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溫楚就這點子出息了,為了抱大腿,什麼話都說得出口,這回她怕惹惱了宋喻生,真真是連臉皮都不要了,就是連那等子話也說得出口了。今日她還本想著起晚便不去鎮上了,但出了這等尷尬事後,她在家裡頭也呆不下去了,披上了道服,帶上了東西就開始往鎮上走。

  到了鎮上的時候已經快要晌午,平日裡頭擺攤的位置叫別人占了,那人也是個道士,三十左右的模樣。先來後到,溫楚今日來得晚了,自然也沒臉去同那人爭,左看右看竟沒了一個空位,無法,她也只能去一個角落裡頭蹲著。

  因著前一日她未曾來鎮上擺攤,那些人見尋不到她便不算了。如今她一來,即便是在角落之中,也有不少的人尋到了她這處。

  可以說,有溫楚在,他們第一反應自然是去尋溫楚,她的價錢便宜,看的相又准,傻子才去尋別人。不出一會,這角落裡頭就擠了不少人,若以往那樣熙熙攘攘。

  大街上有不少的人走來走去,沒人注意到街邊停著的一輛馬車。

  而馬車上的人,正是前些時日找過溫楚算過卦的張成湖和林宿簡。

  車簾掀開,兩人的方向能清楚地看到溫楚的位置。張成湖趴在車窗前,不解道:「怎麼就她生意這樣好呢?上回找她,她不願意給我算,無非是覺得我和月娘之間是沒有結果。有沒有結果我要她猜嗎?我要她給我算啊!光憑她自己無端猜測,就定我生死,我看她也不過就是個故弄玄虛的江湖騙子罷了,在那裡神神叨叨的,多厲害似的。」

  張成湖還是氣不過,上回溫楚即便沒有起卦,但是單從她話裡頭的意思,也知道是不看好他們。張成湖哪裡管她看不看好,他是想要叫她給自己卜上一卦,那天若不是林宿簡也在場,他非要叫那個不知好歹的小道士算上一卦才放她走。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溫楚這樣的道士,有錢不賺,莫不是傻子?

  林宿簡順著張成湖的視線看去,正能看見溫楚在那頭和一個大嬸說著什麼話,他們離得有些遠,只能見到她嘴巴一張一合,別的便也看不大清楚了。

  十六七年歲容貌皎好的女子,卻穿著和她這人頗不相符的道士服,確實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林宿簡視線停留在她的身上,神色不明,他搖了搖手上的扇子,道:「這種東西不都是願打願挨嗎,既然願意去找她,那麼自然是信得過她。況且從她這處走後的人,都不帶說她壞話的,如此也能曉得是有幾分真本事。你別有因著她年紀小,又是個女流就看輕了她。」

  張成湖聽了這話氣得都想要砸窗,分明先前叫他一塊陪著自己去找這小道士算卦的時候,林宿簡還說什麼這些都是騙人的玩樣,道士也不過都是些江湖騙子。怎麼今個兒,就說上了什麼莫要看輕了她的話來?

  這什麼話都叫他一個人說了!

  張成湖和林宿簡打小一塊長大,後來還是同窗,他最是知道林宿簡為人,他偏過頭去,挑眉問道:「我曉得了,你瞧上她了是不是?」

  「我說呢,你先前回去後為什麼叫我去查她,原來如此。」林宿簡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張成湖見此一下子就來了勁,「不是,你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見過,怎麼還看上了個小道士?不就是生得好看了點嗎,至於你這樣上心嗎。若是真的看上了,抬回家做個小妾也不是不行啊。」

  兩人即便不比京都裡頭的高門顯貴,但在這等地方,也能稱得上是金尊玉貴了。雖然他們並非紈絝子弟,可這些風月事,知曉也是再正常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屋子裡頭通房丫鬟多少都有幾個,若看上什麼心儀的女子,抬回家當小妾也不是不行。

  張成湖明白了林宿簡的心思後,將這幾日查到的東西同他說了,他道:「她先前好像是從別的鎮上搬過來的,家裡頭窮得不行,無父無母,什麼親戚都沒有,就和一個當道士的爺爺相依為命。不過她也挺倒霉的,前幾個月,她爺爺剛去世,又是只剩她一個人了。」

  張成湖的父親是太原府的知府,他想要查溫楚的事情自然是易如反掌。

  林宿簡抬眉問道:「就只剩她一個人?家中沒有別人了?」

  「是啊,怎麼?還能有什麼人。」

  林宿簡默了聲,他起先還只當宋喻生是溫楚的兄長,可如此聽著,顯然不是這樣的關係。孤男寡女,共處一屋。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

  張成湖沒注意到林宿簡的表情變化,還在看著不遠處的溫楚,他道:「生得確實不錯,她這樣的相貌,一個人在村子裡頭少不得要受人欺負的。誒,你若是真喜歡,收回家就是了,躡手躡腳,在這裡偷看人家做什麼呢?」

