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交給你的這招並非我飛天御劍流奧義,當年我與空山多次比武切磋,這招對你來說應該也不會陌生。」
十四歲那年一個冬日午後,劍心清楚記得當時師傅所說的每一個字。
「空山曾反對我把這招傳授於你,並非出於門戶之別,而是你的身體和劍術天賦根本承受不了這招的消耗。」
「師傅!你不是說過,徒兒是你見過的最具劍術天賦的孩子嗎?」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反駁的,對於那招傳說中的劍術,自己可謂垂涎已久。
但每次提及,師傅總會不客氣的斥責自己還未學全本門劍術便想分心他顧之類的話,原本以為數年之內不會有希望學到了,沒想到今天突然得償所願,當然要抓住機會。
「是啊,不過我可沒算上我們這些老傢伙呀,與為師和空山這種天生的劍客相比,你差了不知多少,啊哈哈哈!」
自己滿臉黑線看著瀑布旁開口大笑的師傅,其聲音之大連轟隆隆的水聲都不能壓抑分毫。
調戲完一臉抑鬱的徒弟,比古再次嚴肅的盯著劍心:「空山一身奧義皆為自創,這是為師比不了的,但我的體魄讓我掌握任何招式都沒有任何問題,你不行!你不要以為我是開玩笑,世間之事,憑藉修煉已經無法提高半分之時,比拼的便是天賦,你可以說老天瞎眼,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你,劍心,你不具備修習空山流奧義的天分,尤其這招讓你念念不忘的絕頂奧義。」
「這招為師已修成多年,所以深知對身體的消耗。按照空山的說法,如果沒有感知空間的天賦,憑藉身體強行催動的話,輕則減壽,重則還未發動成功,人已重傷。」
「你的讀招能力雖然比為師還要精妙,但你的……算了,現在我完整演練一遍,記住用你的心仔細看,不要看我的劍,要看我的身體。」
比古把披風甩到一旁,扯掉上衣捲起褲子,露出那副比山嶽還要稜角分明的雄壯軀體,「從現在開始,看好……」
劍心目眩神迷的看著師傅不斷閃現的殘影,雖然遠不如當初空山一葉的自然瀟灑不可捉摸,好處是,他可以用讀招記下師傅發動這招時每一寸身體變化,並在這些年中不斷揣摩。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師傅對自己說的最後一番話,也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嚴厲警告:「這招的發力方式、身體變化和我自己的體悟都已傳授於你,你可以參悟,但絕不能演練!教你這招只是為了讓你體悟更高層次的奧義,以便完善你本門劍術。聽著,如果用飛天御劍流的劍術也無法解決困境,用出這招同樣無法解決,只會讓你多承受幾分痛苦。」
「緋村劍心,你身為我比古清十郎的徒弟,以後也會繼承這個名字成為飛天御劍流第十四代宗主,現在,我以當主的身份命令你,以後絕不可動用這招,你明白了嗎……」
「徒兒明白,但是師傅呦……既然無論如何都會死,那麼……」劍心緩緩站直,體內六十億細胞幾乎同時開始歡呼,全身神經、血流、肌肉、骨骼以一種外界無法探知的奇特律動默默改變著身體,讓此時的劍心看起來甚至有些模糊。
表皮下,毛細血管完全無法承受這種壓力而紛紛爆裂,從毛孔中滲出一層汗血,臉上的那道刀傷更是如同泉眼一般向外湧出血液,原本冷漠的氣質再次一變,讓劍心瞬間從冰塊變為一座冰山!
看到這種狀況,齋藤一亡魂大冒,心臟如水泵一般劇烈跳動,傷口處的鮮血噴涌而出。他知道這種狀況代表的含義!
並非他看出劍心這招究竟是什麼,而是當年他自己運用還未修煉純熟的奧義「牙突」之時,身體也會出現一些異常情況,這是身體與劍術並未完全融合所導致的,但最激烈的狀況也不過是肌肉顫動渾身發抖而已。而眼前之人究竟要發動什麼驚天動地的招式,才能一動不動的讓自己變成這幅模樣?
