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兩兩相望

  第540章 兩兩相望

  「不好!不好了!!」

  僕役跌跌撞撞跑進院,邊跑邊顫聲疾呼:「虎豹騎、虎豹騎來了!」

  一石驚起千層浪。

  虎豹騎?

  國君的侍衛隊,只聽命於國君一人。

  可國君目下並不在逐鹿城中,怎……

  是了!虎豹騎除了直接向國君負責,還聽從琦瑛妃調遣指揮。

  他們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宗室貴臣……

  蹇昉想起近來為琦瑛妃授課的父親,面色大變。

  不等他有所反應,擐甲持戈的虎豹騎已將蹇府團團圍住。內衛破門而人,如狼似虎、散向四周。

  未幾,府中所有人都被驅趕到了中庭。

  先還是一片驚惶慘叫,白刃抵上脖頸,立即鴉默雀靜。

  「統領,人都在這了。」

  包圍圈開了一個口子,有人負手走近。

  身姿清瘦,眉目秀致,穿著虎豹騎統一的銀灰鐵甲。

  這種鐵甲近似軍中將士所著兩當鎧,卻要輕便許多,一側有披膊一側無,下半身原本該有裙甲防護,他給撤了,想是嫌其累贅,也自覺用不著。

  除此之外還有一樣與旁人不同。

  別的內衛甲衣之下的里襯皆為深色,他的則是鮮綠。

  這種顏色莫說男子,擱在女子身上也很難壓得住,他上身卻是毫無違和,大抵是膚白貌秀的緣故。

  蹇昉見來者並非凶神惡煞之輩,手中也無刀兵,定了定神,道:「不知——」

  弱冠之年的長子卻在一旁激動叫囂:「妖妃把我祖公如何了?!我祖公是不是被你們給害了?你們這群鷹犬!最可恨是那妖妃,她亦不得好死!她——」

  蹇昉嚇了一跳,待要去捂長子的嘴,被他掙了開。再看那個統領,竟無惱色,嘴角隱約還提了一下。

  「勇氣可嘉。」聲音不粗也不細。

  話落,轉身。

  以為他要離開,提著的心才要放下,就聽到噌地一聲。

  轉過身去的統領順手拔出了手下的佩刀,而後一個旋身,刀鋒無情划過——

  咒罵聲戛然而止。

  蹇昉眼睜睜看著長子的喉嚨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噴濺而出……

  「啊!啊!!!」

  蹇昉失語,他的妻子撲倒在地,抱住抽搐中的長子的身體哭斷了肝腸。

  余者皆抱頭瑟瑟。

  「抓緊點,天黑之前我要知道結果。」統領將刀拋還給手下,瞥了蹇昉一眼,「就從他開始。動靜別太大,吵到左鄰就不好了。」

  -

  宦者將屍體拖走,並快速更換了新的地衣。

  菖蒲進來時,重環正拈著那根事先被換掉的毒針嘀咕:「見血毒發,又哪裡及我的厲害?不需見血,照樣送你見閻王。」

  隨即躍躍欲試道:「女君,搜查拷問的話,神歡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不是還有女眷?也不方便。婢子去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姜佛桑重新坐於案後,提筆默寫今日所學。

  她未發一言,但重環知道她是准了,高興地領命而去。

  門口與菖蒲撞上。

  菖蒲遲疑了一下,道:「伱那些毒別亂使,萬一傷及無辜……」

  重環仍是嬉笑:「也不是每樣毒都能要人命的。菖蒲姐姐只需伺候好女君,這種髒活累活自有我們呢。」

  菖蒲聽著腳步聲走遠,有些恍惚。

  已不是很能將這個使毒如常視殺人也如常的重環,與當年那個雖愣頭愣腦卻還算淳樸的小環聯繫上。

  其實變化最大的還不是重環,而是……目光投向書案後執筆靜書的人。

  可是能怪女君嗎?

