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有何干係

  第596章 有何干係

  他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跳脫。

  「我不可能嫁人了。」姜佛桑搖了搖頭。

  「為何?是因為國君?」扶鳳熾道,「他有那麼多美人,聽聞宮城都快住滿了,姜家阿姊你又憑何只守著他一個?」

  扶鳳熾對這個國君實無好感。

  當初在登高州他便花天酒地,身邊美人從未斷過,留姜家阿姊孤清一人,倒也捨得。

  「姜家阿姊,你跟他和離了罷,中州那些天子不也有把皇后休回家的?阿姊親口告訴我的,定不會有錯。

  「總之他不配你,伱與他和離,我娶你!我只要你一個,我一定把你當珍寶捧著!捧一輩子!

  「你喜歡看書,我為你建大大的書齋,把全天下的好書都為你找來;你喜歡四處走,我陪你,你喜歡做什麼我都陪著你。你要是覺得我不夠穩重,我也可以快快穩重起來……」

  喋喋的保證聲中,姜佛桑的神思飄遠。

  少年人熾熱而充沛的愛意,原來他也有。

  或許是被家中保護得太好,沒經過陰風晦雨,所以整個人都是亮閃閃的,就像一輪不曾有過傷痕的太陽,可以輸出源源不斷的熱意,卻又不會把人灼傷……

  繼父當年對阿母是否也是這般熱情痴纏呢?

  「姜家阿姊?」扶鳳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佛桑唔了聲,道:「國君和離談何容易,再說我也不是王后,談不上和離。便是真有離開宮城的一日,我也不會再嫁。」

  扶鳳熾大失所望,滿臉不解。

  琢磨了一會兒,雙眼一亮:「我嫁你也行啊!」

  反正家中有阿姊頂著,有他沒他都行,只要能跟姜家阿姊在一起就行!

  似覺籌碼不夠,又補充了一句:「我可以自帶嫁妝,有登高州呢,定不會讓你過苦日子。」

  姜佛桑神色微動,目不轉睛盯著扶鳳熾。

  他是察覺了什麼,還是……

  隨即便意識到自己是多慮了,扶鳳熾並不是心有城府之人,他就是這般性情。

  隨口問了句:「你這次偷跑出來,你阿姊知不知道?」

  扶鳳熾點頭。

  他離家不久阿母便發現了,讓阿姊帶人來追。阿姊明明注意到他藏身之處,裝沒看見,放了他一馬,不然他根本到不了逐鹿城。

  姜佛桑若有所思。

  「姜家阿姊,你意下如何?」

  「若為了嫁妝,我娶你阿姊不是更省事?」

  「阿姊倒是說過,她若為男兒身,定非你不娶;你若為男兒身,她非你不嫁。可惜都不是,便宜了我——」

  「我雖不如我阿姊厲害,」扶鳳熾撓了撓頭,道,「我阿姊就我一個弟弟,她掌家也不會不管我……」

  姜佛桑手拄著下顎,垂眼笑。

  逆光中的她周身籠著一層光暈,既清冷又嫵媚,尤其這一笑,迷人極了。

  扶鳳熾看了一眼,又一眼,魂早就被勾走了。

  兩人都不再言聲。

  燭花爆了一下,室內的氣氛不知何時變了,變得奇怪起來。

  「你,」撐著額頭的手伸出去,指尖自他下頜划過,「有過女人麼?」

  看著這樣千嬌百媚的姜家阿姊,扶鳳熾頓覺口乾舌燥,渾身似有蟻爬。

  脊背挺直,順著她的動作微仰頸,無意識吞咽了一下。

  他當然沒有過女人。

  遇見她之前,他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遇見她之後,心裡突然就起了波瀾。

  更確切地說,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再不受控制。

  雖從頭到尾只見到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宛如兩潭秋水,不笑時沉靜疏淡,笑時又是那般多情,笑與不笑都讓人沉醉其中、欲罷不能。

  還有她輕柔的聲音、溫婉的性情,她整個人,她的種種……

  扶鳳熾也說不上來具體,只知道他突然就開了竅,神魂顛倒至如今。

  可如實說了,是不是顯得有些……她會否覺得自己仍未長大?

