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一夢驚魂

  第208章 一夢驚魂

  到了快下衙的時候,姜佛桑譴人去叫馮顥,想問問進展,結果被告知他又被拽去了程平府上。

  若說中午那回還只是為了一盡地主之誼,這一而再的宴請……可不像是程平性情。

  「還有誰?」

  「還有孫縣尉。對了,縣令放衙後也去了。」

  姜佛桑微凝眉。

  蕭元度直過了亥時才回,腳步踉蹌,一身酒氣,被休屠給扶回來的。

  鑑於昨晚情形,姜佛桑便沒進偏室,等休屠把人安置好出來才問:「馮顥何在?」

  「他比公子醉得還厲害,不過少夫人放心,已讓人送回去了。」

  「怎喝了這許多酒。」

  休屠心道,他哪知道,公子像犯了羊癲瘋一樣,非要跟馮顥對飲,那馮顥也不好不陪呀。

  沒想到馮顥酒量也不差,少見能和五公子喝成旗鼓相當的。

  「收絲這事造福百姓,公子和少夫人用不著見外,馮顥既經辦此事,公子和他也比較投契,便多飲了幾杯,權作慶賀。」

  這話說得也不知他自己信不信。

  姜佛桑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著罷。」

  見他步態不對,叫住他,「你腿傷著了?」

  菖蒲聞言就要從主室出來,臨到門檻又及時止了步。

  「午後陪公子去校場過了幾招,屬下有些分神——」

  休屠愁眉苦臉。

  午後他去二堂,公子先是問了一句:「這醴酪你們都有?」

  「表姑娘、六公子,我們都嘗了。馮顥還沒回,送他屋裡了。」

  他只是實話實說,也不知哪句說錯了,就被公子拽去校場。今日一點也沒留情。

  「可抹了藥?」

  「有勞夫人關心,抹了的。」

  姜佛桑道:「若是嚴重,還當找醫官看看。」

  「無礙的,這點小傷。」休屠往主室瞥了眼,並沒看到想見的身影,強笑了笑,「那屬下告退了。」

  -

  夜半,蕭元度醒來,只覺口渴得厲害。又懶怠起榻,便翻了個身。

  這一翻,整個愣住——他里側怎麼躺了個人?

  是誰如此大膽?!

  蕭元度一驚,下意識就要躍起拔劍。

  終歸沒那般做。因為借著朦朧光影,他發現身畔這人有些熟悉。

  娥眉細長、瓊鼻小巧、唇似蜜桃,眼睛是閉著的,睫羽長而濃密,柔軟地覆蓋在眼瞼上,呼吸清淺,顯得睡顏如此安寧。

  是姜女……

  這一發現更在他心中激起了驚濤駭浪。

  姜女怎會在他榻上?!

  而且眼下這情形有些似曾相識,像是回到了靈水村那一夜。

  蕭元度想要起身,卻發現動彈不得。他只能盯著這張方桃譬李的臉,連閉眼也做不到。

  煎熬、焦灼,心亂如麻……

  使勁全身力氣,終於翻過身去。

  正要鬆一口氣。突地,一室昏黃,角落裡青銅花枝燈不知誰點燃了。

  而姜女,他以為在自己背後的姜女,此刻正躺在他身下。

  如綢的青絲披散開,有的落在肩上,有的散在榻上。

  自己左手撐在她頰側,右手禁錮在那截欺霜賽雪的皓腕上,就如昨夜一般。

  昨夜——

  蕭元度思緒遲鈍,眼裡有片刻迷茫。

  就在這時,姜女輕柔地叫了聲夫主,掙了掙被他攥住的那隻手腕,鳳目隱含委屈。

  蕭元度這才注意到纖細的腕子似乎被他攥出了紅痕,下意識鬆了手,卻沒有完全鬆開,拇指指腹在柔嫩的肌膚上摩挲著。

  似乎想把紅痕揉退,又似乎……

  「疼嗎?」他聽見自己問,聲音啞而沉,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姜女卷翹的睫毛掛上了淚珠,像夏日清晨草尖晶瑩的露水,每一下忽閃都惹的人心顫動。

  「疼……」近似抱怨的一聲,她輕輕斂眸,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蕭元度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掇住了,掇得緊緊的,跟著整個人也被一種陌生的情愫湮沒。

  喉結滾動,愈發口乾舌燥。

  雙眸沉沉盯著視線範圍內唯一可解渴的水源。

  俄頃,俯身湊近,「別哭……」

  漆黑的屋室內,一道人影彈坐而起,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似乎發了會兒呆,而後火燒屁股似從榻上跳起來,繞過屏風尋到水盆所在。先是捧了兩捧涼水潑面,似還不夠,又一頭扎了進去。

  片刻過後,嘩啦一聲抬起頭,水濺的到處都是。

  那道人影半俯著身,雙手撐著盆沿,半天不動。

  屋內但凡有一絲光亮,都能看到他眼底的驚恐。

  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見鬼。」蕭元度抹了把臉,面色變幻不定。

  他竟然會夢到姜女?!

  雖然夢中只是將靈水村那晚和昨夜的情形重複了一番……真的只是重複?

  一些不該出現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腦海,才被冷水澆熄的火瞬間轉化為滔天怒火。

  蕭元度越想越惱,怒不可遏,一腳踹翻了盆架。

  哐當一聲巨響,驚動了隔壁。

  姜佛桑披衣而起,和菖蒲剛至廊下,就見蕭元度怒氣沖沖從偏室出來,只穿著寢衣,衣袍像是隨手扯的,胡亂那麼一披,頭臉濕漉漉,敞開的前襟也有水跡。

  「夫主?你這是——」

  蕭元度一張臉青青白白,聽見她的聲音更是僵冷得厲害,也不往她那邊瞧一眼,徑直出了院門。

  菖蒲道:「這三更半夜的,五公子是要去哪兒?要不要叫休屠去看看。」

  「不必,」姜佛桑神色極淡,「這麼大的人,還會走丟不成。」

  蕭元度走時帶了令牌,連夜騎馬出了城,直到天明方回。

  回來後也沒進內院,在二堂直坐到程平他們來上值,才命人叫來休屠,令他把一封書信交給姜女

  「讓她今日就動身,既刻回棘原。」

  讓姜女暫時離開許是好的。不是姜女,他斷不至於連番失態。

  又或者從一開始就不該帶她來……

  -

  「夫主不回?」

  姜佛桑拿著蕭元度手書,面露訝異。

  休屠撓頭:「公子說,夏種還未過,培醫的事也在準備,他走不開,緣由都寫在信中了,少夫人把信給主公看,主公自不會怪責。」

  姜佛桑預想中最多過個一兩日蕭元度就會點頭,不料竟比預想還快。

  而且是蕭元度留下,她回去。

  對這結果姜佛桑甚是滿意,只是,「今日就走?這般匆忙。絲還沒有驗收完,不若過兩日……」

  「公子說,絲量繁多,驗收非是一日之功,讓馮顥留下即可。少夫人還是快快啟程罷,萬一路上遇著陰雨天,再一耽擱,趕不及彰公子大婚就不妙了。」

  萬一公子翻悔,就更不妙了。

  姜佛桑聽出他話外之音,沉吟片刻,道:「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