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漸入佳境
她微微一笑,以惋惜的語氣道:「可憐了彪公子,活生生成了替罪羊。」
雖說沒替成,到底糊裡糊塗挨了幾十杖,血乎乎被抬回家,多少有點慘。除非有甚麼深仇大恨,否則平白無故把人引入局替自己頂缸,可真是缺了大德。
蕭元度冷笑。蕭彪可不慘,前世與燕室女勾搭成奸,若非如此,小六也不至最終離家。
他既有此好,何妨成全他?左右伯父的愛姬與堂弟的妻子並無不同,都是女人。
只可惜被甘姬一通攪合,蕭彪終究未能死成。
其實蕭元度心裡何嘗不清楚,即便真坐實了他二人的姦情,看在其父蕭豹的份上,蕭彪也未必會死,說不得仍是一頓杖責了事。
愈是如此,心裡愈是不順。
這些對姜女既無從說起,也沒有詳說的必要。
蕭元度沒甚好氣道:「你既有善心,改日備上厚禮登門探望就是。」
這語氣,分明就是有仇。
話又說回來,整個蕭家和他有仇的現在看來遠不止一個兩個,姜佛桑真不知該替他哀嘆還是替自己哀嘆。
良媼進得門來,見菖蒲端著漆盤在屏風後,進一步退三步的。
「多早晚了,還在這磨蹭?趕緊上了藥,服侍女君更衣洗漱。」
菖蒲指了指屏風後,用口形道:「五公子還在……」
良媼有些意外,五公子竟到這會兒還沒走?昨早上可是天未亮就不見了人影的。
躡步走近,聽見裡面傳來細語聲,良媼老懷甚慰。
雖說昨晚發生了那種事,好在沒影響到女君和五公子。說不得因禍得福,小夫妻因這次風波反而親近起來。
良媼雙手合十作拜佛狀。
除夕之夜果是好個得開端,原本五公子連扶風院都少歸,再瞧現在!
就是說,留宿這回事有一就有二,她的女君這樣好,誰會不喜歡?
良媼抬了抬手,示意菖蒲隨自己出去,留她二人好生說會兒話。
轉身之際頓住腳,想了想,又折回身來,從菖蒲手裡接過漆盤,繞過屏風進了內室。
「公子、女君。」禮罷,徑直走到榻邊坐下。漆盤擱在一旁,上面擺著瓶瓶罐罐。
姜佛桑認出來,都是她昨晚抹過的藥:「這……」
下一步就見良媼掀開了她裹在身上的錦被。
通身只著單薄綢衣的姜佛桑怔在當場。
良媼動作未停,替她將褲管卷至雙膝,自顧自言道:「昨夜赴個宴,好好的一個人去,回來摔成這樣。也不是小孩子了,怎就這般不小心?聽菖蒲說女君是急著去後園,再急也不能不把自己當回事,瞧瞧這腫的,還破了皮……」
別說是她,蕭元度也沒反應過來。
方才還把自己裹成蠶蛹樣的姜女,突然變成薄削的肩、略微起伏的胸口曲線……
他沒敢多停,趕緊移開視線。
因良媼嘴裡的話,目光下移,又落在雙膝上。
與他處瑩潤細膩的肌膚相比,此處青紅紫漲、觸目驚心。
蕭元度皺了皺眉。這些確是新傷……
等意識到到自己盯著姜女裸膝看了許久,撇開頭。
起身就走?未免有些突兀,倒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於是對著蒙了綢布的窗子認真研究起來。
膝蓋確是昨晚去後園時摔破的。
那條小徑少有人走,雪又深,道兩旁都是雜石,不小心就會磕在亂石上。她腿腳發軟、一路跌撞……結果就成了這樣。
可這些昨晚良媼就問過了,何以又說一遍?還當著外男的面把她扒成這樣。
就要去拉衾被,被良媼拍了下手背:「女君別動,上了藥傷才好得快。」
她當然知道上了藥才好得快,問題是蕭元度還在。等他走了再上也不遲。
姜佛桑給她使眼色。
良媼只當看不到。
姜佛桑不得已,伸手去搶。
良媼輕巧避開。
「你別……」姜佛桑有些急了。
搶在她開口前,良媼用玉匙挑了坨杏色的藥膏直接抹到了她膝上。
姜佛桑噝了一聲,纖眉瞬時皺起。
良媼忙道:「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笨手笨腳的,倒弄疼了女君。還是公子來罷。」
蕭元度看著遞到面前的藥瓶和玉匙,坐在圈椅中一動不動,面上也無甚表情。
姜佛桑忍著蜂蟄一般細密的疼癢搖手:「不用……」
蕭元度繃著臉順勢起身:「我還有事。」
正欲邁步,又停了下來,居高臨下道:「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否則——」
本想嚴正警告一番,瞥到她痛苦的神情,又想到方才看過的那雙膝蓋……也罷,不管姜女是何居心,終究是因自己而傷。
出口便沒有太嚴厲:「惹火上身,小心後果難擔。」
留下這句,蕭元度闊步而去。
姜佛桑哪還分得出心神管他,不滿道:「良媼!」錦衾扯得利索,這回倒不怕她凍著了。
良媼心裡有數,屋裡被炭盆烘得暖呵呵的,這一會兒功夫且凍不著。
只有些遺憾:「五公子也真是。女君別往心裡去,五公子想是害羞了。」
姜佛桑最開始是被良媼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懵了,回過神不需多想也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心裡真是無奈又好笑。
良媼以為這樣就能喚起蕭元度的憐惜?別說只是摔破點皮,她就是腿沒了,蕭元度也只會額手稱慶。
人既然走了,良媼的手法也輕柔了起來。
一邊給她抹藥一邊道:「女君是為五公子傷的,就該讓他知道。男人都是睜眼瞎,做得再多,什麼也不說,指望他念你的好?」
「誰要他念我的好。」本也不是為他,她是為了自己。
良媼瞋了她一眼,只當她小女兒家口是心非,「昨夜的細情老奴已然知曉,若真不在意,何必巴巴去後園救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想被他拖下河而已。」
良媼頻頻點頭:「女君明白這個理兒就好。眼下你與五公子漸入佳境,不久就該考慮——」眼睛往她平坦的小腹處瞄了眼。
「……」姜佛桑什麼也不想說,默默拉過衾被裹在身上。
良媼把藥上好就出去了,菖蒲侍候她梳洗。
姜佛桑想起良媼的態度,總覺得哪裡不對:「他什麼時候來的?」
聽說是昨夜裡,姜佛桑梳頭的動作驀地頓住,銅鏡映出她愕然的雙眼。
蕭元度竟然在她榻邊坐了一夜?
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她竟然一直未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