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九月一號。

  全國各地的統一開學日,也是傅琅小盆友第一天上學的日子。

  一大清早，葉臨西和傅錦衡都沒有早早離開家去上班，兩人今天特地空了半天的時間,準備親自送小傢伙去上學。

  葉臨西把人從小床上抱起來時,小可樂還睡的正香。

  「媽媽,」小傢伙雙手摟著她的脖子，軟軟的喊了一聲，聽起來更像是撒嬌。

  葉臨西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太陽公公都起來了,小可樂怎麼還不起來。」

  「因為可樂好睏呀，」小傢伙理由還挺充足的。

  葉臨西哄他：「你不是說特別想要幼兒園。」

  因為她怕小孩子抗拒上幼兒園，所以經常會在他面前說一些幼兒園多好多好的話,比如說可以每天吃小甜心,還可以有很多很多一起玩的小朋友。

  小可樂身邊沒什麼同齡的小孩子，偶爾看著他追著幾位哥哥姐姐後面,葉臨西都能看出滿眼的心酸。

  她剛說完,小可樂一躍而起：「我要上幼兒園。」

  葉臨西將阿姨早熨燙好的幼兒園校服拿過來，一件一件給他穿上。

  這家幼兒園不愧是國際幼兒園,就連校服的設計都格外精緻,穿在身上，有種小紳士范兒。

  夏季校服是短袖短褲還有小皮鞋，小可樂穿好之後,一路跑到樓下。

  「爸爸，」小可樂本來是想送給阿姨們看的,結果看到樓下正坐著的傅錦衡。

  傅錦衡偏頭看向他，招招手：「你過來。」

  小可樂一步一步踱過去，雖然他年紀很小,可是卻很懂得看眼色。

  在家裡他胡鬧時，葉臨西可能還會縱容著他。

  但是傅錦衡臉色一沉，露出一副「你過來我們好好聊聊」的表情，哪怕他從來沒有動過小可樂一根手指頭，可是小傢伙就是天生怵他。

  葉臨西有時候都笑，這大概就是父愛如山。

  讓人不敢動彈。

  傅錦衡看著小傢伙在自己面前站定，這才伸手搭在他的衣領上，輕理了下領子，低聲說：「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要跟小朋友們團結。」

  說完，他才又輕聲問了句：「知道了嗎？」

  「知道，爸爸。」小可樂乖巧點頭。

  一家人吃完早餐之後，三人坐上車，司機將他們送到幼兒園門口，只不過前面路邊停著好多車子。

  很多穿著跟傅琅一樣校服的小朋友，正在爸爸媽媽的牽手下，走進幼兒園。

  小可樂下車時，好奇的看向周圍，眼睛像是不夠用似得，從一個又一個小朋友的身上滑過。

  葉臨西牽著他的小手：「走吧，媽媽帶你去教室。」

  母子兩人的手剛牽上，小可樂就抬頭朝傅錦衡看了一眼，只不過傅錦衡卻沒注意到小傢伙的這個小動作。

  還是葉臨西低聲說：「你主動牽一下爸爸。」

  這時傅錦衡聽到，才低頭看著只到自己腿邊的小傢伙。

  小可樂似乎也有點兒不好意思，抿嘴笑了下，卻還是伸手拉住了傅錦衡的手指。

  很快，傅錦衡將他的小手輕輕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老師都在教學樓前面，等著迎接每一個入園的小朋友，小可樂班上的老師主動跟他們打招呼，因為老師在小朋友入園前已經熟知每位小朋友的長相。