  就好比今日,稍有大意,死的就是女君。

  和蹇師一般的死法。

  姜佛桑未抬頭,止一手伸出。

  菖蒲回神,趨近,將密信遞上。

  只有四個小字:「已離上祿。」

  姜佛桑看完,遞還給菖蒲。菖蒲會意,投進香爐中,親眼看著燒成灰燼。

  「時候不早了,女君是回王城還是去南柯小築?亦或乾脆就在這山海苑歇宿?」

  依菖蒲之意還是回王城的好,山海苑中守衛雖也算森嚴,倘有萬一……

  姜佛桑看向外面,日頭逐漸偏西,熱意像是突然間蒸發了,涼意從四面八方侵來。

  擱筆,合上書冊,道:「去南柯小築。」

  「要不還是等神歡他們回來——」虎豹騎剩下三十人,菖蒲擔心會出意外。

  姜佛桑看了她一眼。

  菖蒲垂頭:「婢子這就去安排。」

  -

  馬車高闊,漆紅綴玉,最醒目還不在其奢華外形,而是拉車的馬——足有四匹,僅比國君少一匹。

  事先並無人開路清道,然過往行人仍避之不及。

  所經之處,無人敢交頭接耳。直到馬車過去很遠才響起竊竊私語聲。

  「國君寵妃,果不一般!」

  「不是說有兩個寵妃,這是哪一個?」

  「國君親賜山海苑,虎豹騎為其親衛,除了琦瑛妃還能是哪個?」

  「這麼說琦瑛妃要更得寵一些?」

  「也不見得,婀媃妃雖無這些,國君無論何時出行都命她伴駕,琦瑛妃就鮮有此殊榮。」

  「我怎麼聽聞,國主出遊期間,王城一切事宜皆由琦瑛妃裁決?」

  「那究竟是這種好,還是時時伴駕好?」

  「當然是陪王伴駕更勝一籌。身為后妃,其餘皆是煙雲,只有國君恩寵是真……」

  一家邸店的二樓也在議論著這些。

  頭戴斗笠的男子抱臂臨窗,耳聞著這一切,看著馬車轆轆駛近,眯了下眼。

  身後方陡然間息了聲,天地間似乎就此靜了下來。

  有大膽的行客探頭往下瞧了瞧,就發現馬車左右兩圍竟是半敞開的,設著簾幃,隱約能看到一道纖影端坐其中。

  即便看不清,楚楚之姿也讓人浮想聯翩。

  胳膊肘拐了下旁側之人:「你說,究竟何等仙姿玉色,才能把國君迷的神魂顛倒?讓我看上一眼,死也瞑目。」

  這些話也就是過過嘴癮了,根本沒那個能耐付諸實施。

  眼看馬車即將過去,嘆息一聲。

  正要轉身,餘光瞥見一道黑影疾掠向馬車。

  行客懷疑自己眼花。

  揉了揉眼,再看,馬車仍在行駛,似乎無事發生。

  「你瞧見沒有,方才——」轉過頭,身畔已空。

  行客緩緩張大了嘴。

  -

  黑影飛身入馬車的瞬間,同時也有另一把劍刺向了他。

  他卻不管不顧,迅如閃電般去扯那遮面的紗巾。

  好在姜佛桑反應得快,只扯去一半。

  四目相視——

  「虹藏!」

  那把劍堪堪停在對方喉間,執劍者是一蒙面女子。

  「退下。」

  虹藏未有絲毫猶豫,收劍,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菖蒲推門進來,震驚地看著「刺客」:「五……」

  隨即吞聲,退出,將車門帶上。

  「無事,繼續行駛。」

  車內的兩人,兩兩相望,久久無言。

  確切來說,在摘面紗之前彼此的視線就對上了。

  只需一眼,蕭元度就認出了她。姜佛桑也知道蕭元度認出了她。

  震驚、愕然、波翻浪涌,到最後歸為無盡複雜。

  「你……」蕭元度緩緩伸出手,撫向她右半邊臉。

  方才倉促一瞥,他似乎看到了……

  姜佛桑回過神,下意識偏過頭,將面紗捂得更緊。

  雖然見不到五仁,但有五仁月餅;雖然重逢不甜,也象徵性團圓下——大家中秋快樂~~~

  PS.

  今天是特意趕的,我還需要幾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