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長夜縱馬一身俠氣

  莊園外,夜色深重,被打暈的那些人依舊昏迷著,鐵壁押著曹晃走出莊園,沒有理會其他人。

  「這位兄弟,你那同僚估計會渡過一個很愉快的夜晚。」曹晃雙手被束縛在身後,卻顯得愈發從容,滿臉笑意的對鐵壁說道:「其實你可以留下,玩過之後再將我帶去鎮武司也不遲啊,嘖嘖,那小娘們的肌膚如綢緞啊,真是可惜,便宜了你那同僚了。」

  鐵壁圓乎乎的臉上,眼眸微微眯起,卻是沒有回應。

  「兄弟,商量個事,你看你不如現在就將我放了,我曹晃不是不識趣的人,一定會記得你這份恩情,保准你在一個月內接到郡城調令。」曹晃沒有繼續挑撥離間,反而轉移話題微微笑道:「至於不識趣的人,當然得不到調令。」

  鐵壁依然沒有絲毫回應,在鎮武司已經是老油條的他自然經歷過許多,被抓住的人,有的苦苦哀求、有的怒罵威脅、也有的聲淚俱下,總而言之都有不同的反應,不過如今夜這曹晃,卻還是少見,不僅沒有絲毫的懼怕、擔憂,相反侃侃而談、從容不迫,很有世家子的風範。

  縱然得不到回應,曹晃似乎也不在意似的,渾然都沒有在地下監牢內那種惡鬼一般的模樣,相反,俊朗的面容配上一雙桃花眼,讓他無形當中平添幾分魅力,假若不了解他的人,估計就會被他這一副外表所吸引。

  「我叔叔名為曹亮,真是郡城鎮武司正御使,兄弟你回去一查便知。」曹晃自顧自的開口說道,語氣有幾分身感同受的慨然:「我也時常進出郡城鎮武司,稱兄道弟不算什麼,所以我深知鎮武司兄弟們不容易,為了前途為了功勳,不得不將命提在手中拼搏,隨時都可能丟掉性命。」

  鐵壁眼眸微微一動,的確如此,入職鎮武司所求為何?

  功勳是其一,身份地位也是其一。

  要不然,家國大義?

  或許有,但絕非第一,至少對絕大多數人而言。

  「水往低處流,但人,得往高處走,兄弟你說是也不是?」曹晃慨然笑道,不等鐵壁做任何回答又繼續開口:「縣城鎮武司想要調往郡城鎮武司,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事,相信兄弟你是一清二楚。」

  清楚!

  怎麼會不清楚!

  就算是同樣的巡檢職位,縣城鎮武司巡檢月俸一百兩,而郡城鎮武司巡檢的月俸是二百兩,相差一倍,其他方面自然也存在高低差異。

  鐵壁在縣城鎮武司混跡好些年,自然也是很想入職郡城鎮武司,如果能入職州鎮武司那就更好了,可惜,很難,太難,上面沒有人,自身能力算是不錯但也不怎麼出彩。

  「兄弟,只要你願意,我曹晃說到做到。」曹晃似乎自言自語說著,卻是一直在關注鐵壁面色和眼神的變化,如此近的距離,哪怕是夜色深沉,曹晃也能夠看清楚:「畢竟一個郡城正御使,還是能在郡城司首那邊說上話的,到了郡城那邊,我也認你這個兄弟。」

  「其實啊,就算是現在將我抓回去,送往大獄,那又如何,無非就是走一個過場罷了,我曹家破財消災一番,我曹晃很快就能夠繼續逍遙,到那個時候,難免會有一些行動,與其多一個我這樣的敵人,倒不如多一個朋友,或者,現在就將我擊殺於此。」

  一個侃侃而談滔滔不絕,絲毫不像是被押送的犯人,一個靜默無言,不知不覺從一開始的一前一後變成了並肩而行,踏出莊園,融入夜色。

  ……

  莊園內地下監牢當中。

  「你明明能殺得他,為什麼不殺他?」少女勉強拿被撕裂的衣裳敝體,面色蒼白的質問林霄,聲淚俱下的控訴:「他就是一隻吃人的惡鬼,專門擄人到這裡關押起來,日夜欺凌虐待,只為了滿足他的私慾,我……我……」

  「職責所在。」林霄沒有看那少女,面無表情的回應道,不是冷漠,而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心很亂。

  很亂!

  混幫派那會,也沒有什麼勾心鬥角,除了幫戰生死外,其餘時間還是過得很輕鬆的,所以入職鎮武司,林霄其實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任務麼,完成就是了,完成之後拿功勳,每個月時間到了拿銀子,平時就是修煉、琢磨劍術,一點點的精進、攀升,有朝一日能夠名列天地人三榜,那也是很不錯的。

  揚名立萬麼,能名傳王朝名留百年,也是一樁很不錯的事情。

  萬萬沒想到,自己真正意義上執行任務,就遭遇到如此糟心的事。

  欲拔劍,但那劍卻仿佛重逾千斤,又好像被一條條的絲線、繩索纏繞住,難以出鞘。

  第一次,林霄感覺自己的劍,竟然如此的遲滯、呆板,如此的不暢快。

  林霄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第一次執行任務,以後,難免還會繼續遇上這種糟心的事,要習慣,如鐵壁所說的,學會習慣。

  但越是如此勸告自己,內心的那一團火卻燃燒得愈發熾烈。

  道聽途說也就罷了,終究如隔岸觀火,不痛不癢,但今次卻是親眼目睹、親身體會,如何習慣?

