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人間離陽失其鹿,山上八卦爐火旺!
人世間。
北莽鐵騎肆虐北椋三州之地,領了北椋十餘年間,承受著北莽肆虐的流州的災民們。
在某些破落士人的帶領下,也是自發的朝著椋、莽前線奔去。
流在流州就是在等死,貿然參與這一場,椋莽之間的戰爭,亦是在找死。
可,即便是死,流州災民也願意,做一個飽死鬼,飽死而死,也著實是不枉,來此人世間走上那麼一遭啊!
而北椋王府也是,派遣了數位將校,來統率這些,連刀子都不會使的流州災民。
離陽朝廷在本椋讓出了,某些重要關隘後,來自江南道的漕糧,也是源源不斷的進入了北椋境內,畢竟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懂啊!
離陽更是清楚,現如今唯有讓,北椋三十萬鐵騎,同北莽在北椋三州之地死磕才行。
磕得越狠,對於離陽而言就越好,最好是北椋同北莽,在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決戰中,打一個兩敗俱傷,讓他們漁翁得利,才是最好之事。
在離陽君臣的一在努力下,在功成名就,與丟官去職之間,離陽那些心向北涼的官員,此刻也是坐山觀虎鬥。
在離陽的朝堂之上,除了那些出身北椋的官員之外,並不會有其他地方的官員,真的心向北椋。
朝堂上那些心向北椋的官員們,有一個大的前提,那就是需要靠著北椋擋住,有著數十萬鐵騎的北莽蠻子。
如今北椋跟北莽,在北椋三州之地死磕,那麼他們自然不需要心向北涼,天下一統在即。
他們將會作為勝利者,在那泱泱青史中,留下屬於自己的濃重筆墨。
而北椋最多,也就是以春期筆法一筆帶過。
泱泱青史之內,儘是春秋筆法!
離陽,太安城內,張府之內。
離陽首輔張巨鹿,看著手中那封書信,看著被僕人強行壓回來的小兒子,說道:「椋莽之戰,並無勝者,皆是大敗。」
「唯有離陽,唯有陛下,方才是大勝。」
「朝廷之大勝,亦是我張家之大難矣!」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我張巨鹿一生,對得起天下,卻唯獨對不起家人。」
張巨鹿看著小兒子張邊關,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說道:「拿著這一封信,待著你的妻兒,去武當山。」
「去武當山,求活。」
「我留在太安城,求死!」
他是個讀書人,常言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可那暮登了天子堂的田舍郎,成了天子堂內的臣子,哪裡還願意,再重新做回那『田舍郎!』
非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他這個碧眼兒,在此求死!
他為後被讀書人,開了那鯉魚躍龍門的科舉之路,可他教導不了,後輩讀書人,乍然登了那天子堂後,又該如何恪守本心。
窮者乍為官,必行貪腐之事,哪怕是自己不貪,家中父母親朋,坐師,也會不貪嗎?
若是他不想死,那麼他自然不用死,用自污的法子,以身敗名裂的結局,換一條生路。
可他從來都是一個讀書人啊!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讀書人啊!
他本一介入田舍郎之身,而塵萬乘之攬,以一人之死,而警醒後輩讀書人。
即便是身登高位,亦要恪守本心,雖將身死,但仍不失為讀書人矣。
張邊關雙眼通紅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問道:「那大哥跟二哥呢?」
他爹不貪腐,也不讓別然貪,文臣、武將、藩王、門閥世家,都被他爹得罪的乾乾淨淨。
又不願意自污以毀掉那一身之清譽,如今卻要讓他獨自,去求活!
