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雙眼時,洛窈是在自己的小木床上醒來的。
揉了揉乾澀紅腫的雙眼,洛窈才驚覺自己竟回到了木靈族。
難道這一切只是大夢一場?
可影國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真實……她失去父王,失去影國的痛亦是真真切切的。
洛窈用手往腰間一摸,白若珩臨走前給的鈴鐺還在。
這不是夢!
洛窈急忙從床上起身,卻碰到端著早餐的小圍正好從門外進來。
小圍對上洛窈疑惑的視線,將手中的早餐趕緊放到桌上,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降溫。
「妖妖姐,長老爺爺預測你今天能夠醒來,果然醒了誒,快吃早餐吧。」
小圍指了指桌上那兩碗玉米粥,見洛窈呆楞在原地沒有反應,就先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洛窈慢慢走到桌子旁坐下,用勺子攪了攪碗裡的粥,看了眼小圍,又攪動了一下,卻遲遲沒有往嘴裡送。
像是終於將記憶存檔讀取完畢,洛窈緩緩開口問道:「小圍,我昏了幾天?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嗎?商叢去哪了啊,影國……是不是已經……」
說到這,洛窈的聲音抑制不住哭腔,只好低頭舀了一口粥送進嘴裡。
小圍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個個回答著她的問題。
「妖妖姐,你昏迷了差不多五天。蟲蟲哥帶著你逃出皇宮後,到難民營來找的我,讓我帶你回妖界。我牽著旺財在路上都走了兩天半呢。」
「蟲蟲哥說他還需在人族處理一些未完成之事,沒有過多與我解釋。至於影國……你應該都看到了吧。」
小圍的聲音逐漸變得弱勢,生怕自己的話會打開洛窈的眼淚水龍頭。
可是洛窈沒有,只是抬起頭摸了摸小圍的頭,像是強撐著擠出一抹笑容。
「辛苦小圍啦,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可真能幹!」說完又低著頭沉默地喝完了碗裡的粥。
小圍卻更加擔心洛窈,他總覺得妖妖姐現在的神情跟以前在難民營里見過的人有些相似之處……
但比他們更多一份偽裝。
用過早餐後,洛窈獨自一人前去找了木靈族長老。
「長老爺爺,妖界魔氣一事解決了嗎?」洛窈開口問出的第一個問題讓長老有些震驚。
長老摸了摸自己的白色鬍鬚,仍是一臉慈祥的笑容,「已經沒得事咯!放心吧,現在我們已經成功培育出理想狀態的碧落藤了。」
「這樣說來,白若珩已經回妖界了……」洛窈喃喃道,又突然抬頭問,「那阿芸姐姐呢?她安全回來了嗎,有沒有帶回來什麼消息?」
「她沒回來,但給你傳了一封信過來。」長老緩緩起身,在抽屜中取出信件遞給洛窈。
洛窈接過阿芸姐姐的信,卻沒有立即打開。
她向長老爺爺問道:「為何您只教過我如何使用淨化之力和一些簡單便利的法術,不曾教我如何攻擊呢?」
「木靈族是崇尚和平的民族,會攻擊術法之人本就不多。不過,你若是想學,我也可以教你一二。」
洛窈搖搖頭,謝過長老後便離開了。
木靈族法力或許不應該為了殺戮而生,她也為長老口中的「和平」二字有過一剎的觸動,如乾裂的河床泛起漣漪。
回到自己的小屋後,洛窈沒有看到小圍的身影。
從袖口中取出阿芸姐姐的信,洛窈將信紙展開:
落妖妖親啟:
自別後,時切思念。
自影國事變,我與陸景未能如計劃在桑榆城安定,不得不再次啟程。
商叢將軍自玄陽歸來,於桑榆聯絡昔日戰友,他心懷復國之志,四處奔波,意在集結影國殘餘兵力。
妖妖勿憂,我隨陸景同行,一切安好。
商將軍行動雖險,但他素有謀略,應能自保。
願你在妖界平安順遂,切勿過於傷懷。汝之心痛,吾感同身受。
世道雖艱,但請記得,無論風雨如何,你都不是孤身一人。
待到天下太平,我們定能重逢,再話家常。保重身體,期待相見。
凌芸字。
洛窈將信紙重新疊好,小心地放進抽屜,只覺得心頭纏繞著各種思緒,難以釐清。
完全地忘記傷痛與仇恨,仿佛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若是一直陷於悲痛情緒中,日子一定快活不起來。
若選擇復國,拋開道阻且右不談,這無疑是站在和平對立面的一條路。
若是父王泉下有知,他當真希望自己走上這樣一條路嗎……
可是,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就這樣將復仇輕易放下,洛窈認為自己做不到。
窗外傳來兩聲悅耳的鳥鳴,吸引了洛窈的注意。
陽光毫無保留地灑落下來,溫暖而明媚。
微風輕拂,帶著淡淡的花香,穿梭於樹梢之間,樹葉在陽光下閃爍著翠綠的光澤。
洛窈將雜亂紛紜的思緒暫且放置一旁,前往狼族的領地。
守衛輕易地認出來了她,洛窈說明自己的來意後,侍女將她帶到了曾經住過的房間。
洛窈迫不及待地來到自己的芫荽地里,忍著刺鼻的氣味開始幹活。
一排排整齊的香菜植株,挺拔而翠綠,仿佛在陽光下散發著生命的活力。
它們的葉子寬大而鮮嫩,邊緣呈現出細膩的鋸齒狀,葉片上的脈絡清晰可見。
洛窈將長勢較好的香菜部分葉子割下,放進一旁的竹籃里。
好像只有幹活能讓她暫時不去想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儘管受著香菜氣味的巨大折磨,洛窈仍樂此不疲。
世界果然是一個巨大的艾斯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