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石上有字『天神將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繁華似錦的長安城,因那位欽天監老監正的敲鑼打鼓,一夜也未曾停歇。
直到忙活到東方吐白,疲憊的五城兵馬司中的軍卒,方才在各自校尉將軍的帶領下離去。
犯了天家忌諱的事情,可由不得五城兵馬司中,那些招募來的兵丁去做。
唐國都城長安之外,有十六衛大軍拱衛,羽林軍大批驍勇,拿著陛下的令旨,連夜開了長安城的東門,直奔長安城外的東山而去。
金吾衛那些穿著華麗甲冑的軍卒,則是代替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在長安城中各個坊市間巡查,凡是有妄言陛下者,皆要入大理寺的牢中走一圈。
誰也沒有想到,想來不懼廷杖加身的老監正,居然選擇了最簡單,亦是最愚蠢的方式。
來告訴陛下,天象異變了,民間亦有術士,有些論及傳承,比之欽天監,亦是不逞多讓。
只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術士,都不敢上街擺攤了,生怕被人給問住了。
到底是該言明呢?還是裝傻充愣呢?思來想去,還是待在家中比較好。
但那些四六不懂的術士,在坊市內大放厥詞,卻是讓金吾衛抓了個正著,宿衛長安的金吾衛,皆是出身大唐良家子,累世的軍功,冊勛之上皆有先祖之名。
自然不會為了那幾兩碎銀子,把自己的大好前程交代在這裡。
「奉,左金吾衛大將軍,成將軍令,緝拿帝國叛逆!」
「長安百姓,閉戶,不可出!」
金吾衛軍卒們,敲著銅鑼,明火執杖的緝拿著,往日裡長安城中的混混們。
昨夜天象異變,有火流星墜落於長安東城外的山上,羽林軍戒嚴長安。
龍武衛兩萬軍卒,把守長安內的各處主幹道,以防不測之事發生。
關門、閉戶,鼓樓的大鼓響個不停,大雁塔寺的鐘聲、南門觀內的鼓聲,在今日卻是戛然而止。
長安城東城外的山谷內,唐王李仲易的依仗,一連排開了數里地。
國師李青山、神符師顏瑟、黃楊大師,從書院前院借調來的黃鶴、公羊等教習,亦是隨行而至。
羽林軍大將軍長孫忌,親自披甲而行,護衛於唐王左右。
鎮國大將軍許世,站在那個被砸出來的數十丈的大坑中,神色凝重的走來走去。
一方焦黑之色的巨石,靜靜地臥在坑中,焦黑巨石上星星點點的火星子,尚未完全散去。
欽天監的老監正,領著徒弟精神抖擻的站在了,羽林軍的封鎖線外。
在欽天監學了十餘年,對於觀星之術,通了九竅的宋通,瞅著那焦黑巨石,小心翼翼的問道:「司馬公,這就是那從天上的熒惑星,掉下來的東西?」
「您老人家見多識廣,家學淵源,這玩意兒可有啥說法?」
天上掉下來塊焦黑巨石,俺的娘嘞,神殿那群孬孫,常說天上是昊天的神國。💥👺 🎉👻
從神國內掉下來的東西,這要是賣到神殿,神殿還不得給他一葫蘆的通天丸?
老監正走過來,又走過去,可羽林軍在前,陛下在後面,他這個不受待見的監正,又能如何呢?
「小宋啊!好奇害死人,帝星飄搖啊!」
「熒惑星上掉東西,這事兒只在兩千三百年前發生過,那時候老夫的祖上,就是欽天監的監正。」
說起自家老祖宗的輝煌,老監正的臉上多了許多的笑容,但很快又克制住了。
傳聞中那個時候,神殿的道官們不管事,把觀星的手段,交給了幾家人,這便是人世間,欽天監觀星手段的來源。
除了唐帝國外,人世界諸國的欽天監,皆歸神殿天諭院統率,監正皆有道官的位子。
哪像他老人家,將近甲子之年,還要挨板子啊!
司馬公勾起了小宋供奉的好奇心,卻又不肯講下去,熟悉自己老師的青年知道,自家老師這是揣起來了。
「司馬公,兩千三百年前的事情,您老人家就講講吧!」
宋通好奇的懇求道,觀星手段他也學了十餘年,可就是啥也沒有學會。
除了看個天氣外,其他的什麼都不會,曆法倒是認識他,可是他可不認識曆法啊!
