父親五品的官就五品吧,可為何總是要做出這些事情來阻撓我?我現下哄姨母歡心,可他卻在旁邊如此?究竟欲意何為!他自己個兒不爭氣,為何還要在後邊害我,有他這樣當爹的嗎?!」

  黃夫人還想再說,可在爭執之間兩人已經到了黃府。黃若棠下了馬車之後,不管不顧朝裡頭走去,進了屋子之後,黃夫人還想要在一旁扯她,卻被她狠狠拂開,她道:「今日我勢必要去問父親究竟是想如何,若是今後還做這樣的事絆我,倒是不如叫我死了乾淨。」

  黃夫人見攔不住她,只能跟在她的身後不斷勸道:「他好歹也是你的父親啊.」

  「我倒是寧願沒有他這樣無用窩囊的父親!」

  黃若棠的聲音尖細,將好傳到了正坐一人坐在院子裡頭飲酒的黃健耳朵裡頭。

  他聽到這話身形明顯震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掩藏了自己的情緒,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又給自己酌了一杯酒。

  黃若棠進了院中,大步上前奪過了他的酒杯,狠狠摔到了地上,她尖聲質問道:「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了才肯滿意!」

  黃健裝作沒聽見這話,晃動起身,說了一句,「棠兒回來了啊.回來就回來,還砸爹爹酒杯做什麼啊?」

  說著蹲到地上想要去摸酒杯。

  自開國以來到現在,素來有個種說法,得中探花之人比狀元還要風光。按理來說狀元為一甲第一,而探花為一甲第三,第三怎麼可能比第一還要風光?那是因為素來中探花之人容貌俊秀,在眾進士之中為容貌最佳的那一個,無一例外。當然除了宋喻生那一屆科舉之外,他這個狀元郎,無人能與之相提並論。

  黃健當年身為探花,也是實實在在生了一副好樣貌,若非是這樣,也難一眼就入了他黃若棠母親的眼。

  黃健即便是在現在醉酒之時,也依稀像是魏晉時期,身著白衣,吃了五石散的風流雅士,一舉一動頗為儒雅風流。

  但他這一去撿酒杯的舉動,惹得黃若棠更氣,她上前一腳將那酒杯踢飛。

  酒杯滾得遠遠的。

  黃健再也撿不到了。

  他滿面愁容起身,即便黃若棠做了這樣的事情,他也沒有生氣,只是道:「你有什麼氣沖我撒就是了,何故這樣丟杯子啊.」

  黃若棠這頭氣生氣死,可是觀黃健這邊,絲毫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她更是生氣,說道:「我將氣撒在你的身上?有用嗎?母親和我同你說了多少回,你哪一次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姨母那邊幫襯了你多少回,可你如今還只是個五品的朗中,哪一家的爛泥同你一樣稀啊!都這樣了還是什麼用都沒有。」

  黃若棠從沒有哪一日像是今日這般生氣,她自年幼之時,就在耕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亦是一個不拉,她致力於讓自己成為一德智體美勞全面開花的小姐,可不管她多麼努力,攤上了這麼一個爹,好像她做些什麼最後都會是徒勞。

  她聲音婉轉,聽著好不悽慘,「你這樣的年紀,我也不奢求你能再奮發有為了,可我只是想自己給自己嫁個好人,怎麼就這麼難啊!」

  黃夫人再聽不下去,哭著道:「都是娘的錯,都是娘不好啊.」她又轉頭打著黃健,罵道:「你個沒用的東西,都是你苦了我們娘倆!!」

  黃健也泄了氣,變得十分頹然,過了良久,他若被攝取了魂魄一般,怔然道:「好人.究竟何為好人啊?」

  今夜的月格外的圓,月光下,黃健的眼中儘是說不出的愁苦。

  這樣的世道還有好人嗎。

  *

  過了幾日,京都北城郊外的一坐莊子上,兩個身上還著緋紅官服的朝臣面對面而坐。

  其中一人是大理寺卿尤齊,而另外一人則是那工部尚書何洪。

  尤齊面色十分難看,對何洪道:「他這回一回京就想要去查當年的事,不就明擺著是要衝我來的嗎?」

  相比於尤齊的慌張,何洪看上去便是鎮定許多,他慢悠悠捧起酒杯抿了一口,而後說道:「這些事情都過去多久了,就算是去查,又能叫他查出些什麼來呢?何故一驚一乍。」

  尤齊同何洪差不多的年歲,只是何洪生得有些肥胖,那張肥膩的臉上已經染上了幾分醉態,土黃的臉上浮起兩坨醉紅,襯得那張臉更加油膩噁心。

  尤齊叫何洪這話氣得半死,他反正是何家人,背後如何都有皇太后撐腰,到時候若真是要出事,倒霉的還不是他一人嗎?

