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靜夜獨處

  第444章 靜夜獨處

  姜佛桑再三強調自己無事,蕭元度這才放棄讓人叫醫官。

  兩人一個坐於榻上,一個立在榻旁,屋室內陡然安靜下來。

  姜佛桑想提醒他,兩人已經和離,白日私見已是不宜,似這樣漏盡更闌、獨居一室,更不合適。

  然而他今天這種死皮賴臉破罐破摔的狀態……還有方才那番威脅的話,多少讓她有些顧忌,就又把話吞了回去。

  蕭元度見狀,唇角微微勾起。

  當局者迷,前陣子他硬是把自己繞進去了。

  越是想洗心革面,越是想得到她的認可,就越是束手束腳,最後什麼也做不成。

  想順著她來,以為唯有順著她才能得到她的歡心,可姜女彎彎繞繞,真順著她的思路走,就只能被她帶溝里。

  蕭元度算是看明白了,除了放手是不可能讓她高興的,然讓他放手又是萬萬不行的。

  那就還是按照自己的來吧。

  姜女總說絕情話?可以,他不聽。

  姜女堅持要和離?也可以,但她必須得回來。

  ——這可是他淋了半夜雨悟出來的。

  死皮賴臉就死皮賴臉了,反正他再怎麼也成不了裴迆和扈長蘅那等光風霽月、風華月貌之人。

  姜女若真喜歡那種的,不好意思,這毛病得改。

  「你……」

  頭腦冷靜下來,姜佛桑回想兩人方才的對話,發覺吵著吵著又跑偏了,正事還未問完。

  「還有呢?舞姬之外,你還做了什麼。」

  蕭何兩家若有意聯姻,何瑱喜不喜歡,蕭元度喜不喜歡,都不是那麼重要,又豈會單單因為一個舞姬而作罷?

  舞姬只是給了何家難堪,蕭元度必然還做了別的。

  蕭元度也無意瞞她:「我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告訴蕭琥——」

  他很清楚,婚約若定下,縱然他不出席,蕭琥也大可故技重施,待到大婚當日讓人代他完禮就是。

  所以他明明白白地告訴蕭琥:何瑱進門之日,他不會再踏進蕭府半步。

  不是知子莫若父?那蕭琥應當清楚,他絕對說到做到。

  端看蕭琥是更想要一個姓何的兒婦,還是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了。

  姜佛桑聽後,百味雜陳。

  她不明白,歹話已經說盡的情況下,蕭元度為何還能如此堅持?

  心裡微有些酸澀,不過轉瞬就被擔憂湮沒。

  雖然確認了蕭元度話語間沒有提她半句,只怕蕭琥不這麼想。

  再加上今晚這一鬧,他不肯另娶的原因傻子也猜得出了。

  前幾日急著讓人找他,怕的就是這個。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她曾以為離開北地最大的阻礙會來自蕭琥,沒想到竟是蕭元度……

  蕭元度抱臂垂眼看著她,見她抱膝發愣,不由也有些怔神。

  而後才想起自己要問之事也還未問。

  「蕭琥打算認你作義女之事,伱是否早就知曉?」

  他是聽姜女也受邀赴宴,這才回的府。

  家宴、姜女,雖然心裡明知不可能,卻還是抱著一絲希冀。沒想到竟是認親。

  巫雄時,有陣子姜女每逢外出,不肯稱他夫主,就故意叫他「五兄」——一時戲言,孰料竟險些成了真。

  見鬼的五兄,見鬼的義女!

  他不肯娶何瑱,蕭琥就要認姜女作義女,分明就是要斷了他所有念想!唯恐他倆有任何複合的可能。

  方才不拉著姜女走,明日太陽升起兩人怕就要兄妹相稱了。

  姜佛桑本想點頭認下。

  就說:是,她早就知道,她今晚就是奔著給蕭琥做義女給他當義妹去的。

  然事已至此,這麼講還有什麼意義?

  蕭元度擺明了是九頭牛也拉不回,頂多再讓他發一通脾氣。

  可她這會兒是一丁點力氣也沒有了——假裝的力氣,周旋的力氣。

  更沒力氣與他再為此事爭執。

  「我是什麼?我算什麼?我是他隨手便可碾死的一隻螻蟻,他做什麼決定何須告知我?」

  肺腑之言,透出濃濃的自嘲之意。

  話出口覺出不妥,偏頭看向里側,嘆了口氣道:「你何時知道的我便是何時知道的。」

  蕭元度神色微變,因著她前面的話。

  待要再問,發現她唇色微有些泛白,心一緊,俯身探她額頭:「真的沒事?」

  姜佛桑欲把貼在前額的那隻手推開,反被他大掌包住,他人也就勢坐到了榻邊。

  忙道:「真沒事,就是有些乏了。」

  蕭元度見她確有些疲色,點了點頭,探身過去扯里側的錦衾。

  姜佛桑渾身繃緊:「你?」

  蕭元度見她這般防備,不知氣還是怎麼,故意惡狠狠道:「你若是不想睡,那咱們就再深入聊聊。」

  姜佛桑外裳未褪,且尚未洗漱……不過她並不想跟蕭元度再聊下去,聊也聊不出個頭緒。

  拉過錦衾側身躺下,閉眼,復又睜開,回首看他。

  驅客的話還未開口,蕭元度就先一步拿話堵她:「等你睡著了我自會走,我怕有人就連喊累也是騙我的。」

  姜佛桑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悶聲道:「把你的人撤了罷。」

  從她住進別苑的頭一晚,蕭元度就在暗中布置了人手,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報給他知曉,所以他才能放心地一走兩個多月。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又知道他與蕭琥哪個是螳螂哪個是黃雀。

  身後很安靜,沒聽到回應,仿佛人已經離開了。

  姜佛桑卻知道蕭元度並沒走,他只是不想答應而已。

  菖蒲趕回別苑,發現幽草、重環和一眾女侍都侯在院外,連良媼也在。

  良媼見了她急問:「怎麼回事,五公子怎地來了?」

  自打知道替嫁內情起,良媼早已對五公子和女君之間不報任何希望,而今兩人都已和離,更不宜糾纏了。

  這深更半夜的……算怎麼一回事?

  菖蒲便把良媼拽去一邊,把蕭刺史欲要認女君作義女的事說了。

  良媼先是沉臉,「姜氏的女郎,何須她蕭府來抬門第?」

  隨即想到南地情況……還不知姜族能不能保住。

  若姜族不在,裴氏也受重創,女郎沒了靠頭,那……

  認蕭琥為義父似乎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只不知蕭刺史是真心還是假意。

  「真要是認親,五公子更不能留了。」

  前夫婦變兄妹,就更不好靜夜獨處了,傳出去要招人非議的。

  菖蒲拉住要進院的良媼:「總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讓他二人把話說清楚也好。」

  良媼想了想,亦覺有理,便就停了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