許世從深坑邊走出了羽林軍的封鎖線,來到了老監正面前,抱拳道:「司馬公,您是帝國的老人了,侍奉兩位唐王。」
「如今天象異變,司馬公你得給唐國的百姓一個解釋,陛下還在後面等著。」
「這件事情昨夜鬧得太大了,近來長安城中很亂,我知司馬公心中有氣,可也該拎得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
他是軍人唐國的軍人,而司馬公亦是唐國欽天監的監正,面對此天象焉能坐視不管。
司馬公撫須笑道:「許將軍,說笑了,只不過是尋常天象罷了,本就無礙呀!」
從那一年的夜幕遮空,國不將國算起,再到一年前的火流星繞長安而過,這天象變得古怪,前兩次還好,無礙於陛下也,可這一次不同啊!
大凶之兆,兵戈之事,豈可亂言之!
他這一顆大好頭顱,還想在自己的脖子上,多待一段時間嘞。
「老監正,但說無妨,朕赦你無罪,今日在場的老少爺們兒,皆可暢所欲言。」
唐王李仲易不知何時,來到了羽林軍的封鎖線外,隨著李仲易揮手,羽林軍讓開了路。
許世躬身行禮道:「見過陛下、王后娘娘。」
老監正領著弟子,小宋行禮後,爬到了坑邊,看著那一顆焦黑之色的巨石,言道:「陛下,請恕臣妄言!」
「據家史載,兩千三百年前,那個時候統治著這片土地的國,還叫做『乾』!」
「那年冬末,風雨飄搖,有天象曰;『七日己已夕,有新大星並火』」
「熒惑為勃亂,殘賊、疾、喪、飢、兵。反道二舍以上,居之,三月有殃,五月受兵,七月半亡地,九月太半亡地。因與俱出入,國絕祀!」
「為王崩之象,人世間觀星台,依儀軌而尋,皆可觀測之!」
「有火流星墜於長安城東山谷之內,所指之這已然明了!」
老監正用盡了最後的勇氣,將自己家史中所記載的那些文字一一說出。
他那位老祖宗當年大抵也是說出來了,可是照樣還是人頭滿地打滾。
冬末北風呼嘯而過,有著洞玄境界傍身的老監正,不停地打著哆嗦,任憑是自家弟子,給皮上了襖子,也頂不住啊!
宋通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娘嘞!
宋通想到會是一件,捅破天的大事,可是從未想過,這一次真的是捅破天了,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王后夏天秀眉緊皺,看著神情嚴肅的唐王李仲易,滿是關切的說道:「陛下,天象而已,況且有夫子在啊!」
聞言老監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饒道:「臣,死罪,死罪,死罪!」
宋通愣在了原地,那青年想過去攙扶,卻被司馬公一把推開。
李仲易看著滿是擔憂的夏天,輕輕拍著夏天的後背,說道:「是啊!」
「不過是天象而已,之前的夜幕遮空、前不久的火流星,繞長安亦復如是啊!」
「司馬監正,朕何時說過要治你的罪了,伱這觀天象的功夫不到家,不如交給宋通好了。」
「朕,允你歸鄉,明日朝堂上,你上個乞骸骨的摺子!」
李仲易清楚這個老貨無罪,只是惹出了不小的亂子,欽天監的監正啊!
能為大唐的百姓,預知些災害即可,看得太清楚了,擾得唐國上上下下不得安寧。
司馬公從帶著溫度的大坑邊爬了起來,滿是歡喜的說道:「微臣謝過陛下!」
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多年,終於還是熬到了,返鄉間的時候,也不知老家村口的那顆桃樹還在否?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能有一徒養老送終,也算是昊天眷顧了。
小宋雖然於觀星一竅不通,可欽天監供奉不少,到了甲子之年,他方才明白,難得糊塗真好啊!
老監正一行三人,退出了巨坑附近,退到了外面等著!
面對這一塊焦黑,還閃著星星火光的巨石,一時間竟無人敢於上前。
因為恐懼,所以不敢!
「阿彌陀佛!」
黃楊大師,宣佛號而來,說道:「陛下,天象異變,欽天監無罪呀!」
「這顆黑色巨石,自天上而來,那麼理應見一見其真面目!」
他出身懸空寺,因他身份的緣故,自幼渡過不少典籍,對於那顆熒惑星,亦有所了解。
長安城中不少朱紫門戶,亦是遭了火流星之災,只是只是些許碎片,這裡的火流星才是正主。
國師李青山面色蒼白的看著,那巨坑中的焦黑巨石,心裡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只是李青山的那一頭黑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一黑一白兩顆棋子,自李青山手中脫手而出,懸於半空之中。
顏瑟一把抓住了李青山的手,說道:「窺天之能,預測此天象,把你耗死了,也看不到,你以為你是天諭嗎?」
人世間各家修行宗派,雖然都或多或少的有著,窺測未來之事的法門。
可皆是窺測者,皆是不得壽終,唯有天諭大神官,得昊天神的眷顧,得以僥倖存活壽終。
李青山皺眉道:「師兄啊!」
「熒惑守心,你我皆是道門中人,應知其準確非是妄言,司馬公亦是家學淵源,可追溯至神殿初創時。」
「唐國,不可亂啊!」
因之前種種陛下或許對他產生了疑惑,可他仍舊熱愛著唐國,哪怕是壽盡,也是在所不惜。
顏瑟淡然道:「慌什麼,有夫子在,怕什麼!」
「你如果今天死在這兒,你可就看不到,這天象被破的時候了,司馬公那老頭,經常出錯啊!」
昨夜的確是天象異變,有火流星自熒惑墜落,可如今唐國安危,禍事會從何來呢?
