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美色醉人
院門口防守的那幾個親隨身手極佳,但史殷奇十四歲便跟隨父親作戰,雖總被訓斥朽木難雕,多少也有一點本領在身上,何況他身後還有眾多王府護衛。
待護衛趕到,將院外的親隨以及院內的侍女拿下,史殷奇入得室來,就見美人不知何故跌倒在地。
史殷奇從後轉到前,近距離審視著她的臉,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唇如朱櫻面賽芙蓉,頸如新雪膚若白璧……美、可太美了!
美如花樹堆雪,美如明珠生暈。
別說逐鹿城中尚未見過如此佳麗,便是放眼南州應當也罕有。
荒郊野嶺,破院竹樓,許真是仙人?或是山間精怪化形也未可知。
仙也好人也好精怪也好,史殷奇未見著倒也罷了,見到了,自當收歸幾有。
美人不知何故,神情恍惚、失魂喪魄,似未聽見方才的打鬥聲,就連他到了近前也無反應。
史殷奇可不管這些,彎下腰,屈指挑起她精巧的下巴,嘖嘖連聲:「美人,你可真美!這雙眼睛尤其得美,我仿佛前世見過的。說不定是你我前世里結了緣,今生既相逢在此,索性便從了我,跟我回競都王府罷!」
美人聽到競都王府有了反應,空茫的雙眼緩緩聚焦在他臉上:「你是,史殷奇?」
史殷奇一愣,沒想到這美人竟識得他。
美人突然站起,疏冷澹然全不見了,抓住他,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伱一定認識五仁!對不對?」
「五仁?」史殷奇思索了一會兒,「不識。」
「程璞,程璞呢?這個名字你總該聽說過的。」
史殷奇對美人的耐心要多一些,何況是這樣的絕色。
絞盡腦汁想了又想,還是搖頭。
「不可能,怎麼可能。」美人顯得有些激動,語聲隱隱透出哀求,「你再想想!你一定認識的。怎會不認識?你伯父、你阿父……」
「我伯父與我阿父身邊的人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從未聽說過有姓程的,更沒有叫甚五仁的。」
他只是陳述事實,美人卻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嘴裡喃喃低語著,面色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史殷奇皺眉,終於覺出不對——這美人別不是瘋的罷?
轉念又一想,瘋了也是美人。
端看這張臉,不得到手怎麼也不能甘心。
一把將人扯進懷中,捏住她下顎:「別找甚程璞五仁的了,跟我回王府,保你榮華富貴,如何?」
美人無回應,史殷奇已急不可耐,低下頭正欲一親芳澤,對上浮冰碎雪的那雙眼。
熟悉感再次湧上心頭,卻始終想不起哪裡見過。
不對,這雙眼睛不該是如此。
如此的冰冷、充滿殺機……殺機?!
史殷奇悚然一驚,猛地將人自懷裡推開,自己連退數步。
美人踉蹌站定,手裡握著一根金簪。
史殷奇驚魂稍定,陰沉著臉看她:「我喜歡烈性的,卻不喜歡傷人的。你的親隨侍女皆已被擒,你已入我掌中,插翅也難飛,識相點就——」
「又是你。」美人對他的話置若罔聞,自言自語著,「兩世,總是避不開你。你看上我什麼,這張臉麼?」
史殷奇沒聽清她後半句。
美人忽而沖他笑了笑,笑意古怪,和她的目光一樣瘮人。
史殷奇暗覺不好。
就見美人握著金簪的那隻手再次揚起,卻沒有刺向他,而是毫不猶豫朝自己的臉刺下。
「別——」
阻之已不及,那一瞬間史殷奇仿佛聽到了皮肉綻開的聲音。
美人眼也不眨,好似感覺不到痛意。
緩緩轉過頭,右半邊臉對著他,其上一道長長血痕,刺痛了史殷奇的眼。
還有什麼能比目睹一個稀世珍寶碎於眼前更讓人惋惜的?
美人無聲笑著,嘴裡低喃著什麼「是她錯了」、「讓一切回到原本模樣」……
揚臂還欲刺第二下。
這次史殷奇反應得快,及時奪下金簪,把人打暈……
一個毀了容的美人,已經不能算是美人了。
但他仍舊把人帶回了王府。
或許是因為美人自毀那一瞬間,那種脆弱與瘋狂交織而成的殘破的美深深震駭住了他。
或許是因為那雙總讓他感到熟悉的眼睛,以及她對自己的態度、她嘴裡那些古怪的話。
再有,他心裡想著,若然醫治及時,不定能恢復原樣……
終究沒能如意。
這塊壁玉到底還是留了瑕疵。
不是微瑕,而是大大的、讓人無法忽視的瑕疵。
史殷奇本是對美色極為挑剔之人,把這樣一塊有瑕疵的壁玉留在身邊已是破天荒,幾年過去慢慢竟也有些習慣了。
大抵是她總戴著面巾的緣故,見不到,時日一長,恍惚也就不存在了。
可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揭去面紗之後,那道疤是切實存在著的。
然,心愿未遂,總有不甘。
偶爾覺得,若熄了燈,其實也不是不能湊合。
就好比眼下……
姜佛桑似乎猜到他所想,按著面巾的那隻手緩緩下移,撫在同側後肩上,似在暗示什麼。
「我以陋容忝列妃位,常顧影慚形、措顏無地。不敢奢望更多,唯鞠躬盡瘁克盡厥職,為王分憂解難,以報王之大恩。也盼大王能稍留薄面於我,讓我庶幾可以靦顏人世,不至無地自容……」
隨著她這番話,這一狀似不經意的舉動,最後一絲旖旎也散了個乾淨。
眼前閃過血肉模糊的景象,史殷奇一個沒忍住,轉過身去,彎腰撐膝,喉間翻湧欲嘔。
「大王可是有恙?」
姜佛桑欲上前攙扶,史殷奇抬手制止。
「孤、孤喝多了……」
就在此時,菖蒲入內稟告:「芳樂宮來人,婀媃妃身體不適,請大王過去看看。」
史殷奇去了芳樂宮,出宮門時快步流星,頗有種迫不及待之感。
「女君,這些……」似霓指了指那些木箱。
姜佛桑未看一眼,徑直去了浴房。
菖蒲道:「抬下去罷。」
珍寶琳琅,卻無一樣是女君喜歡的。
女君喜歡什麼,國君怕是根本不知道,也從來沒試圖了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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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樂宮內,絲竹之聲靡靡。
史殷奇斜倚榻上,一隻手擎著酒樽,另一隻手和著節拍。
殿中央的金絲暗紅地衣上,有美一人赤腳踏歌,時而輕步曼舞似燕子伏巢,時而隨著密集的鼓聲急速旋轉像鵲鳥夜驚。俄頃,樂聲又一變,婀娜的身姿似靈蛇般扭動著,媚眼輕拋,魅惑橫生。
樽中酒漸漸沒了滋味,酒香終不及美色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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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