  尤齊沒好氣得道:「所以現在就這樣任他查下去是吧,當年琴吉殿可是你手底下的活計啊,真讓他查出來了,你也不管?」

  何洪道:「那自從琴吉殿坍塌之後,我先是被刑部抓去,後又進都察院,再進大理寺,幾次三番,有人能定我的罪嗎?既當年三法司都定不下,憑什麼以為今日就能將四年之前的舊帳翻出來重提?你啊你,就是膽子太小了些。」

  他酒足飯飽,說著說著還打了一個響嗝,他接著說道:「他宋喻生就算是再有能耐又如何?還真以為他能翻天了不成。聽我的,你就放寬了心吧,該吃吃該喝喝的,跟著我們還能少了你快活的地方不成?」

  話畢,抬手招來了小廝,也不曉得說了些什麼,沒一會那人就領了一堆少女進了屋子,看著年歲竟然只有十二十三歲。

  他們所在的這坐莊子是何洪的私產,這些少女,一直都養在了莊子上頭。

  尤齊這邊都急得滿頭大汗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做這些事啊,起身說了句恕不奉陪之後就拂袖離開了此處。

  何洪哪裡來得及管他,隨手拉個女子就開始快活。

  *

  自從那日過後,溫楚看到宋喻生就渾身不大自在,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是以,連著給自己澆了幾日的冷水澡,即便是在夏日,可是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再硬朗的身子也扛不住,溫楚如願以償把自己弄生病了。

  可她也是倒霉,本來還有好幾日才來的小日子也提前了幾日。

  因著她這不要命的作弄,小腹那處痛生痛死,又加之染上了風寒,快把自己半條命都要搭進去了。

  這日早上寅時,宋喻生起身的時間,沉香見溫楚遲遲沒有起身,也不知道是出了何事,便去敲了敲她的房門,可怎麼敲門都沒人來開門。

  過了好一會,沉香都以為屋子裡頭沒人了的時候,門終於被人打開。

  只見溫楚臉色十分難看,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身上只是簡單地著一件外衫,看著像是剛從床上起來的樣子。

  沉香被她這樣嚇了一跳,忙道:「你這是害了什麼病不成?這臉色怎麼難看成了這副樣子。」

  溫楚捂嘴輕咳了兩聲,說道:「我這可能是不小心染了風寒,我怕把病氣過給了世子爺,麻煩你去同世子爺說聲,我先養幾日的病先,這幾日就先不去服侍他了。」

  沉香看溫楚這副病得命都快沒了的樣子,擔心道:「你這樣真的還好嗎,要不喊醫師來看看?」

  沉香如今看明白了,溫楚可不像是什麼丫鬟,真是丫鬟的話,世子爺能對她這樣傷心,是以沉香現在看她病成了這樣自然是擔心得不行。

  溫楚道:「不不不,我這小病,不打緊。你快去照看世子爺吧,我自己躺會就好了。」

  沉香見她這樣說了,也沒辦法,只留下了一句,「我等會再來看你。」就離開了此處。

  沉香走後,溫楚就躺回到了床上。染了風寒後頭腦昏昏沉沉,巴不得倒頭就睡,但是小腹那處又絞得她生疼,叫她清醒不能安眠。

  分明是在夏日,身上卻忽冷忽熱。

  溫楚怎麼也沒想到能把自己弄到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她分明只是想染個風寒而已。怎麼每一回都能這樣倒霉,什麼壞事就是全能撞到一塊去了。

  迷迷糊糊之間,溫楚想著,只恨她生了一顆不老實的心,可這輩子她就只能是做老實人的命,幹不了一點壞事,一有歪點子,人就要倒霉遭殃。

  沉香那邊離開後,將溫楚生病了的事情同宋喻生說了。

  宋喻生問道:「生了什麼病?」

  沉香也不敢隱瞞,如實說道:「好像是害上了風寒,她的樣子看著有些不大好,臉色特別難看」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宋喻生打斷,「去外頭把暗衛喊去堂屋等我。」