  林宿簡瞥了他一眼,「她若是不願意呢?」

  「為何不願?跟了你好歹也能吃穿不愁了,比她如今這樣可是好上太多了。她一個女子在外頭擺攤算命,真不怕以後被人尋麻煩?再說,真是不願,你爹那麼大的本事,你還怕她跟不了你?」

  林宿簡收回了扇子,敲了他一下,「有些人不是能強奪的,你怎麼動不動就要搶人。先循循圖之,若是不成,再論。」

  「管她能不能的呢,你不過是圖她的相貌,還管人願不願意作甚。」

  林宿簡回譏道:「那照你這麼說,怎麼不去把你的月娘直接搶回家呢?」

  張成湖急道:「這不一樣,我是真的喜歡月娘。月娘心氣高,若不是我說能娶她,當初她不會願意跟我的。」

  「那你還不是騙她了。」林宿簡涼涼頂道。

  當初兩人恩愛情濃之時,張成湖說好了娶她為妻,得到了人的身子後卻又根本做不到當初的承諾。知府家的人怎麼可能會同意一個青樓裡頭的女子進門,不管她之前干不乾淨,貞潔在又不在,就是不行,如何都不行。

  張成湖瞧不起溫楚,他的家人亦是瞧不起他的心上人。

  誰也沒得好說誰。

  張成湖說不過林宿簡,氣得瞥過了頭去看向了窗外,不再看他,他道:「我好心給你提意見,你不願意聽便罷了,何苦這般挖苦我。」

  「狗屁意見。」

  張成湖聽到了林宿簡的這聲嘀咕,當即就想要發作,結果眼睛瞥到溫楚那邊好像是出了什麼事情,哪裡還想起來頂嘴,頭都伸出了窗外。

  溫楚本來好好地再給人看相,不曉得哪裡出來了兩個穿著褐色短裝衙役,把客人驅散了開來。那些人見到衙門裡頭的人來尋事,一時之間也不敢多待,趕緊退到了一旁。

  溫楚起先還不曉得是出了什麼事情,然而很快她看到了一旁的趙順就明白了。

  趙順垂眉瞎腰,指著溫楚對那兩個衙役說道:「兩位大哥,就是她!她家中有個來路不明的人,也不知道是她從哪裡弄回來的,沒戶籍突然就住在了她的家中。當真是世風日下,傷風敗俗,一個女子如此做派行事,丟不丟臉!還要不要貞操!還有啊,那個男子可嚇人了,張口閉口就是打打殺殺,大哥們!你們一定要把這些來路不明的人給抓起來啊!」

  趙順昨夜回去之後,越想越是生氣,那個男子生得分明也不是那麼窮凶極惡之徒,他昨天怎麼就被他給唬住了呢?他實在是咽不下那口氣,今日醒來之後,告訴自己那人昨天不過是在裝神弄鬼罷了,生得就是一副柔弱書生模樣,還怕他不成?!

  他知道那男子是被溫楚撿回家的,來路不明,於是今早拿定了主意之後就到了鎮上,直接把人舉報到知縣衙門裡頭,最好把他們兩個都抓起來!

  這樣想著,趙順臉上溢出止不住的得意。

  溫楚看著趙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氣得咬牙。本朝素來對戶籍管得嚴格,如今像是宋喻生這樣莫名其妙住在溫楚的家中,後又被趙順這樣添油加醋紛說,此事想來必不能夠簡單善了。

  那兩個衙役面容嚴肅,其中一人對溫楚問道:「小道士,這人說的話可是當真,你家中有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溫楚還沒開口,另外一人補充道:「坦白交代,這些事情我們能想辦法核實,若是撒謊,更要嚴罰!」

  溫楚嘆了口氣,知道是躲不掉了,她說道:「兩位大哥,我們真的是良民啊,家中那位小郎君,不過是受了傷,在家中暫住養傷,不是來路不明啊!若是傷好了之後,他很快就會歸家的。大哥莫要被小人誆騙啊!」

  溫楚口中的小人,說的自然是趙順了。

  像趙順這樣的人,最是噁心,跟個狗皮膏藥一樣,只要是被他盯上了,甩都甩不掉了。

  「小人?你說誰是小人!大哥,你們莫要被她的外表欺騙了,這小娘子生得白白淨淨,心肝卻最是歹毒了!」

  溫楚也不受這氣,直接罵道:「好啊,我生得白淨,便是心腸歹毒。難不成說,生成你這般賊頭鼠腦,尖嘴猴腮,那才能叫心地善良?」

  趙順本就生得難看,尤其是和溫楚一比起來,簡直是叫人不忍再看。這兩人各執一詞,站在一起對峙,這兩個衙役自然是會更偏向於溫楚一些。

  但,他們也不能叫溫楚一兩句話就混過去了,其中一人對溫楚說道:「不行,你還得去跟我們走上一趟。」他又朝著趙順揚了揚頭,對同伴說道:「你跟著他去小道士家把那男子帶過來查吧。」

  溫楚在心中罵了趙順百八十個來回,卻沒辦法,只能老老實實跟著人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