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該面對的

  第543章 該面對的

  「錚」地一聲,刀與劍狠狠撞擊到一起。

  交戰中的兩人聽到這聲喊,俱是眸光一縮。

  各自轟出一拳後,纏鬥中的身影順勢分開,落在橋面上,各自退了幾步方才站穩。

  而後齊齊轉身朝來人迎去。

  姜佛桑逕自走向蕭元度,神歡止步。

  蕭元度看著她的腳,皺眉:「你怎?」瞥了眼周遭,後半截吞聲。

  四周濃重的血腥味讓姜佛桑不安,抓握住他手臂兩側,仔細打量,沒見著傷口,始才鬆了口氣。

  對戰停歇,菖蒲終於得以從岸邊跑來,身後還跟著重環。

  「女君,神歡聞知了街市之事,以為你被刺客挾持——」

  姜佛桑轉身看向神歡,神色沉冷:「他不是刺客。」

  「聽到了罷?都說了五公子不是刺客。」重環沖他撇了撇嘴,「又不是只你一個能護住女君。」

  這個神歡,可真不枉女君賜他的名,整日神氣的!

  不就是身手好些嗎?誰也不是吃白飯的。女君身邊那麼些人呢,豈能讓女君出事?

  方才菖蒲姐姐見他來勢洶洶,一邊阻攔一邊解釋說沒有刺客、不是刺客,他就好似聾了一般。

  也是,向來只有女君的話才能入他的耳,他也只聽女君一個人的。

  瞧,同樣的一句「他不是刺客」,多一個字都沒有,只因出自女君之口,神歡便無二話,收劍請罪:「驚擾了女君,屬下萬死。」

  「退下。」眸光淡漠,語氣亦如此。

  蕭元度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娉婷背影,漸漸複雜了神色。

  神歡帶著餘下的人手撤離了寶鴨池,止在轉身之際看了蕭元度一眼。

  菖蒲吩咐人清理了四周及水下,便也帶著重環離開了。

  -

  燈火通明的室內,無聲的僵持再次充斥在兩人之間。

  姜佛桑看向蕭元度,他側身站在窗邊,雖對著自己,卻並未抬眼,不知在想什麼,臉色沉凝,周身也透出一股冷肅來。

  姜佛桑赤腳走向他,握住他垂於身側的右手:「當真沒傷著?」

  蕭元度眉心微動。

  這點波瀾很快便被他壓下。

  他抽出手,抬眼:「伱就沒什麼想與我說的?」

  該面對的終歸還是要面對。

  姜佛桑嘆聲:「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什麼?」蕭元度微哂,「我想知道的可太多了。」

  她為何詐死、為何要以這種方式逃離?

  還有,在他跟她說了前世那些事後,她為何還要來南州、為何還會成為那什麼狗屁國主的寵妃!

  以為她有苦衷、有難處,尤其見了她的傷之後。

  苦衷許是有,然而難處……什麼難處?

  當街掠入馬車時他本做了雙重打算,如認錯了人,自可及時抽身;便是沒認錯,那些兵力也攔不住他帶姜女離開。

  然而菖蒲一句話,前一刻還劍拔弩張的護衛隊全都偃旗息鼓,恍若無事發生。

  蕭元度便意識到,那些人是聽命於姜女的——至少不會構成威脅。

  就如同那個來去如風的暗衛。

  方才的交戰不過更讓他確認了這一事實。

  虎豹騎隨她調動。又何止是調動,分明由她掌控。

  還有那個叫神歡的。連那等高手都對她俯首聽命,她要想離開,根本沒人攔得了。

  是她不肯走而已。

  那麼,還需問什麼?

  但還是要問的。

  他翻山越嶺不遠萬里而來,不就是為了求一個答案?

  既然要說,那就從頭說起。

  「你早便打算離開我了,早在我帶你去太岐塢以前,早在我們……是不是?」

  姜佛桑對上他的雙眼,平靜答道:「是。」

  胸口似被人重重擂了一拳,蕭元度呵笑:「你可真豁得出去。」

  姜佛桑心道,若那人不是你,若沒有山洞裡那番坦誠心跡,我也未必會走這一步……

  「不那樣,你肯放我走嗎?」

  蕭元度抬手糊了把臉,如實道:「不會。」

  「所以……」

  她不能像芮娘那樣斷對方之情,否則等同於將自己置身險地。

  就怕蕭琥作的也是潘家同等打算,自認為解了後顧之憂,便命人在她南歸的路上設伏……

  是以她明確告知了曹管事,她這個鈴要分幾步來解。

  「我若死在北地,蕭元度未必真就會隨我去死,但他們父子間的仇是結定了。我會讓蕭元度自願放我走,等到了南地,再發生些什麼……那就不一樣了。」

  以當時裴姜二氏的處境,蕭琥料定了姜佛桑必不敢再耍手段,自然也就准了。

  菖蒲曾對此表示過擔憂:「蕭使君會否也這般想?等咱們回了南地,發生個天災人禍的……」

  姜佛桑搖頭。

  她是不信蕭琥會放過她。即便暫時放過,說不準哪一天又會因為她做了不利於蕭家的事、或者與蕭元度有什麼牽連,亦或僅僅是出於疑心,而再起殺機。

  但當時尚且沒到那一步,蕭琥也還沒卑鄙到那份上。

  南地亦不是蕭家後園,想似豳州那邊手眼通天隨心所欲,難。

  除非蕭琥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滅了她們一行全部而不留絲毫痕跡……姜佛桑也不會全不留後手

  讓蕭元度派親隨護送,既是安蕭元度的心,何嘗不是為了防範蕭琥呢。

  至於詐死之後,怕不怕蕭元度撐不住,最後似前世潘岳那般不管不顧殉了情?

  姜佛桑的確擔心過,但……她太了解蕭元度了。

  她若死在蕭元度面前,直觀地衝擊下,蕭元度或許真會隨她而去。

  但她死於南地,蕭元度不會見到她的屍身,等他得知死訊都已是幾個月後,屍寒骨冷……

  以蕭元度的性情,必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

  漳江又非尋常河流,搜尋也要費不少時間,半年,至多一年,他總會接受事實。

  屆時最初的衝擊已經過去,痛苦的情緒或許漫長,最終也都會過去。

  再者,蕭元度到底不是潘岳。前世落魄到那等境地,遞刀給他自戕他都不肯,覺得窩囊,尋短見這種事他不屑為之。

  即便如此,姜佛桑還是做了些安排……

  諸般盤算,只沒算到此生還有再見時。

  畢竟過去了那麼久,久到她都覺得像是又隔了一世。

  以為蕭元度應當已經自往昔的陰霾中走出,成家新娶、兒女繞膝……

  他卻尋來了南州。

  「你是怎麼……發現的?」她問。

  蕭元度反問:「你巴不得我永遠發現不了罷?」

  姜佛桑垂下眼,有晶瑩自眼睫下一閃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