  「傅琅小朋友，我是米亞老師。」

  眼前甜美又溫柔的老師半蹲在小可樂面前，主動跟他打招呼。

  好在小可樂一直都不怕生，主動打招呼說：「米亞老師，我叫傅琅，小名叫小可樂。」

  這段自我介紹，葉臨西在家裡專門陪他練習過。

  這會兒小傢伙說的有模有樣。

  只是打招呼時都還好，但是老師牽著小可樂的手要把他帶去教室時，小傢伙一下子慌了。他回頭看向葉臨西，驚慌道：「媽媽，媽媽。」

  「寶寶跟老師一起去上課，等放學了，媽媽就來接你。」

  葉臨西強忍著心頭的難受安慰他。

  結果小傢伙嘴一撇，開始哭了。

  而他這一哭，就像一個連鎖反應，旁邊一個本來也在跟爸媽告別的小女孩，也嗷的一下哭了出來，尖銳的聲音有種刺破耳膜的感覺。

  而教學樓里也不時傳來小朋友嚎哭的聲音，葉臨西沒辦法，只能溫柔安慰小可樂。

  可他抱著葉臨西的脖子，就是不願意鬆手。

  最後還是傅錦衡將他抱了過來，很認真望向他：「可樂，爸爸答應你，下午來接你放學好不好。」

  這個條件大概是一點都不誘人。

  小可樂哭的更大聲，直到傅錦衡彎腰望著他，「昨天你不是跟爸爸說好，今天要乖乖的。」

  傅錦衡微沉著臉時確實有種壓迫感，畢竟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霸總爸爸。

  每天在公司多少高管都得看他臉色。

  一時，小可樂哽咽的抽泣著，老師趁機哄他。

  小傢伙最後終於在哭哭啼啼中與爸媽揮手告別。

  他進了教學樓，葉臨西反而一步三回頭，還不時伴隨著淺淺的嘆氣，顯然是捨不得。

  等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葉臨西又猛地回頭看向教室的方向。

  她嘆氣：「我怎麼感覺聽到小可樂在哭。」

  「錯覺。」傅錦衡言簡意賅。

  葉臨西轉頭看向他：「你怎麼一點都沒有捨不得呀。」

  傅錦衡伸手揉了下她的頭髮，「我心底捨不得。」

  對於這個回答，葉臨西還是有小小的不滿。

  顯得有點兒敷衍了。

  不過到了下午三點多，葉臨西接到傅錦衡電話，他問：「我待會要去接傅琅放學，你要一起嗎？」

  「當然了，」葉臨西立即應了一句。

  傅錦衡車子到樓上，葉臨西一上車就轉頭看著他。

  她也不說話，還是傅錦衡主動問，「怎麼這麼看著我？」

  葉臨西：「你居然主動去接他放學。」

  「答應了的事情，當然要做到。」

  葉臨西聽到這句話才想起早上的事情，他確實是說過，小可樂要是乖乖聽話，下午就去接他。

  果然他們到了幼兒園，門口已經有很多人在等著。

  不過相較於早上的全家出動，晚上過來接的，很多都是媽媽或者是保姆。

  傅錦衡這樣的高大男人，在人群里顯得格外顯眼。

  小盆友們在老師的帶領下出來後，葉臨西一眼看見排在隊伍最後面的小可樂。

  他個子高，走在最後面。

  本來正在跟小盆友說話的小傢伙，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爸爸媽媽。

  葉臨西彎腰張開雙手，小可樂背著小書包飛撲而來。

  小小的人兒跟個小炮彈似得，差點兒將葉臨西撞翻。

  幸虧傅錦衡在身後扶了她一把，這才沒讓葉臨西當眾出糗。

  「媽媽你們真的來接我了，」小可樂還是頭一次離開家，身邊沒有熟悉的人。

  此時看見爸爸媽媽，委屈的聲音里又透著藏不住的開心。

  葉臨西直接將他抱起來，看向身邊的傅錦衡：「爸爸，不是答應你，只要你聽話就會來接你放學。」

  「爸爸，抱抱，」果然小可樂在聽到這句話，衝著傅錦衡張開雙手。

  傅錦衡伸手將他接過去，邊往回走邊問他今天在幼兒園的事情。

  小傢伙一張叭叭的開始說起，還說他旁邊坐著一個女生，叫甜甜。

  葉臨西坐在車上一直聽他說那個叫甜甜的小姑娘，笑道：「你今天只認識了這個女生嗎？沒有認識別的小盆友嗎？」

  小可樂一雙大眼睛眨了眨，半晌，小聲說：「也…也有別的小朋友。」

  可是他還沒記住名字。

  「因為甜甜給我糖吃了。」

  聽到小傢伙說的話，傅錦衡和葉臨西對視一笑。

  晚上葉臨西照例給小可樂讀睡前故事，小傢伙靠在她身邊，拽著她的衣服，沒一會他抱著葉臨西的腰，小聲說：「媽媽，你好漂亮。」

  葉臨西讀書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低頭看向懷裡的小東西，忍不住笑道：「是想要求媽媽什麼嗎？」

