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傾城觀禮

  第59章 傾城觀禮

  蕭家為了表示對朝廷的重視,即便這婚是搶來的,也要再舉行一次大禮。

  這也就意味著,同樣的流程,姜佛桑還要再走一遍。

  姜佛桑自己都沒想到,短短不到半年,竟已是第三次婚服上身。

  城中一早就沸騰了。

  眾所周知,蕭元度是棘原城中一霸。

  打圍追兔鬥雞走狗這些對他只能算尋常,整日價逞兇鬥狠不斷,燒殺搶掠的事也不是沒幹過,總之是無惡不造,十足十的強梁悍匪。

  偏生有個好老子!

  身為刺史家公子,誰能奈他何?

  近來聽聞這莽霸王就要成親了,新婦還是他自己搶來的。

  城中百姓日日燒香、夜夜拜佛,都盼著能給娶個母夜叉好降降他。

  同時也忍不住好奇,得是什麼樣的神仙人物才能讓蕭家那霸王看上眼吶?

  從晨起到日暮,盼望著,盼望著,終於——

  人群中傳來一聲高喊:「來了!」

  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自長街盡頭迤邐而來。

  玄醺袍服的新郎騎著高頭大馬行在隊伍最前方,一張銀質面具遮蔽了面容。外地人瞧著許有些蹊蹺,本地人一看就知怎麼回事。

  婚車徐徐停在刺史府門口,新郎翻身下馬。

  刺史府大門洞開,儐相念了一長串祝詞之後,屏息高唱:「新婦下車!」

  人群霎時轟動起來——

  「讓我看一眼、讓我看一眼……」

  「你往後稍稍,我還沒看著呢……」

  「你個三寸丁跳什麼跳?踩著我腳了!」

  踮腳的、伸脖的,你爭我搶,你擠我挨,若非道路兩旁早安排了府兵把守,場面絕對要失控。

  跟車侍婢一左一右分開車簾,盛妝的新婦緩緩從馬車出來。

  民眾的熱情更是高漲。

  「見著了沒有?是否如傳言一般貌美?」

  「障面遮著,什麼也見不著呀!身姿倒是好看……」

  「我瞧著有點不妙。」有人只看了新婦側影一眼便直搖頭。

  「怎麼說?」

  「那蕭元度體魁身健、氣雄力壯,再觀新婦……」

  雖芳容難窺,但觀其纖姿,裊裊娜娜,孱孱弱弱,說話高聲一些都恐驚著她,風再大點懷疑都能把人給刮跑嘍!

  原還指望能娶個母夜叉治治那莽霸王,就這?

  「你們可別忘了,蕭霸王以前當街毆死過一頭牛的!止一拳。」

  言外之意,也不知這新婦能抵幾拳。

  「還幾拳,怕是拳還未到,拳風就把人給掃倒了!」

  「依我看,你們淨瞎操那沒用的閒心,如此美婦,誰捨得動手?」

  「美不美的,那可說不準……」

  「若不美,蕭霸王能跑去崇州搶人?!」

  「總要眼見為實……」

  議論聲中,新郎走至車邊,朝著新婦伸出一隻手。

  新婦一隻腳踩在步梯上,頓了一頓,才把手搭到新郎腕處。

  步梯最後一階,新婦似乎走神了,未踩穩,身體晃動了一下。

  虧得旁邊侍婢反應得快,穩穩將人扶住。

  人扶住了,障面卻掉落在地。

  四周為之一靜,隱約有倒抽氣的聲音。

  新婦卻也不慌,輕抬眼眸,從侍婢手中接過障面。

  忽而,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

  「阿母,新婦真好看!」

  姜佛桑循聲看去。目光鎖定女童所在,展顏一笑。

  而後在婢女的提醒下再次擋住了面容。

  這一笑好比熱油入了冷水鍋。

  直到新婦在新郎的導引下進了蕭家大門,人群依然久久不能平靜。

  方才有幸一睹新婦真容的,猶在回味;沒能看到的,急著跟人打聽。

  越是驚嘆,越是扼腕:

  這樣一朵嬌花,怕是要折在那霸王手上嘍!

  甚至有好事者打起了賭,專賭這新婦能在蕭霸王手裡活幾天……

  -

  天陰欲雨,不是個好日子。

  蕭家的婚禮卻辦得甚是盛大,如河水洋洋,北流活活。

  扈家娶新婦時,北地各州郡都遣使相賀。而今蕭家新娶,自然也要到場賀喜。

  兩場婚事,兩個新郎,新婦卻是同一人。

  在場賓客,心照不宣,皆是一臉微妙。

  對於這些,姜佛桑只做不知。

  她在吉儐的引導下重複著繁瑣的禮節,表現得落落大方,沒有絲毫畏縮,仿佛不知道外間對她的議論,對於投射到她身上的異樣目光也全然感知不到。

  舉手投足,娉婷有致。

  儀式完成後,新人仍是送去青廬。

  同牢、合卺、擲瓢,每步都在眾目睽睽下完成。

  再然後觀客散去,包括新郎。

  新郎出了青廬,摘去面具,仍有些魂不守舍。

  「阿彰?阿彰?」與他年齡相仿的青年連叫了他好幾聲。

  「可有找到五堂兄?」蕭彰回過神,問。

  「嗐!快別提了,方才伯父還大發雷霆,派了好幾撥人,棘原城都快掀翻了,影子也沒見著。」

  想起方才青廬中見到的新婦,眉眼精絕,動人心魄,怪道在府門前就引起那麼大的轟動,觀者真很難不為之傾倒。

  他搖頭嘖嘆:「真不知五堂兄怎麼想的,自己大婚,又是辛辛苦苦搶來的美人,卻連個面都不露。」

  正因婚禮在即,新郎蹤影全無,蕭家不得已,這才照習俗找了族親來代替。

  「許是又和伯父置氣呢。」蕭彰回頭看了眼青廬,「五堂兄不歸,新婦該如何……」

  「那就只能獨守青廬了,還能如何。」青年笑,「你能替他行禮,還能替他把房圓了?」

  「胡說什麼?仔細人聽見。」

  「這裡又沒人……呀,下雨了!」

  人聲漸遠,姜佛桑垂眸看向地面。

  兩爿瓠瓜,一仰天,一俯地,這次竟擲了個上吉。

  可笑,當真可笑。

  新郎不是蕭元度本人,她一早就知道。

  她不覺屈辱,反而鬆了口氣。

  蕭元度就像一把天火,近他的要燒個寸草不生,便連他自己個也能燒個罄盡——這就是他給姜佛桑的第一感覺。

  對於此人,她摸不准,只覺遠離為好,最好互不攪擾。

  可是蕭元度會讓她如意嗎?

  姜佛桑獨坐青廬中,聆聽著外面淒淒瀟瀟之聲。

  風雨如晦,就像她接下來即將要走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