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胡攪蠻纏

  第97章 胡攪蠻纏

  城門要到戌時才關,不過日落前會有一次換班,蕭元度就在被替換之列。

  他是刺史公子,縱是被罰,也不可能真得讓他值夜,髒活累活有的是人搶著替他干。

  姜佛桑乘坐的馬車提前兩刻鐘到達東城,在距離春明門十步遠的地方停下。

  休屠陪自家公子一塊受罰,也在當值的城門吏之列,他的視野,正好看見停在不遠處的蕭府的馬車。

  正疑惑,瞥到從車上下來的侍女有些面熟,定睛一瞧,可不就是菖蒲!

  蕭元度見他突然抓耳撓腮起來,嫌棄地皺眉:「你身上有虱子?」

  「沒、沒……」休屠又往那邊瞥了一眼,開始沖自家公子擠眉弄眼,「公子,是少夫人來了。」

  蕭元度聞言半轉過身,果然看到蕭府的馬車,以及正朝這邊走過來的姜七娘的侍女。

  臉瞬間轉沉。

  菖蒲猶猶豫豫地上前,本就提心弔膽,抬頭,正對上五公子烏沉的臉,心裡咯噔一下,腳尖偏轉,很多餘的饒了個半圓,到了休屠跟前。

  休屠咧嘴,右臉的疤痕都起了褶:「你怎麼來了。」

  菖蒲壓根不敢回頭看:「女君來接五公子回府。」

  「這……」休屠犯了難,看向自家公子。

  公子也正盯著他,沒甚表情,就是眼神瞧著有些駭人。

  休屠縮了縮脖子,想回菖蒲一句「大概不回」。

  瞧她急得冒汗,又轉了口風:「要不,我幫你問問。」

  菖蒲忙不迭點頭:「那、那,我和女君就在那邊等著。女君說了,五公子多久回她多久走。」

  這是不等到人不罷休的意思啊。

  菖蒲硬著頭皮說完就一溜小跑回了馬車。

  四周隱隱傳來竊笑聲,休屠簡直不敢看自家公子的臉。

  接下來的時間比被人架到火上烤還難熬。

  其他城門吏大約也都聽說了少夫人來接五公子的事,探頭探腦地往那邊張望,都想看看新婦是何模樣。

  蕭元度守城這段時間,雖不至於讓人刮目相看,卻也沒有公子哥的趾高氣昂,更沒以前聽聞的張狂暴虐,準時來準時走,多餘的話一句沒有,旁的事也一概不問,這讓大伙兒對他的畏懼少了許多,這會兒才敢戲謔到他頭上。

  「還是五公子好福氣,我家婦人就沒說來接我下值。」

  「美得你!五公子人有這本錢——」

  「說起來還沒見過新婦呢,露個臉給咱們飽飽眼福……」

  蕭元度的臉越來越沉,眉宇間蘊著一股陰霾,橫目掃過去。

  被他掃到的守衛頓時噤聲,訕訕一笑,再不敢胡亂議論。

  難熬的兩刻終於結束,換班的城門吏過來,交接後,蕭元度頭也不回,逕自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休屠看看這邊,看看那邊,跺了跺腳,還是只能跟上自家公子。

  同一時間,蕭家那輛馬車也動了,很快就追了上來。

  錦簾挑開,露出姣好面容:「夫主,上車吧。」

  蕭元度嗤了一聲,都要氣笑了。

  重陽那日,有一瞬間她瞧著都恨不得殺了自己,今日又跟沒事人一般。

  是睡一覺起來給忘了,還是當他好糊弄?

  蕭元度置若罔聞,正眼都不瞧她,大步往前。

  馬車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側。

  這副奇景很快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

  越來越多人圍觀,有認出蕭元度的,甚至伸手戳點起來。

  蕭元度當然不耐煩被當猴看,腳步略見遲緩。

  姜佛桑見縫插針,又是那副柔和且耐心十足的模樣。

  「外頭天冷,夫主何不上來說話。」

  蕭元度忽而停步,轉頭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好啊!」

  無需步梯,他撩起袍角,一個跨步上了馬車。

  菖蒲和賈嫗已先一步下車,因而車廂內只他兩人。

  蕭元度穿著城門吏的甲服,別人穿著尋常,甚至有些臃腫,穿在他身上,只襯出肩寬腿長。

  他於姜佛桑對面坐下,目光帶著審視:「姜七娘,你又弄的什麼鬼?」

  姜佛桑眨了眨眼:「妾能弄什麼鬼,不過是見夫主久不歸府,特來接夫主還家罷了。」

  「收起你的虛偽作態,我若真回去,只怕你夜不安寢。」

  姜佛桑彎唇一笑:「夫主何出此言?蕭府是夫主的家,妾巴不得你回去,又怎會夜不安寢。」

  蕭元度擱在膝頭的雙拳倏地握緊,隱隱有火冒三丈地趨勢。

  正要開口,忽而想起自己當著她的面對鍾媄說的那些話……姜女,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又一想,應當不會。

  姜女心有所屬,豈會因他幾句胡言就亂了方寸。

  哼!不知又打的什麼主意。

  「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管,你倒管起我來了?」蕭元度哂笑罷,沉下嘴角,「不管你打的什麼主意,敢盤算到我頭上,只怕你命不夠長。還是嫌重陽那日的教訓沒長夠?」

  姜佛桑笑容微滯,片刻即恢復如常,一臉無辜道:「夫主說什麼,妾聽不太懂。」

  蕭元度深吸一口氣。

  他發現這姜女是愈發難纏了,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話無需說太透,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別再來煩我。」

  蕭元度不想再浪費時間與她蠻纏下去:「停車!」

  喝停馬車,起身正要出去,忽而衣袖被人攥住。

  他垂眸,視線當先落在那纖長的五指上,上移,對上一雙如蒙輕霧的鳳眼。

  「放手。」他說。

  姜佛桑搖頭。

  眼見蕭元度額角現出青筋,即將在爆發邊緣,姜佛桑忙道:「是佟夫人讓妾來的。」

  蕭元度眯了下眼,佟夫人?

  難怪。

  姜佛桑見他怒氣稍斂,進一步解釋:「非是妾想胡攪蠻纏,實是佟夫人已經催了數回,若非這回實在躲不過,妾也不想給夫主你添麻煩。」

  說罷,撩起錦緞棉簾的一角,示意他往外看。

  蕭元度這才注意到,她帶的那個婆子不是自己的乳母,而是佟夫人身邊的賈嫗。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好臉色。

  姜女的難處,與他何干?

  「再說一遍,鬆手。」

  姜佛桑仍是搖頭,目光幽幽:「夫主若是不肯跟妾回去,妾也沒臉回去。夫主去哪,妾就去哪。」

  這是明晃晃耍起無賴了?誰給她的膽子?!

  蕭元度慍怒無比。卻沒有發火,唇角反倒勾起一抹嘲弄。

  「我去哪你便去哪?甚好。」

  他施施然重新坐下,目光盯著姜佛桑,卻是揚聲喚休屠。

  「潘岳今晚是不是在軟玉樓設了宴?」

  休屠隔窗應是。

  「你來駕車,去軟玉樓。」

  休屠愣住。

  潘九公子設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好幾次相邀公子都沒去,今日怎麼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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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