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複雜的心情,再次踏上征途的吳年,一顆心腸,堅硬似鐵。王貴、張聲策馬在他身邊。
張聲忍受戰馬的顛簸,渾身似散架了一樣,不由的齜牙咧嘴。回頭看了一眼長長的隊伍,他問道:「將軍。我們是要去琊城嗎?」
琊城是應慶府治下,蒲古里掌管的縣城。城池規模中等,因為調動了漢兵萬戶守軍的緣故,城防薄弱。
「琊城不錯。現在我們的糧食,只足夠吃五天。如果能攻下琊城。我們就有補給了。哪怕是崩了牙,也要攻下琊城。」
王貴眸中露出了餓狼一樣的眼神,雙手緊握著馬韁,咬牙切齒道。
「說的對。」張聲重重點頭。
雖然他們破釜沉舟闖過了第一關,但是沒有糧食,隊伍也走不了多遠。
吳年自己也說了,追隨他攻城略地。當然是要打下城池,補給糧食等軍需物資。
但是吳年另外有主意,搖頭說道:「我的目標並非琊城,而是它隔壁的沖縣。」
「額!!!」王貴、張聲聞言愕然,以至於忘記操控戰馬,不由的落後了一些。他們連忙催動戰馬,回到了與吳年並排的位置。王貴一臉不解,沉聲問道:「將軍。沖縣的位置不是西北方啊,我們走錯方向了。」
「是啊。沖縣在東北方。」張聲也是費解道。
「連你們也這麼想,那就對了。」吳年笑了笑,然後低聲解釋道:「我們大隊人馬行動是有痕跡的。如果直衝琊城而去。金桓山現在還沒死呢,能下達命令。他一定快馬加鞭,走小路通知琊城的守軍,加強戒備。」
「而等到了晚上,我們忽然調轉方向。走雲山小道,忽然往沖縣而去。連夜趕路,第二天就能到達了。」
「這樣一來。殺個沖縣措手不及。金桓山想救援也來不及了。等我們攻下沖縣休整一、二日。便收集糧草輜重,繼續在這一帶穿插,最終的目的是回去北山堡。」
所謂的游擊戰,就是要出其不意,出奇制勝。這又是一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他們大步走琊城方向,其實是進攻沖縣。
而經過金桓山一戰之後,情況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蒙元萬戶,不敢再分散兵力了,以免被他逐一擊破。
包圍圈很難形成,只要探子探聽消息得當。
或戰,或撤,吳年很有信心帶著這批人馬回去北山堡。現在吳年與北山堡幾乎沒有聯絡。
但按照計劃,吳年猜測現在北山堡已經在攻城略地,積蓄力量了。等他們回去之後,力量就會龐大起來。
有糧草積蓄,有物資積累,有能戰之兵。就算是蒙元四個萬戶,再一次捲土重來。
他也毫不畏懼。
也不再剩下守城一條路了。金桓山要是敢來,他就敢率領七個千戶的兵力,打偷襲。
阻敵於國門之外。
讓北山堡安心發展個幾年,就可以自給自足,到時候就大有可為了。
根據地穩固,可以想辦法反攻了。
「原來如此。」張聲放下了握著馬韁的右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道。
「這就是出其不意啊。」王貴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
吳年從馬後拿出了一張大餅,撕咬了起來,一邊咀嚼一邊說道:「這一路上,可是不好受啊。得白天黑夜行軍。趕緊吃點乾糧,否則堅持不住。」
大餅的味道有點淡,很不好吃,但勝在能填飽肚子。
「嗯。」
王貴、張聲嗯了一聲,連忙也拿出了大餅、肉乾吃了起來。
別的不說,剛才一戰他們的消耗就不少,是得補充補充了。
一座山頭上。
金桓山在自己親兵的簇擁下,逃到了這裡。在確定後方沒有追兵之後,他們才放心停下來休息。
親兵中的一名軍官,立刻指揮著其餘親兵散開,負責戒備。然後扶著金桓山坐在了一塊岩石上。
軍官從腰上取下了隨身攜帶的羊皮水袋,遞給了金桓山,說道:「將軍。喝口水吧。」
但是金桓山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馬沒了,頭盔也沒了,長柄大刀也丟了。只剩下一身染血的戰甲,腰間的佩刀。
頭上的束髮披散開來,臉上既有鮮血,也有灰塵,呆呆的,定定的看著前方。
狼狽的仿佛是喪家之犬一樣。哪裡還有在江縣城中,與張布談笑風生的優雅從容?
他體內有一半的漢人血統,一直以來可都是風姿人物。
親兵都是將軍的親近人物。一個將軍再殘暴,也會善待自己的親兵。更別說是親兵中的軍官了。
親兵當然也會敬愛將軍。
「哎。」軍官看著金桓山的樣子,實在是心疼,實在是不忍,但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長嘆了一聲,然後自己也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這一仗,打的實在窩囊。
也沒有任何的藉口可以遮掩的。他們輸了。以兩千精銳的蒙元戰兵,加上一個整編的漢人千夫長兵力,與吳年較量。
兵力上雖然不占據優勢,但是質量上絕對夠硬。但他們卻戰敗了。
以往他們這樣的兵力組合,是可以戰勝遼東將門兩萬兵力的。
這一次。
慘敗!
甚至於。連萬戶大將都差點喪命了,要不是他們搶下金桓山。金桓山就壯烈犧牲了,成了第一個陣亡的蒙元萬戶大將。
一時間,軍官自己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金桓山?
將軍真的是盡力了,一把大刀殺了不知道多少吳年軍兵丁。但是對方越殺越多,越殺越多啊。
金桓山聽到了軍官的這一聲長嘆,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左手一動,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那一剎那,生出拔刀自刎之心。
這樣的恥辱。
這樣的恥辱。
但是金桓山在掙扎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放開了手中的刀柄。當時死就死了,現在逃出來了,想死就難了。
「我成了第一個被正面擊敗的萬戶。顏面蕩然無存。現在又沒有了一死了之的勇氣。我的下半生,都要活在被別人嘲笑,被別人議論之中啊。」
金桓山想到這裡,臉色漸漸通紅,強壯的身軀也顫抖了起來,然後頹廢的低下了頭。
這一次的打擊。
真的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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