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清閒是福

  第213章 清閒是福

  良媼發現女君往日筍芽春蔥似的一雙手,陡然多了些痕跡在上面。什麼生子、難堪,立時全拋到了九霄雲外。

  剜心割肉一般揉來撫去,轉身又訓斥起菖蒲,問她在巫雄是怎麼照顧女君的。

  菖蒲垂著腦袋不吭聲。

  姜佛桑攔下,道:「不關菖蒲的事,是我自己閒著無聊……」略去爬山部分,只提了提去鄉間收絲的事。

  「女君可真是!」良媼又氣又心疼,「這些吩咐下頭人做也就是了,你何必沾手?瞧瞧,多好看的一雙手,生糟蹋了。」

  姜佛桑舉起到燈下看了看,並不覺得如何:「只是些劃痕而已,痕跡已淡了許多,很快便會不見。」

  「何止劃痕!」良媼又在手中握了握,「以往多柔滑……」

  姜佛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一雙十指玉纖纖,不是風流物不拈——成日長在香羅翠袖中,固然能養得天下一等一好看的手,但是中看不中用,又有何用?

  她現在這雙手雖然白璧微瑕,還遠算不得難看,仍然白皙,仍然纖長,只是骨節更分明了些。試著抓握一下,也更有力量了。

  姜佛桑很滿意。

  良媼卻不這樣認為。她千金百貴嬌養到大的女君,身上但凡有一絲不妥,在她看來都是自己的罪過。

  顧不得傷心,飛快想著補救之法。

  先是讓侍女打來溫水,浸泡後細細修剪一番,而後抹上那些面膏香脂,再用紗布一層層纏裹起。

  邊纏邊嘮叨:「好在未生薄繭……今夜就這樣睡,不到天明不許拆。女君只管放心,在你回巫雄之前,老奴保准讓你這雙手變回原樣。」

  姜佛桑:「……」媼似乎忘了,現在是夏日。

  菖蒲在一旁忍笑。

  -

  接下來幾日姜佛桑閉門不出,也被良媼折騰了幾日。

  佟夫人和卞氏都以為她還在因青廬的事「鬱結余心」,輪流譴人寬慰,姜佛桑照單全收。

  眼看距離織錦會還有七八日,雖然每日都有人來匯報進展,姜佛桑還是打算去趟大豐園。

  還未及動身,有人先一步尋上了門。

  姜佛桑坐在扶風院前堂,慢悠悠喝了半盞茶,這才看向躬身立於下首之人,「莫非莊園內發生了什麼要緊事我竟不知,還勞馮典計你親自跑一趟?」

  馮銓陪著小心:「哪裡有什麼要緊事?就是有要緊事,我也不能知道。女君有所不知,我現在是莊園裡一等一的大閒人。」說到後面苦澀一笑。

  姜佛桑卻像是沒聽出他話中有話,順著道:「清閒是福,別人盼且盼不來,馮典計要惜福才是。」

  馮銓見她不接自己話茬,急了,咬咬牙,跪地一揖:「女君!我這次來不為別的,只求女君給我做主!」

  姜佛桑這才顯出些意外來:「發生了何事?馮典計何必如此。菖蒲,快扶馮典計起來。」

  菖蒲作勢要去扶,馮銓擺手不肯起,「女君且聽我把話說完。」

  「既如此,你說。」

  「自年前與女君一番長談之後,我是打定了主意,粉身碎骨也要為女君效力,凡小良管事提出的要求,無有不盡心、無有不配合的,可……」馮銓深吸一口氣,滿臉都寫著悲憤,「三月起,小良管事就把陶瓷作和金玉作那邊交給了我。」

  姜佛桑點頭:「我先前就說過,乳兄少歷練,不比馮典計吃得鹽多,還好他聽進去了。怎麼,難道不合馮典計的意?」

  馮銓啞口。

  該怎麼說呢?他原本確實想將陶瓷作和金玉作的管理權拿到手、把良爍踩在腳下,所以不能說不合他的意,只能說不如預期。

  繚作那邊,良爍上來就聲勢浩蕩,於是馮銓便以為陶瓷作和金玉作這邊也該如此。

  誰料並不是。就拿陶瓷作來說,陶窯和瓷窯各建了一座,連匠師帶匠人總共就三十來人。

  馮銓也打算照著良爍來,派發工役、大肆營建,再把奴役部曲都弄過來,搞他個風生水起!只需給他數月,必不輸良爍的繚作。

  結果良爍說,陶瓷作和金玉作無需再擴建,現如今這些足夠為女君服務。

  馮銓呆了,只為女君服務?那哪夠!不要做買賣了?

  再說女君都答應了他的!

  然而任他唾沫橫飛亦或氣急敗壞,良爍只一句:「這是女君之意。」

  馮銓沒轍。

  眼看著繚作那邊日添一磚夜添一瓦,轉眼氣候已成;而他這邊,沒有女君吩咐,陶窯和瓷窯都是冷的,僕役還常被良爍抽調走。

  「……眼下這些搭屋建房的活計良爍勉強還能應付,只等來年,各作坊運作起來,自有馮典計你的用處……」

  馮銓憶起姜佛桑曾經說過的話,愈發篤定,他並沒有領會錯,這分明就是暗示!

  他心裡有種被欺騙的憤怒,「女君豈能言而無信?!」

  姜佛桑訝異道:「我怎就言而無信了?」

  「女君只讓我管陶瓷和金玉作……」分明繚作才是重中之重!

  難怪良爍把陶瓷作和金玉作交給他時眼都不眨,原來不過是丟給他一塊不沾肉的骨頭!

  「且不說我並沒有親口許諾你什麼,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姜佛桑挑了下眉,面色轉冷,「馮典計方才還賭咒發誓要為我效力,既是效力,在哪裡不是效?原來竟是欺我的,莫非馮典計是嫌為我做事屈才了不成。」

  在她冷涔涔的視線注視下,馮銓慢慢垂下了頭,大暑的天,愣是出了一腦門冷汗。

  他終於意識到,新園主年歲雖小,卻並不如他以為的好拿捏,更不是甚麼面軟手軟之輩。

  恰恰相反,心硬手辣著。

  原先只當莊園諸務都是良爍替她拿的主意,現在想想,或許她才是執棋的那隻手。

  只怪自己一時走了眼……

  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說什麼也晚了,只是悔青了腸。

  既爭不過良爍,也罷,索性還回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去。

  農田、菜圃、果園、鑄坊這些,油水雖薄了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怎麼不比守冷宮的強?

  他甚至暗暗打定主意,等他回去,必然看緊佃戶和僕役。良爍不是能耐?沒有人用,看他還怎麼能耐!

  馮銓原是攜著一腔怒氣討公道來的,眼下也不敢奢求別的了,「只求女君讓我回歸本位。」

  「我並不想與你為難,」姜佛桑從菖蒲手裡接過幾張紙。

  馮銓偷瞥了眼,隱約看到紅色的指印,心裡隱隱覺著不好。

  姜佛桑徐徐一笑,「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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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