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冰火兩重

  第418章 冰火兩重

  才從馬車下來的姜佛桑聽到這句,腦中一陣轟鳴,呆立原地。

  「……董太后篤信長生教,有朝中大臣獻策,從各地長生教信眾中選取修道有成者赴京陵為太后祈福獻壽,已為天子採納……」

  當日聽了裴迆之言隱隱覺得不安,還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的緣故,沒想到——

  長生教之亂竟真地提前了?

  本該是鳳翔十一年發生的事,竟提前到了鳳翔七年?

  同樣不可置信的還有蕭元度。

  他緊鎖眉心,先是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性,餘光瞥到姜佛桑,旋即又展開了眉頭。

  他都娶了姜六,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早發生、晚發生,早晚發生。

  他是無所謂,只怕姜女不這麼想。

  蕭元度擺了下手,待府兵退下,邁步走到姜佛桑跟前。

  姜佛桑已從震驚轉為憂慮,「我阿母……」

  雖然離開江州前已給阿母提了醒,卻不能保證她有沒有及時轉達給裴守謙,裴守謙又放沒放心上、采沒採取相應措施。

  畢竟如此短的時間,誰能想到?

  蕭元度就怕她因此再起憂思:「先別急,我這就讓人給申屠競遞話,讓他帶些人手往江州去探探情況,順帶也可支援一二。」

  姜佛桑勉強定了定神,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多謝夫主。」

  除了阿母,其實她還擔心佛茵。

  不早不晚,佛茵偏偏年前回了京陵,這下可好,正撞刀口上。

  蕭元度遲疑了一下,道:「你那堂妹未必就在京陵。」

  姜佛桑一愣,「夫主如何知曉的?」

  蕭元度咳了一聲,又不好說自己一直讓人在興平盯著「姜六娘」。

  尾指撓了撓額心,避重就輕道:「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就讓人查了查。也查了興平那邊,恰巧撞見你那堂妹被情郎接走——」

  姜佛桑如遭雷擊。

  也顧不得去管他查自己的事——姜七變姜六,他不查才怪。

  「情郎?!」

  蕭元度點頭:「應是連氏子弟。」

  連氏子弟?

  除了那個人,還能有誰?

  阿妙糊塗!

  且不管連玠如何知曉她在興平的,她就這麼跟人走了,算怎麼一回事?

  「我叔母派去的人不曾攔著?」

  「兩人私會了一陣子,被接走也無人知曉。伱叔母的人也曾找過——」

  姜佛桑心下一涼,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虧連玠還是世家子,更是連氏默認的下一任家主,人人稱其端方雅正,竟做下如此齷齪之事。

  他行此舉,分明沒替阿妙考慮分毫。

  他倒是逞了一時風流,卻要害苦阿妙一世。

  而且沒記錯的話,長生教之亂中連氏首當其衝,連玠恐怕自身都難保,又如何護得住被他藏起來的阿妙。

  蕭元度見她這樣子,不禁暗暗後悔。

  若非他事先有過吩咐,「姜六娘」只要不出興平,其他一概不必管……

  替嫁之事揭開後,發現真正的姜六娘就在身畔,那些暗衛自然也就沒了留在興平的必要。

  姜七娘隨連玠走後不久,他們收到消息就撤出了興平,替他在京陵辦了些事,於十月底返回了棘原,眼下確實不知姜七娘去向。

  蕭元度掰開她緊攥的右手,撫了撫掌心印痕:「或許人還在興平,興平離京陵不近,不定會安全些。」

  姜佛桑心知他這話是在寬慰自己,南地各州郡皆起了禍事,興平又如何能逃得過。

  回過神,注意到他的舉動,姜佛桑微愣神,忽而把手抽了回去。

  造化總是這樣弄人,一而再、再而三。原以為兩人至少還有幾年光陰共處,誰知……

  心裡突然生起一股悲涼之意,而後是啼笑皆非之感。

  蕭元度的手僵在半空,望著她。

  姜佛桑別開臉,道了句:「妾乏了。」

  折身回了馬車。

  -

  外面暴雨如注,姜佛桑側臥在榻上,似是睡著了。

  重環見蕭元度進來,叫了聲五公子,行禮的姿勢還是有些笨拙。

  「出去。」

  蕭元度沒看她,目光只盯著榻上人。

  重環也往那邊看了眼,而後便低頭走了出去。

  腳步還未至榻前,先聞到一陣沖鼻的酒氣。

  姜佛桑躺平,望著他:「夫主又飲酒了?雖然傷好的差不多了,酒水還是該忌上一陣子。」

  蕭元度置若罔聞,走到塌邊坐下,目光直愣愣看著她,似有千萬個難題,不得其解。

  前些天,他以為兩人之間出現了轉機。

  他也想就此妥協、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只要兩人還能回到過去——

  可突然之間,姜女又縮了回去,連同她的關心一併收回。又變得冷淡疏離,無論他怎麼試圖接近,都被她找盡藉口拒之門外。

  「阿娪,」蕭元度含混叫了她一聲,俯身下來,隔著被褥擁住她,臉埋在她頸間,帶著些醉意道,「說,你心悅於我,哪怕——」哪怕是假得也好。

  他不想再這樣冰火兩重天裡無盡揣度,他想要的那個準話,現在就要。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一室沉寂。

  許久之後,耳邊響起清冷有禮的聲音:「夫主醉了。」

  夫主,又是夫主,見鬼的夫主!

  她從不肯喚他阿釗,也不肯對他訴說愛意。

  是因為只有虛情、沒有愛意罷?

  她不是沒有心,她心裡那個人不是自己……

  心如刀絞。

  發現又陷入了猜疑的怪圈,怕再度失控導致舊事重演,蕭元度強逼自己停下。

  抬手抹了把臉,撐起上半身,垂下眉眼,盯著她終於有了點氣色卻無半分情緒的粉面,嗤笑一聲:「你說得沒錯,我是醉了。」

  搖搖晃晃起身,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漸漸離得遠了,低不可聞道了句:「你睡吧,我走……」

  踉蹌轉身,背影黯然,像一頭受傷的獸。

  姜佛桑怔怔盯著房頂。

  心底一角,那曾動搖過的一角,微微蜷起,窒悶得很。

  吁出一口氣,逼著自己硬下心腸。

  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既不能視而不見,便唯有快刀斬之。

  因為,時候到了。

  -

  長生教之亂已經傳開,所經郡縣皆一副緊急防衛之態。

  好在他們已經踏上豳州地界,一路暢通無阻,只是行進仍然緩慢,一月底才總算到達棘原。

  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就發現棘原城外聚集了很多百姓,城內也已亂做一團。

  姜佛桑悚然一驚,心道不應該,棘原城並無長生教據點,豈會受長生教之亂波及?

  透過半開的車窗看向高踞馬上的蕭元度,發現他只是沉了臉,卻似乎並不意外。

  正納罕,「劫奪婚」三個字鑽進耳里。

  人群中有人在喊:「劫奪婚由來已久,各州都有,憑什麼咱們豳州說廢除便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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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