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綏意識到自己不敵白若珩,便索性停下收手,任其將洛窈帶走。
她不敢看向洛窈的眼睛,直到兩人身影已遠到看不見,白綏才回過神來。
看到空餘一地凌亂的雪白,她不禁有些恍然。
她用三年教會洛窈妖法,卻什麼也沒有為自己留下。
到頭來,崑崙山上仍舊終年寒冰,只留她一人。
白綏看向三年前抽取的洛窈記憶凝成的晶石,她一直不捨得將其粉碎。
她還沒有好好了解過洛窈的過去,又怎麼捨得將她的一部分從這世上抹去……
洛窈此刻被白若珩載著,以極快的速度飛向狼族領地。
眼前這人似乎對她並沒有惡意,細看他的眉眼,總讓洛窈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師父就這樣讓自己被他帶走,況且,連師父都打不過他,洛窈索性放棄掙扎了。
白若珩將洛窈帶到自己的臥室,他從書桌的抽屜中取出小圍的信件,遞到洛窈面前。
洛窈接過信件,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流露出困惑。
「這封信是小圍用白鴿送來的,人間的情況有變,我這才強行將你帶回來。」白若珩輕聲解釋道。
「人間之事,與我何干?」洛窈表示不解,「小圍是誰?你又是何人?我與你並不相識,為什麼要帶走我?」
白若珩被她的疑問弄昏了頭,難道他眼前的洛窈,此刻已經忘卻了過往的種種?
「我是白若珩啊,你看,這個鈴鐺還是我給你的呢,你不記得了嗎?」白若珩伸手指向洛窈的腰間。
洛窈低頭看向那有些黯淡的鈴鐺,想起自己曾問過師父它的來歷。
「師父,我腰間掛著的這個鈴鐺,都已經搖不響了誒。」洛窈取下它,向白綏展示。
「嗯。」白綏沒有做過多解釋,只是抬頭對她微微一笑。
「莫非,這個鈴鐺,與我的身世有關?」洛窈的記憶里從沒有出現過父母的身影,只是從小陪伴在師父身邊。
「也許吧。」白綏並不知道這鈴鐺的來歷,但也沒有否認洛窈的猜想。
洛窈回過神來,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眼前這容貌俊美、英姿煥發的年輕男子,莫不是自己的親爹??!!
「你是……爹爹?」洛窈用試探的語氣欲與白若珩相認。
白若珩扶額苦笑,「真受不了你啊,你這個失憶了還認爹的傢伙。」
眼下要緊的是讓洛窈恢復記憶,白若珩沒有同她過多解釋,看來,他要再去一趟崑崙山了。
他正準備離開,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掌劈過去將洛窈打暈。
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白若珩再次抵達崑崙之時,白綏已在雪中的一處亭中候著了。
她見到來人,為他倒上一杯熱茶,似是已經猜到他的來意。
白若珩接過茶水,真誠地看向她的眼睛。
「我為我曾經犯下的錯感到抱歉,請你重新和我交往吧!」白若珩起身九十度大鞠躬向白綏遞上一束鮮花。
……
以上是洛窈想像的畫面。
若是去到崑崙山之前的洛窈受了白若珩那一掌,說不定真能暈上一天一夜。
可如今的她,是鈕祜祿氏洛窈。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便很快清醒過來。
白若珩也是料到了這一點,事先給他的房間設下了結界。
是的,又被軟禁了。
洛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又。
正想著無聊沒事幹要不要拆個家什麼的呢,洛窈注意到窗邊停著一隻漂亮的白鴿。
它的羽翼豐滿而光澤,宛如新雪般潔白無瑕,每一根羽毛都細緻地排列著。
它的身體線條流暢,紅色的喙猶如一抹亮麗的硃砂,點綴在純淨的白色之間,顯得格外鮮艷奪目。
洛窈向那白鴿伸出手,它居然一點也不害怕,自然地站上了她的手。
洛窈用那「與生俱來」的能力同鴿子對話,聽到了許多關於師父和白若珩的傳言。
雖說兩人的關係她早有猜測,但突然得到印證,那豈不是就意味著……
師父是她的親生母親?!
既然如此,師父為什麼從未向自己透露過,還要同她以師徒的身份相處?
狼和雪狐是怎麼生出竹子的呢?這跨圈都從動物界跨向了植物界……洛窈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因為基因突變?傳聞中說他倆是骨科該不會是真的吧。
洛窈一臉吃瓜的震驚,殊不知自己的推理離真相也就偏差了億點點。
另一邊,白綏已主動將洛窈的記憶晶石交還給白若珩。
或許,還給她完整的記憶要更加公平些。白綏在心中想著,她願意把選擇權交給洛窈自己。
即便知道洛窈不太可能會為了自己留在崑崙山,她也不想再瞞著洛窈。
「多謝你……這三年來對她的照顧。」白若珩緩緩開口道。
「輪不著你來道謝。」白綏冷著臉,沒有看向他一眼。
「快些走吧,若再不離開,我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反悔。」
白若珩向著眼前的背影拱手道謝,便帶著手中的晶石離開了崑崙。
白綏踏至半山腰,那是她與洛窈初次相遇的地方。
她駐足凝望,眼中映入的是洛窈精心照料下的七色花。
那些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色彩斑斕,如同彩虹般絢爛,每一瓣都綻放著生機與活力。
她眼中的洛窈,也是這般絢爛,總是迸發著生命力。
儘管自己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卻還是將熱湯先盛出一碗來遞給師父。
她會在湮沒於茫茫白雪的崑崙山上堆出雪人,還在雪地里作畫,給寂寥又無趣的雪山點綴一些生動。
她常會抱怨湖面的冰結的太厚,都沒辦法給師父釣魚吃了,卻又轉頭就在冰面上嬉戲,像跳舞一般滑起冰來……
白綏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感懷之情油然而生。
她輕輕俯下身,指尖輕觸花瓣,卻不料她所觸碰到的花瓣一瞬便凝結成冰,在空氣中碎裂開。
白綏強忍著的情緒也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她的眼中只剩下淚水模糊的影子,空落落的痛楚在胸中蔓延開來。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仿佛想要抓住那些逝去的美好時光,但終究只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