  「媽媽，我好喜歡你呀。」

  接二連三的彩虹屁，讓葉臨西臉上笑意更濃，她放下書，將小可樂抱在懷裡，恨不得將他揉在懷裡的疼愛，「媽媽，也好喜歡你呀。」

  終於，小傢伙在接連吹捧後，提出小小意見：「我明天可以不去幼兒園嗎？」

  葉臨西：「……」

  她哭笑不得問：「你不是剛在幼兒園裡認識了新的小朋友，難道你不想見自己的新朋友嗎？」

  小可樂陷入沉思中。

  「比如甜甜。」葉臨西繼續誘惑她。

  小可樂微皺眉，一時有點兒不好決斷，於是葉臨西哄道：「幼兒園那麼多小朋友呢，你們在一起玩，是不是很開心啊。」

  最後也不知是很多小朋友一起玩吸引了他，還是那位叫甜甜的小姑娘，他還是勉為其難的點頭。

  葉臨西回房間時，就把小可樂剛才說的話跟傅錦衡說了一遍。

  她一邊說一邊感慨：「連你兒子都比你會撩妹哎。」

  「是嗎？」傅錦衡不走心的回了一句。

  葉臨西立即在床邊坐下，伸手勾起他的下巴，不滿道：「你什麼意思，你是想說你也很會撩妹？」

  「難道不是？」傅錦衡看向她。

  突然他俯身靠近，唇瓣在她的耳邊輕輕擦過，低聲說：「你不是總看見我臉紅。」

  葉臨西：「……」

  狗男人，現在倒是真的挺會。

  -

  小可樂開始學騎馬的時候，葉臨西特地帶他去自家莊園逛了一圈，她一身騎裝翻身上馬時，小傢伙在旁邊拍手鼓掌，「媽媽好厲害。」

  葉臨西騎了一圈，回來看他居然還在蹦蹦跳跳鼓掌。

  「你看媽媽騎馬好不好看？」葉臨西彎腰問他。

  小可樂點頭，很快就說：「媽媽，我也想騎伊莎貝拉。」

  他之前也來過馬場，只是那時候還太小，大家都不建議他騎馬，就是讓他坐在一旁看著。誰知他倒是對伊莎貝拉一見鍾情。

  非要騎伊莎貝拉。

  最後葉臨西只是讓他摸了摸，又給伊莎貝拉餵了草料，才算滿足了他。

  如今他要學騎馬了，葉臨西當然會滿足他。

  很快專門的馬術教練過來，扶著他上了馬，小傢伙穿著黑色騎裝，頭上戴著帽子，腳上的馬靴也是特別定製的，貼合著他的小腿。

  這一身穿起來，顯得格外帥氣。

  葉臨西忍不住拿出手機，趕緊拍了好幾張照片。

  白馬、黑色騎裝的小少年。

  這樣的畫面，讓她眼眶莫名酸澀了起來。

  她的小少年呀，已迎風而立。

  很快，在馬術教練的牽引下，伊莎貝拉繞著圍欄轉了一圈，小傢伙第一次騎馬，臉上卻沒有絲毫懼怕之意。

  反而在下馬之後，還伸手摸了摸伊莎貝拉，似乎在獎勵它。

  葉臨西將水杯打開之後，遞給小可樂，他喝了幾口，才興奮道：「媽媽，我喜歡騎馬。」

  「你喜歡的話，媽媽也送一匹小馬駒給你好不好。」

  小可樂瞪大眼睛望著她，忍不住小聲嘀咕：「可是我想要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太大了，而且它是媽媽的小夥伴呀，媽媽也給小可樂找一個新夥伴好不好，這樣小可樂可以給它餵水，可以給它刷毛，還可以餵它吃東西。」