張巨鹿起身,背對著張邊關,平靜的說道:「你去了武當山,拜入武當山門下,你活著,伱大哥跟二哥,就能活著。」
「以我一人之死,換全家安寧,非是君要臣死,而是為,後輩讀書人,加上一道枷鎖。」
「當朝首輔,位極人臣,可一旦貪墨,視百姓位螻蟻,那麼也要身死!」
「走吧!」
「椋莽大戰之後,便走不了了。」
他死家人活,這是他這一輩子,所謀最大之私事矣。
唯有他死了,離陽的讀書人,才能認識到,一旦犯了律法,哪怕是當朝首輔,也免不了,去那菜市口走上一遭。
才對得起,離陽的百姓。
當今陛下快要走了,在離開之前,必然會帶走他,或許等不到,椋莽大戰結束,他就該走了。
一杯毒酒,三尺白綾,或是一柄匕首。
張邊關泣不成聲的起身,將那一封書信,揣在了懷中,他知道他父親,必然是同武當山上,達成了某些協議。
否則,他去了武當山,也保不齊會被武當山的道人們綁了,送給離陽!
只是,不知他爹同武當山,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張府大門之外,當看到張邊關走出之後,一直盯著張府的趙勾,亦士隨著張邊關離去。
而太安城中那些高門大戶,似乎是也是嗅到了,這位位極人臣的首輔,就要倒台了。
也是瘋狂的收集著,編造著同這位離陽首輔相關的罪證!
一些雞毛蒜皮的罪證,在這些王侯之家,高門大戶看來,也是罪無可赦的罪證。
尤其是在之前,張巨鹿曾諫言,要保證北椋的糧草供應,也是成為了,張巨鹿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樁罪證。
朝堂需要的不是真相,也不是利益,需要的是北椋不存在。
哪怕是為了天下百姓,要讓北椋暫時的存在,對於朝堂而言,也是罪無可失的大罪。
太安城可謂是群魔亂舞,混亂程度甚至一度超越了,正在混戰的北椋與北莽。
終究還是沙場上的廝殺,來的爽利些。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人世間的紛紛擾擾,並沒有擾亂到,武當山上的清淨。
雖有武當山劍痴王小屏下山磨礪劍道,但北莽的江湖武夫,明顯不想來觸碰,五百年前呂祖的名頭。
小蓮花峰上!
一丈許的八卦爐內的神火,正熊熊燃燒著,手持芭蕉扇的趙鳳雅,一臉鬱悶的扇著扇子。
徐渭熊則是翻看著道經,監督著趙鳳雅!
陳玄掀開爐蓋,將一晶瑩剔透的珠子,扔入了那八卦爐中,對著從天界而返的洪洗象,說道:「天界的胎膜、日月星斗的氣機,找到了就儘快投入爐中。」
「當然,別忘了那些隕落神靈的結晶,天生地養的神靈就是麻煩!」
「有人快死了,然後幽冥地府還沒有完成孕育,所以我趕時間。」
有一個自詡讀書人的碧眼兒要死了,為了所謂的讀書人而死。
可在陳玄看來,這碧眼兒死了實在是太過於浪費了些,也太過於矯情了些。
那些如今還是田舍郎,沒有暮登天子堂的讀書人,在登入了那些天子堂後,比那些門閥世家、累世的勛貴,貪污的還要厲害。
無論是律法、還是那個碧眼兒的死,都嚇不住那些讀書人啊!
讀書人能夠慷慨激昂的喊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只是因為這所謂的讀書人啊!
還沒有走到,暮登天子堂的那一刻。
當真正走到了那一刻的時候,那麼必然會,行貪墨之事,而且比那些貴族出身的官員,還要做的厲害。
憑什麼,人家貴族、門閥世家,數百年的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要敗給你一個,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讀書人呢?
門閥世家,之所以敢跟皇帝硬剛,除了家學傳世之外,還在民間有著極重的威望。
貴族子弟若是作奸犯科,只要鬧到了,那麼其家主,也會為了家族的威望,而大義滅親。
而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官員呢?
會動用一切的關係人脈,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門閥世家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而這些驟然登了天子堂的官員,怎是生冷不忌,什麼都吃。
雖然都是一丘之貉,但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官員,一旦走了歪路,比之門閥世家子弟還要殘暴。
他就是想要那碧眼兒看看,為了所謂讀書人不值得!