  臉色漲紅如血,憋出了滿頭大汗也未想出個合適的答案。

  他的糾結心思全寫在臉上,彆扭又可愛,讓人不禁想要逗上一逗。

  姜佛桑捏住他清秀的下巴,微微傾身。

  扶鳳熾只聽得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動,聲音奇大。

  他大氣也不敢喘,眼裡就只有那灩灩紅唇在一點點挨近。

  置於膝頭的雙手握緊、鬆開,鬆開、握緊……

  那抹紅雲卻突然停了,就停在眼前。

  手也鬆開,而後,唇角彎起。

  「放你進來,其實是有話——」

  扶鳳熾一口氣吊著,什麼話也聽不進了。

  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驀地握住她的肩,依本能湊上去……

  砰地一聲!

  房門被猛力踹了開。

  力道之大,整座竹樓似乎都跟著抖了一下。

  兩人俱是一驚,齊齊扭頭看去——

  一道高拔的身影直闖進來。

  扶鳳熾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就到了跟前。繃著臉,神情沉鬱,令人無端感到害怕。

  蕭元度瞥了榻上人一眼。

  目光自她光滑無痕地右臉掃過,暗了暗。

  「鬆開。」這兩個字是對扶鳳熾說的。

  扶鳳熾不明所以,不知來者是誰。

  護衛?不像。

  護衛豈敢無令擅闖,又豈會有如此磅礴氣勢。

  下意識鬆開手:「姜……」

  才開口,就被對方一把扼住脖頸提了起來。

  姜佛桑從怔愣中回神,扶鳳熾俊俏的一張臉已變作紫紅。

  急忙起身阻止:「不可殺他!」

  吹了這會兒冷風,又與扶鳳熾說了許久的話,人是清醒了幾分,醉意卻還在。

  四肢虛軟無力,起的又急,腳才沾地,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蕭元度死死瞪著扶鳳熾,青筋暴起,神情兇狠。

  恨不得當場擰斷他的脖子——

  餘光瞥到軟倒的姜女,躊躇了一瞬,丟開扶鳳熾,攬腰將人接住,抱回榻上。

  姜佛桑緊緊抓住他的小臂:「他不能殺。」

  蕭元度垂眼看著她,惱怒、憤懣,還有一絲隱約可見的傷心,究竟什麼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扶鳳熾撐著牆,心肺都要咳出來了。好一會兒眼前那片黑金色才褪去。

  他一手捂著脖子,一手指著蕭元度:「他,是誰……」

  姜佛桑的目光從蕭元度身上移開,道:「你先離開。」

  扶鳳熾邊咳邊搖頭。

  此人如此兇悍,他絕不能把姜家阿姊一個人留下。

  蕭元度冷笑一聲,拂開抓在他腕臂間的那隻手,邁步向扶鳳熾走去。

  方才是沒有防備,這一次扶鳳熾當然不會束手就擒。

  欲要反擊,奈何根本不是對手,才交手就落了敗。當胸挨了一掌,吐出一口血來。

  「蕭元度!」

  蕭元度揪住扶鳳熾的衣襟,正要再揮拳。

  聽得這一聲,眉眼煞了煞,到底沒再下死手。

  一把將人高舉起,就要從窗口丟出去。

  姜佛桑跟著道了句:「他不識水性。」

  扶鳳熾雖生在山多水多的南州,卻是個旱鴨子,重傷再落水,與直接殺他沒兩樣。

  蕭元度停住,低罵了句什麼,把人放下,一手擊向對方頸後,單肩扛了出去。

  不一會便迴轉。

  姜佛桑扶著高翹的榻首站著,不知是酒氣薰染還是急的,兩靨暈紅如火,微微喘著氣。

  蕭元度頓住腳,目光從上到下掃視著——

  單薄的寢衣,披散的頭髮,赤裸的足……

  這麼副形容,再有方才進門看到的那一幕,還有他沒來之前……

  越想越惱恨,臉色陰沉地能滴下水來。

  「怎麼,怕我把人扔進寶鴨池淹死?」

  他這樣一說,姜佛桑反而心定下來。

  蕭元度捏緊拳頭,一字一頓問:「他是誰?」

  姜佛桑垂眸,沒有給予回應。

  蕭元度眯了下眼,逼近一步:「我再問一遍,你與他是何關係?」

  姜佛桑終於看向他,臉上暈紅散去,微有些冷:「這與你又有何干係?你不是走了麼,你的阿娪不是沒了麼?你又回來做什麼。」

  蕭元度倏然一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