  小孩子對於飼養小動物一直都很有興趣，如今聽到他可以擁有自己的小馬駒。

  他也就對伊莎貝拉沒那麼心心念念了。

  那年新年，小可樂得到的新年禮物，就是一匹純白色的小馬駒。

  傅錦衡特地為他挑選的。

  春天的時候小馬駒終於漂洋過海，來到這裡。

  傅錦衡帶著小傢伙一起給小馬駒洗澡刷毛，還餵草料，就像當初傅錦衡爸爸帶著他做的事情一樣。

  葉臨西遠遠看著，就覺得這像是一種無聲的傳承。

  至於小傢伙到了五歲時，一大家子給他過生日，點上生日蠟燭，又關了燈之後，小傢伙很虔誠的雙手交握著。

  大家看著他這正經的小模樣，就覺得很可愛。

  等燈重新被打開，葉嶼深開口問：「許了什麼願望？小傢伙。」

  小可樂看向他舅舅，一臉還不太想分享的模樣。

  直到旁邊的南漪說：「要不你偷偷告訴奶奶。」

  誰知小可樂真的趴到南漪肩膀上，明明是說悄悄話的動作，可是聲音卻沒有壓低，他說：「我想要個小妹妹。」

  他這音量，足以讓在場眾人都聽到。

  一時，葉臨西臉頰微紅，旁人則是哄然大笑。

  而傅錦衡則是淡然表示：「你這個生日願望，爸爸同意了。」

  「不過你還得問一下，媽媽同不同意。」

  大家都起鬨上了，葉臨西一邊笑一邊無奈說：「媽媽也同意了。」

  其實他們最近都沒有刻意避孕，只不過這次好像比上次的時間還久，遲遲沒有懷孕。葉臨西也沒拉著傅錦衡再去檢查，只想著順其自然。

  誰知第二天早上，她一起床，就覺得頭有點兒暈。

  緊接著在刷牙的時候，她一下俯身吐了起來。

  原本正在外面穿衣服的傅錦衡沖了進來，在看見她的情況，立即用杯子盛了半杯水，讓她漱口。

  葉臨西漱口之後，雖然比剛才好點了。

  但是那種翻江倒海的嘔吐感，還是不時湧上來。

  她略皺眉的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自言自語道：「昨晚吃壞東西了？」

  「待會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傅錦衡拿毛巾在她唇擦了擦。

  隨後他低聲說：「你是不是有段時間沒來大姨媽了。」

  葉臨西立即瞪大眼睛。

  不會…又這麼湊巧吧。

  結果去了一趟醫院，居然還真的讓傅錦衡說對了，她懷孕了。

  等小可樂從幼兒園回來，就看見爸爸媽媽居然都比他早回家，而且大家臉上還都帶著很明顯的笑容。

  五歲的小朋友已經很能看得懂大人的心情晴雨表。

  他忍不住問：「媽媽，你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你猜。」葉臨西忍不住逗他。

  小可樂眼睛轉了轉：「是我要有小妹妹了嗎？」

  葉臨西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一旁的傅錦衡忍不住低笑。

  小可樂：「原來媽媽真的要生小妹妹了。」

  這時葉臨西才明白過來，她這是被一個五歲的小傢伙被蒙了呀。

  傅錦衡緩緩道：「一孕傻三年。」

  葉臨西伸手就要打他，卻被他抓住手掌，隨後手背被他拉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第二年的三月。

  一個六斤六兩的小女孩在同一家醫院出生。

  他們同樣為了她取了一個單字：璇。

  傅璇，他們的小女兒終於來到了這個人世間。

  當天小可樂是跟著大家一起在醫院守著，原本已經等睡著的小傢伙，在小妹妹被抱出來的瞬間就醒了。

  等大家抱著他去看妹妹時，他偏頭望著被裹在白色小毯子裡的小嬰兒。

  紅紅的皮膚，眼睛還沒睜開。

  露出來的小手也是皺巴巴的。

  原本還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傢伙，一下瞪大眼睛。

  留下了他和小妹妹的第一次對話。

  「這個妹妹好醜，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