  重重呼出一口氣,林霄使勁揉了揉臉,強迫自己不要繼續想,因為繼續想下去,不僅想不明白,還會鑽牛角尖,想得自己瘋魔。

  還是閱歷太少歷練不夠,如果換成斧哥的話,應該能更好處理的吧。

  邁步,也沒有理會那聲淚俱下的少女,林霄逕自走向其他牢房,拔劍而起,寒光出鞘,斬斷牢門上的鐵索。

  一間間展開,再將牢門一一打開,林霄走進去,牢房內瀰漫著一股怪異的臭味,林霄卻仿若未覺。

  逐一檢查後,發現那七人當中,有兩人身體僵硬發冷,明顯死去有些時間了,其餘五人一個個面色木然,如行屍走肉,看到林霄進去,一個個也沒有什麼反應。

  「姑娘,你哭好了嗎?」林霄走到那少女面前,輕聲詢問,嘢得那少女哭不下去,凝視著林霄。

  「如果哭好了,那還請幫忙將她們五個帶到上面去,等鎮武司其他人到來再行安排。」迎著那少女目光,林霄認真的說道。

  這少女心性終究不一般,要不然也不會自投羅網,只為了刺殺曹晃為自己的姐姐報仇。

  「你且在這裡先等,我去上面取些衣物。」林霄說道,便快步走向階梯離開地下監牢,出現在莊園之中。

  這裡還躺著一個昏迷的人,林霄雙眸精芒一閃,殺機凜然,直接拔劍刺殺。

  「助紂為虐,死不足惜。」落下一句,四個守衛都在昏迷之中被奪去性命,殺了這四個助紂為虐的守衛,林霄內心的那一股怒意似乎減輕了幾分,但依舊凝重,因為林霄最想殺的,是那罪魁禍首曹晃。

  擊殺這四個守衛,林霄又得到一百二十點戰績,但沒有在意,而是將他們的衣袍全部都剝下來,又將之前被自己擊殺的那個內練圓滿的衣袍剝下來重新帶入地下監牢內。

  「還缺一件。」林霄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便將自己身上的白袍脫下,所幸還有著穿著長袖長褲,那少女看到林霄脫掉自己的衣袍,受到驚嚇般的尖叫一聲連連後退,林霄微微一怔,旋即將白袍丟給那少女並說道:「借給你。」

  覺察到林霄沒有獸性大發,少女撿起白袍迅速給自己套上。

  「這五件衣袍,你拿去給她們五個穿好。」林霄又指著另外五件從外面那些守衛身上剝下來的衣物對少女說道。

  解下佩戴在胸口的護胸鐵板,畢竟有些怪異,扛起那兩個死去有些時間的屍身,而少女則一個一個將另外穿好衣物的五人抱出來,再隨著林霄一一抱上階梯,抱到監牢之外的莊園之內。

  莊園依舊一片漆黑,林霄提劍走到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月光破開烏雲灑向大地,稀釋了夜色,仿佛為大地、山河披上一層紗衣,有種朦朧美感。

  園深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孤身獨坐,雙劍倚放肩頭,林霄靜靜等待林司首到來。

  不一會兒,穿著林霄白袍的少女再三猶豫遲遲疑疑,卻終是鼓起勇氣走了出來,但還是沒有完全靠近林霄,而是在相隔幾米的地方坐下,似乎回想起方才驚險一幕,身軀不由自主發抖。

  「……我的姐姐三年前被這惡鬼擄走,我爹娘也被惡鬼直接打殺……」少女身軀一邊顫抖,一邊好像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林霄聽:「我運氣好躲過一劫,遇到燕姐姐,她教我習武……這一次我回家祭拜爹娘,又遇到惡鬼,被他給看上擄走,乾脆將計就計,要尋一個機會將他殺了,為我爹娘和我姐姐報仇……」

  聽著少女自言自語似的述說,林霄沒有插嘴,只是靜靜聽著,不由有些佩服她的勇氣和膽魄,但又覺得很魯莽,一個普通外鍛對上內練,終究是占不到什麼便宜。

  但,林霄不予置評,也沒有那個資格。

  少女說著說著,似乎因為林霄沒有回應,聲音漸漸弱下去最後停下,一陣馬蹄聲驟然踏破夜色襲來,飛速逼近,今兒撞破莊園大門,馬背上一道身影眼眸精亮映射月芒凝望而至,先是落在那少女身上,低呼一聲:「小雀兒,你沒事吧。」

  進而,那一雙映月精眸橫掃,直接落在林霄身上,看到林霄只穿著一套內衣時面若寒霜,驟然從馬背上高高躍起,長刀從馬側脫鞘,身刀合一映月寒光撕裂夜色,如雌豹躍山澗姿態矯健而犀利,又仿若戰場衝鋒陷陣,長刀如戰矛破空,月光沐浴下,帶著一身俠氣凜然,懲惡揚善,那呼喝之聲揉碎夜色。

  「惡賊受死!」

  「燕姐姐快住手,是他救了我。」少女先是一怔,繼而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