「小……」「心」字還未喊出口,他突然感覺一道身影擦著身體掠過。嗯?對手明明還在原地,怎麼會……他定眼看去,一朵椿花從天空中落下,竟然「穿透」對手的身體,隨著花朵落地,那個劊子手的身影也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般消散。
如此詭異的狀況,不只是齋藤一,其他新選組隊士也一臉茫然,直到身後傳來「嗤」的一聲,他們轉過頭,看到兩名夥伴從脖子開始出現一道血線,頭顱一歪,竟然直接落到地上,無頭腔子依舊僵硬的站在原地噴血。
眾人大腿齊齊一軟,忍不住以刀拄地,除了噴血的聲音,四周再無一絲響動。原本應該被圍殺的獵物突然殺了獵人逃跑,關鍵是竟然不知獵物用了什麼手段才能造成這種詭異狀況——無論劍術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做到這種事吧!
一個人近中年的隊士牙齒如打字機一般上下扣動,艱難無比的吐出幾個字:「這、這、這是,瞬瞬瞬獄殺!」
傳說中,這是獨屬於那個傳說男人的傳說招數,正是這招開啟了幕末亂世,讓當初還能勉強維持顏面的幕府把臉摔得稀碎!在幕府心中,此人是鬼;在平民眼中,此人是神;但在這些劍客心中,這人卻有一個專屬稱謂——劍聖!
鈴木左衛門,這個當初冒充空山一葉的山賊頭領,靠著天然理心流高手的身份被近藤勇招募到新選組,人近中年的他武功在組內只能算是平平無奇,與後輩沖田總司的風光相比,他就像空氣一般總是被大家忽略。
但作為世上有數幾位與劍聖對敵交手後還能活下來的人,鈴木左衛門心中卻頗為自豪,雖然他從未跟任何人提過這段不甚光彩的往事。
當初聽聞幕府發出的空山一葉死訊時,他甚至還曾偷偷祭拜過。
說起對這位劍聖的了解,他敢拍著胸口保證,新選組中無人能及,即便總是掛在嘴邊說崇拜劍聖大人的沖田總司也不行!
此時他敢肯定眼前的少年用的是劍聖的成名絕技,雖然與那位大人發動此招仿佛如呼吸一般自然不同,但瞬獄殺就是瞬獄殺,殘影、無蹤、亂擊,每一條都符合這招的特徵,畢竟當初試圖冒充空山一葉時他也曾苦心研究過這招,雖然完全沒有頭緒。
「難道是劍聖大人的弟子?」鈴木輕聲喃喃道,但在寂靜的小巷卻顯得十分響亮,「沒理由啊,我聽說桂小五郎也從未用出過劍聖的招式啊,當初很多人還為這種驚天動地的奧義失傳而痛心的……」
聽到這裡,齋藤一心底一股涼氣直衝頂門,一貫頭腦冷靜的他也有些想要打顫的衝動。他可是少數知道空山一葉還活著,而且此時就在京都的新選組高層之一。
最最不巧的是,那家一味屋距離此地只有百米之遠!雖說上次冒犯,劍聖並未找新選組的麻煩,但不代表這次傷了他的弟子,他仍然會無動於衷。畢竟傳說中為了救桂小五郎,這位劍聖大人可是獨闖江戶殺透幕府大牢,還順手血洗井伊的人物!
再往深處一想,長州藩逆賊首領不就是他的弟子桂小五郎嗎?那這位隸屬長州藩的少年劊子手是他這些年教導出的徒弟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不行!事情已經涉及到劍聖,那個劊子手的生死反而無關緊要了,甚至整個京都的反賊加起來都不再重要,哪怕一萬艘舢板加起來能擊沉米國人的鋼鐵巨艦嗎?
「隨我來,動作輕一些。」齋藤一胡亂用布條裹了裹傷口,順著劍心留下的血跡追蹤而去,他要確定這位疑似劍聖弟子的劊子手是否與劍術本人有關,如果真的是這樣,新選組繼續緝拿京都倒幕人士還有沒有意義……
「隊長,血跡消失了。」一位隊士指著前面的房子說:「那個逆賊有可能逃到了這裡,要不要……」隊士擔心的是那位劊子手如果再次發動那招可怕的劍術還會死去幾個夥伴,而齋藤一則瞳孔一縮,握著劍柄的手抖動的連他自己也無法控制,
門口之上,一個不怎麼起眼的招牌用漢字橫寫三個大字,豎寫兩個小字——一味屋,料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