人世間的百姓,不知道真相,也不想知道真相,他們需要的只是宣洩,宣洩心中的憤怒。
他們不在乎,被斬的官員是誰,只要看到菜市口,斬了官員他們就高興,就會奔走相告。
洪洗象將手中數個物件,投入了八卦爐中後,平淡的說道:「是有人要死了,離陽失其鹿,失的就是張巨鹿的鹿啊!」
「天地下的讀書人,可不會畏懼什麼,他們只恨張巨鹿,壓了他們很多年。」
「所以,你讓張巨鹿成了神,繼續監督人世間那些讀書人,人世間的那些讀書人,恐怕要恨死你了呀!」
那可是封神榜啊!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上封神榜,給天界打工,是多麼倒霉的一件事情。
恐怕,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直接上了那封神榜!
毫無疑問,這陳玄又在坑人了,真要是將所有的條件,公之於眾恐怕,不見得會有多少人,願意成為了那被天地白嫖的神靈。
陳玄一撇嘴,說道:「恨就恨唄!」
「如今的讀書人,除了牙尖嘴利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坐在官位上貪腐嗎?」
「如果這也是本事的話,把一條狗,一頭豬放在那個位置上也行啊!」
「若是他們不服,大可以提著刀劍,速來斬吾首級!」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啊!」
「人世間的人們,缺少對天地自然的敬畏,我只是想要讓,人世間的事情,回歸到他原本的軌跡上而已。」
「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應該只是一句空話啊!」
「我不來這方天地,或許是空話,但是既然我來了,此方天地那麼,這句話就不該是一句空話。」
他來此渡人世間,也渡眾生,更渡他自己啊!
人心這東西,他早就看得很是透徹,有人千百年來,都看不透人心為何。
可是有的人,短短不過百載,就已然看透了人心!
透過萬物的本質,去看待人世間的萬物,便有別樣的景色。
洪洗象嘆息道:「那或許很是美好,但卻也不太現實,人有私信,神靈亦是如此。」
「你終究有離開,此方天地的那一天,當你離開了,若是天界之主,丟棄女青天律,霍亂人世間,又無人可以制衡之時,又該如何呢?」
看看人世間的變遷,就不難看出,人心的陰險偽善,一切的真誠,只是因為你沒有,觸碰到他們自己的利益罷了。
一旦觸碰到了,他們最原本的利益,那麼人性本惡,將赤裸裸的展現出來。
陳玄灑脫笑道:「若真有那一日,那麼吾當行,重定地火水風之事。」
「是吾的因果承負,吾自然會接下來。」
「到了那是,誰求饒也不好使,都得化作長生灰才算是了解。」
太上敕令,哪裡是那麼好拿的存在,一旦開了榜,上了封神榜,那麼便再難回首。
若是不願成為神靈,他也願意,為那些孤魂,誦讀度人經,待到陰曹地府孕育完成之後,送其輪迴轉世,許其一世不喝孟婆湯。
所有的一切,他都是本著自願的原則。
反正,能夠成為神靈的人,都是貪心的人啊!
他們自己的貪的,難道還要怪他嗎?
上了封神榜的神靈,可不是那些天生地養的神靈,犯了天律,還需要追繳。
這些領了太上敕令的神靈,女青天律本就是,太上敕令的一部分,犯了天律,當場就要懲罰。
那怕是跳出了三界外,不再那五行中,也要登時懲罰現。
洪洗象很是認真的點頭道:「陳玄,你夠狠!」
「重定地火水風,這因果承負,你若是能夠接下來,那麼你早該成為仙聖了。」
道經有云:『地、火、水、風者,此為天地之基。』
若是重定,必然是世界毀滅,重新來過,能有如此手段者,除了仙聖又有何人呢?
雖然這只是一句玩笑之語,但是他嚴重懷疑陳玄,真的有這個本事。
八卦爐內神火越發的旺盛,洪洗象的臉色,也是越發的困頓。
忙碌了數月,就為了,這一炷香的功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