應,本無禍事才對啊!
下一刻,李青山念力耗盡,他隱約間看到了什麼,可是卻又看得不太真切,似乎有一人道模糊的高大人影,在天上朝地上,扔了什麼。
李仲易寬慰道:「國師,無需擔心,兩千三百年前的天象,如何影響得了今日之唐國?」
可唐王眉宇間散不去憂慮,卻騙不了任何人,天象預言素來準確不虛。
不僅僅是因為天象,更是因有人會因此天象,而藉機生事啊!
「謝,陛下關心!」李青山恭敬說道。
日頭高掛,長安城中那些,昨夜也遭了火流星的朱紫們,並著勛貴們,也是尋到了此地。
只是被羽林軍,攔在了外面,沒有陛下令,不得放行之下,任你是一身的朱紫,也得乖乖聽話。
否則生殺予奪,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許世看著巨坑中的黑色巨石,直接跳入了巨坑之內,手持一口軍中上好的橫刀,直接砍在了那塊焦黑巨石上,那一層焦黑的石皮,寸寸脫落而去。
似有字跡,於巨石上顯露出來!
許世著急的喊道:「攔住司馬公,請司馬公,速速至此!」
而後許世從巨坑中走出,走到了李仲易面前,回稟道:「啟稟陛下,昊天有天諭至,應請司馬公,入坑內辨別之!」
那上面的所謂乾文,他並不識得,也不能識得!
於是剛坐上馬車,準備回觀星台內,好好睡上一覺的司馬公,又被恭恭敬敬的請到了坑外。
司馬公無奈苦笑道:「走不了嘍!」
而後司馬公直截了當跳入了坑仲,小心翼翼的戳掉了焦黑巨石上的石皮。
石皮褪去一顆朱紅色的巨石,呈現在了司馬公面前,坑邊上的人離得太遠,只能依稀看清楚巨石上的字跡,卻無一人敢於觀看。
司馬公看著那一行行的乾文,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天神將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書上記載的故事太過輕巧,老夫先祖當年看到的字可不是這啊!」
「這究竟是道門哪位前輩,在搞這一手啊!」
「怎們還換了字,之前是『乾皇死,而地分,國崩!』」
這又是一出的人造天象,只不過這一次,居然用了『天神將死』二字!
顏瑟站在坑邊,問道:「司馬老頭,昊天降下了何等天諭啊!」
數十丈深坑內的司馬公,言道:「昊天降天諭;『昭昭有唐,天俾萬國;壽命昊天,既壽永昌!』」
司馬公以道樂吟唱出樂昊天降下的天諭,而李青山卻不敢絲毫的掉以輕心。
不少人已然記下樂那幾行字,任憑司馬公把掉落的石皮,重新蓋上去也是無濟於事。
李仲易松樂一口氣,言道:「暗侍衛,運送巨石,入王工!」
「於山谷內,為昊天神,建立廟宇,香火供奉,日夜不息!」
「去信桃山,讓其派遣神官,入廟宇,供奉昊天神!」
這一場天象,算是了卻了,只是那字,真的就是『昭昭有唐,天俾萬國;壽命昊天,既壽永昌!』嗎?
不見得吧!
身著各式衣物的暗侍衛們,在一旁的山林仲砍伐樹木,製造籠子用以裝載神石入王宮。
羽林軍護衛而行,朱紫們即可入朝中,等候朝堂議事!
唯有坐在坑底的司馬公,那是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啊!
當宋通把司馬公拉上來的時候,司馬公已是兩便而溺,再也不敢言語『天象』二字。
這一切皆被顏瑟看在眼中,他看著司馬公,說道:「這是好事,昊天降天諭,無人能害了你啊!」
朱紅色的巨石,被抬入了籠子內,雖有數千斤重,可依舊是被樹木包裹得密不透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