  沉香應是,趕忙出門去喊平日裡頭躲在暗處的暗衛。

  這暗衛是個女子,平日裡頭專門盯著溫楚的一舉一動。

  宋喻生始終不相信溫楚,總覺得她不老實,心裡頭還想著逃跑。

  他從暗間出來的時候,暗衛已經等在堂屋裡頭了,他道:「前幾日還是好好的,忽在這樣的暑日就染上了風寒,你同我說說她都是做了些什麼。」

  暗衛將溫楚日日拿冷水澆身的事情全同宋喻生說了,宋喻生聽完之後,臉色十分難看,罵了一聲「蠢物」,起身往她的屋子那處走去。

  溫楚腦袋昏昏沉沉,好不容易就要睡著了,卻聽門被人打開。

  她腦子已經有些不清醒了,還以為是沉香回來了。

  她連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啞著嗓子說道:「沉香,我沒什麼大事,你幫我倒杯水就好了」

  她沒聽到沉香說話,靜了一會,她忽地感覺到了腦門上搭上了一似雪冰的手。

  她知道,不是沉香,是宋喻生。

  她勉強睜開眼來,卻見到了面色冰寒的宋喻生,只聽他呵笑兩聲,陰沉至極,他道:「還沒什麼大事,你是不是非要把自己作死了才舒服。」

  溫楚叫這話嚇一激靈,整個腦子被迫清醒了過來,她整個嗓子眼都疼得難受,就是連狡辯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頭。

  她有些受不了宋喻生盯著她的視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往被子裡頭躲去算了,她想也沒想就鑽了進去。

  宋喻生坐到了床邊,伸手將她遮頭的被子扯下,迫她露出臉來。

  那張臉上沒有一絲血氣,本就白皙的皮膚只剩下一片慘色。

  溫楚想搶被子,卻被他死死按住。

  她爭不過他,乾脆鬆了手往裡頭翻身。

  宋喻生見她如此,默了片刻。

  「你將自己作弄成這樣,意欲何為?

  溫楚沒有回答,她該如何回答?

  她背對著他縮成一團的時候,身形更顯單薄,宋喻生見她不說話也不強求,自顧自地說道:「你在躲我?」

  說是疑問,可語氣卻是十分肯定。

  他見她還不肯說話,嘆了口氣說道:「你怕我啊,可我有什麼好怕的呢?那天不是沒幹嘛嗎」

  他的語氣甚至還帶了幾分無辜,恍若他真是個什麼了不得的大善人似的。

  宋喻生知道說什麼話能戳到了她的痛處,溫楚果然坐不住了,強忍著小腹的疼痛撐起了身來,她道:「你能不能別說了啊!既然什麼事都沒做,你就別再將它拿出來說了不成嗎?」

  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宋喻生聽得直皺眉。

  他看著她道:「所以你就是因為這事躲我?」

  溫楚迎著宋喻生那冰冷如霜的眼神,怎麼也點不下頭,她頗為煩悶,搖頭道:「我沒躲,是生了病。」

  「每日用冷水澆頭,所以生了病?」他的語氣很冷,邊說邊摸了下她的額頭,手掌之下,肌膚滾燙,他道:「腦子都燒成了這樣竟還敢說是無事,怎麼,想把自己燒成一個痴兒,好順理成章叫我替你了卻殘生是嗎?」

  「這又不是什麼大病,只是一不小心和小日子湊到了一塊而已,染個風寒,我還能死不.」

  她從小大到大吃過種種苦頭,那樣子都死不掉,可見她是個命硬的,既如此,她不信一場風寒就真能取了她的命。

  可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宋喻生用手捂了嘴,他寒聲道:「你非要這般咒自己?」

  她生了熱病,呼出的氣噴在他的手上都十分得燙。

  宋喻生自己本不信這些玄學的東西,可是他怕這些在她的身上一語成讖。

  溫楚被他的手冰到了,伸手把他的手拿下,自己摸了摸腦袋,道:「況且說吧,你那手那樣冰,摸什麼自然都是燙的,我自己個兒摸著就是很好啊。 」

  可她話方一說完,宋喻生忽俯身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他怕溫楚要躲,另一隻手還按著她的後腦,讓她躲也不得。他的手指伸進她的發間,兩人貼得極盡,極熱的呼吸和極冷的呼吸在這一刻碰撞。

  溫楚腦袋本就因為發熱而轉不動,被他這一舉動驚得魂飛魄散,一時之間腦子直接死在原地,就連手都若被人縛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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