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被乾燥的地面貪婪的吸收著,一個人的血量遠遠不夠讓這片土地解渴,一會的功夫便只剩下兩片屍體,一片血漬。
圍著空山一葉的混混們張口結舌,沒人再敢出手,雖然空山一葉依然是那副恬淡的表情,但在那些混混眼中與惡魔無異。殺人,他們也會,砍死捅死都沒問題;殺完人後他們也會得意,會恐懼,會興奮。但把人劈成兩半,還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的,他們這輩子都做不到。
看到那群原本叫囂著要砍死他的混混呆在原地,空山一葉甩了甩刀上的血跡,在屍體上一邊蹭乾淨刀鋒,一邊盯著離他最近的一個混混,依然用淡淡的沙啞聲音問道:「誰來回答我,如果殺了你們,清兵衛會給我多少賞金?」
眾混混齊齊向後退了一步,那個被他盯住的混混一動不動,只是驚恐的雙手握刀對著空山一葉,既不敢攻擊也不敢後退。在身後混混或鄙夷、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下,咬牙死撐。
空山一葉看著這群色厲內荏的混混,失望的搖搖頭,把刀納入鞘中,轉身想要離開。那混混見此機會,終於鼓起勇氣,無聲無息的向著空山一葉腰間捅去。
空山一葉沒有回頭,身體向左側身,讓過刀鋒,抬起右膝重重頂在偷襲他的混混胸腹之間。那混混弓著身子,被此一擊頂得雙腳離地半尺高,口中鮮血混合碎裂的內臟碎塊,一口向前噴出兩米多遠。
身體還未落地,便被空山一葉揪住腦後髮髻狠狠向後一拽,一掌切進混混揚起的脖子上。那混混從眼睛、鼻子、耳朵同時流出一縷血跡,口中亦止住狂噴鮮血,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當場斃命!
對付這種人,空山一葉已沒有了拔劍的興趣。
那群混混再也經受不住,舉著刀步步後退,見空山一葉毫不理會,紛紛悄無聲息的收刀退回了被當做據點的大屋內。街上,只剩空山一葉自己以及越來越多偷窺的目光。
剛才不知道跑到哪裡的半助,立刻奔到空山一葉前面,用更加謙卑的語氣道:「大人,你有如此武功,可向清兵衛領金五……不不不,至少十兩!不對,二十兩!大人,我帶你去,千萬記住小人的半兩佣金啊。」
空山一葉知道小判金的購買力,在七武士世界中,他們幾個武藝高強的武士加起來都不值如此巨款的酬勞,幫農民殺死山賊四十有餘,所獲也不過僅僅每天供應飯食罷了。
而自己只不過在這個小鎮隨便殺兩個流氓而已,報酬竟如此富裕!看來兩幫流氓惡棍如此拼死爭奪地盤,還是有原因的。
空山一葉不置可否,當快要行至大街另一頭時,一個面目奸詐、目光游離的健壯中老年男人,帶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出現在街中央,身後同樣跟著一群看來面色不善的混混。
半助小聲說道:「他就是清兵衛,鎮裡的大頭目,不光有錢,而且……」半助露出個猥瑣的笑容,「而且清兵衛哪裡開著鎮裡唯一一家妓館,嘿嘿嘿……」
「這位大人請留步。在下清兵衛,懇請大人助在下一臂之力。」清兵衛的態度與剛才那群混混可謂天壤之別。
早在空山一葉出現在鎮子裡時,他便已經得到了手下的報告,更是親眼目睹空山一葉如何輕鬆虐殺兩個人。如今近距離看到空山一葉,見過世面的清兵衛頓時醒悟:眼前這位絕不可能是一般的浪人!
打定主意,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讓空山一葉留下幫他奪回地盤。
空山一葉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慢慢的向前走。他可沒有任何興趣參與這些流氓惡霸的爭鬥,太弱了!
如果都是剛才那些混混的水平,他可以輕鬆殺光所有人!
在與七武士中那群山賊搏殺後,眼前無盔無甲的布衣流氓,只不過是一群會揮刀的試刀草蓆而已。而且,他的劍術境界已經遠遠超出他心境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能不出手殺人便儘量要控制自己,尤其是這種大規模的殺戮,極易引起他的殺意暴走。
清兵衛既不願讓空山一葉就這麼離開,也不敢攔在他面前,只能跟在旁邊不斷的哀求:「大人,我願出五兩,十兩,不,二十兩!大人,五十兩!」空山一葉停下腳步。
清兵衛見狀大喜,他那濃妝艷抹的老婆也快步跟上,毫不在意大庭廣眾之下,竟然想要上前挽住空山一葉的胳膊。
空山一葉毫不留情的一把震開這個渾身香味刺鼻的中年美婦,在她幽怨眼神下衝著清兵衛道:「拿來。」
清兵衛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綢布小包,摸出小判金,恭敬的雙手送到空山一葉手中。空山一葉隨手丟給半助一片足兩的小判金,吩咐道:「帶我去鎮裡的酒館。」
原本想一步不停的離開這個讓他感到厭惡的小鎮,但空山一葉略微思索,還是決定留下來。可以說,市井生活是自他修習劍道以來最為缺乏的一部分。
從小接觸的全部都是光明正大的比武打鬥,就算到了七武士的世界,也是與那些正義心滿滿的俠義之士聯手對敵。
而磨鍊心境最重要的是成長,成長最重要的是打破自己固有的思維認知。
想當年初學劍道,他便問過當時的老師,究竟多久才能掌握門派奧義。他記得老師是這樣告訴他的:如果為了追求精微神秘的奧義而練習的話,只會離真正的奧義越來越遠。那麼如果自己總是在尋求心境上的突破,反而會距離真正的圓融越來越遠。
留下吧,或許會有很有意思的事發生呢……空山一葉踱步走向酒館。
清兵衛臉色一變,攔住空山一葉,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謙卑:「大人難道要毀約嗎?要知道您可是收了50兩金子的!按規矩本應先付一半,但我信大人信譽,所以一次付清。小人只不過是個商人,身份卑賤,但也知曉忠義。」「哦?忠義?呵呵,在你看來,我怎樣做才算守約。」
空山一葉惦著手中的金子有些好笑的看著清兵衛,一個鎮裡的流氓竟然也配談忠義!自己雖然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但也明白這是清兵衛要以武士的忠義之名來要挾自己而已。
清兵衛似乎看出空山一葉並不在乎什麼忠義之名,於是小眼一轉,迅速瞟了一眼空山一葉,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當然是殺死丑寅,再殺光敢於幫助丑寅的人!」
又眨眨眼努力擠出一滴眼淚:」大人,丑寅原本就是小人的手下,不過是看小人年老體衰,欺凌孤兒寡母。嗚嗚嗚,那混蛋覬覦小人的地盤已久,妄圖以下克上,他若是得逞,小人全家必遭不幸。還望大人仗義援手,那五十兩就當做小人的禮物了。」
空山一葉根本不想跟這些流氓多廢話,在他看來,不管是清兵衛還是丑寅都乃一丘之貉。
不過,畢竟收人錢財,想要花得心安理得還是要做出一些讓步的。
「好了,我知道了。不過現在我沒心情殺人。」空山一葉伸了個懶腰,渾身劈啪作響,隨即面色一凜殺氣透體而出。
清兵衛面色青白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聽空山一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用一種極度森寒的聲音道:「我希望你不要成為那個讓我提起殺人興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