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金桓山一口老血吞了回去

  距離北山堡,還有一段路程的山路上。

  大隊人馬停在開闢的道路上,蒙元戰兵們一動不動,仿佛是雕塑一樣,但是軍心出現了一點動搖。

  他們的眸光都集中在了前方。

  「金」字旌旗下,騎著馬的金桓山的身上。

  氣氛很凝重。

  但前方負責開闢道路的漢人輔兵,卻不敢停下,甚至不得不加快速度,清理積雪,以免挨罵、挨打。

  金桓山的右側,有一個強壯的蒙元戰兵,單膝跪在冰冷的泥巴地上,頭低得很低。

  他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一會兒了,冷汗都流出來了。

  也是他帶來了消息。

  章沖水、張光被攻破了,前方戰兵幾乎全軍覆沒。

  四個蒙元千夫長,四五千人馬,就這麼灰飛煙滅了。

  這一次蒙元人十個萬戶南下,打的很順利,沒有哪一次戰鬥,損失了這麼多人馬的。

  更何況這些千夫長,還是在野戰中被消滅的。

  這對於金桓山的自尊是一個打擊。

  對於金桓山的威望,地位也是一個打擊。

  現在的金桓山,像是一座暴怒的火山,隨時都可能噴發。

  這個探子猜測的沒錯。

  金桓山的怒火,已經直衝腦門了。

  十個萬戶南下,席捲遼東。就他一個人這麼慘。這讓他的面子往哪裡放?

  想到同僚的取笑,想到朝廷中的議論,想到皇帝的失望。金桓山眼中出現了血絲,呼吸聲都沉重了起來。

  他的一雙手緊緊的握住馬韁,緊緊的。

  這一口血,眼看著就到了喉嚨了。火山馬上就要爆發了。但是金桓山不愧是有一半漢人血統,接受過漢人文化薰陶的。

  是整個蒙元萬戶大將之中,少有的沉穩大將。他生生把血給吞了回去,把火給憋了回去。

  倒是沒有失態,就是差點憋出內傷。

  肚腹內翻江倒海。

  金桓山面罩下的臉一片鐵青,張開嘴,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人馬繼續出發,消滅北山堡。」

  吳年猜錯了。

  哪怕金桓山很沉穩,但也僅限於憋住了火氣。他現在的眼中、心中只有吳年。

  再也沒有了之前坐在江縣指揮若定的從容。

  宰了吳年,以洗刷恥辱。

  金桓山終於說話了。單膝跪在冰冷地面上的蒙元戰兵鬆了一口氣,其餘一動不動的蒙元戰兵,也鬆了一口氣。

  「是。」

  戰兵們齊齊應了一聲。

  隨著金桓山的一聲令下。蒙元戰兵的動搖結束了,他們的眸光堅定,氣勢雄渾。

  他們紛紛抬頭看向南方,殺氣沖天而起,要將北山堡碾碎。

  不過金桓山的意圖,沒有達成。

  老天爺繼續在幫吳年。

  之後陸陸續續下雪,下雪是沒辦法行軍的,隊伍只能停下來休整,而前方的積雪更深了。

  眼看著北山堡,就在前方了,似乎咫尺之遙,但又似遠在天邊。

  當又連續下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雪之後,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行軍已經結束了。

  在茫茫白雪,與仿佛無窮無盡的山峰之間。蒙元戰兵沒有尋找到可以大規模屯紮六七千人的營地。

  只能把隊伍分散了駐紮。

  其中一處荒涼的山谷內,金桓山帶著一個蒙元千夫長,駐紮在這裡。三天三夜的暴雪,讓他們之前清理出來的山谷,又堆滿了積雪。

  不過糧食方面,他們並不擔心。這一次他們帶足了糧食,吃到開春都沒問題,水就更不用說了,積雪就可以了。

  大帳內。

  火爐燒的很旺盛,溫度很高。讓帳篷上的積雪融化了,流了下來,成了冰。

  金桓山一個人坐在帳篷內,久久不動,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看來只能開春再說了。」

  金桓山很想馬上、立刻,親自斬下吳年的頭來,他的手都在動,蠢蠢欲動。

  什麼狗屁的炎漢脊樑,什麼狗屁的輔漢將軍。

  若戰場正面相遇。

  殺他輕而易舉。

  只是一個仗著地利,小偷小摸的混蛋罷了。

  可惡啊。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匆匆走了進來。對金桓山彎腰行禮道:「將軍。張將軍來了。」

  「嗯?!」金桓山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外。

  這一回又下了三天三夜大雪,張布從江縣趕來,可不容易啊。

  「準備肉湯。」金桓山吩咐道。

  「是。」親兵應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營門外。

  在光滑的雪地上,獵犬拉著雪橇,載著張布以及他的護衛停了下來。

  這是獵人的手段,小規模行軍還行。

  張布託了雪橇的福,才能這麼快從後方趕來。下了雪橇之後,張布進入了營門,在一隊蒙元戰兵的帶領下,進入了大帳。

  「金將軍。」張布依舊恭敬,對金桓山抱拳彎腰行禮道。

  「張將軍坐。」金桓山當天沒把氣撒在兵丁上,今天也不可能把氣撒在張布身上,和顏悅色的說道。

  「謝將軍。」張布拜謝了一聲後,來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片刻後,有親兵端上來了肉湯。

  張布也不客氣,端起肉湯吃喝乾淨了,才抬頭對金桓山說道:「將軍,吳年仗著地利。我們的兵也不多了。冬天是不行了。」

  「我想了一個計策,可以撐死吳年。」

  金桓山心中一動,面上露出興趣之色,問道:「怎麼撐死?」

  「現在消息傳開了。吳年威震遼東,不斷有散落的軍戶、愚昧的百姓投奔吳年。他的糧食肯定撐不住。您先向朝廷求援,補足損失的戰兵。等明年開春,我的漢人兵馬也訓練好了。」

  「到時候將軍傾巢而出,在北山堡的四處山頭上安營紮寨,把北山堡團團圍住,但圍而不攻。」

  「吳年接收人口,肯定糧草不足。不用戰鬥,他就要自己崩潰了。」

  「就算吳年想辦法弄到了一點糧食,可以撐下去。我們的兵馬包圍了他。北山堡外的一萬畝田地,就沒辦法開墾。」

  「久而久之,他的糧食還是要斷絕的。」

  說到這裡,張布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兵法上說。

  攻城是下策。

  圍城是上策。

  有十倍兵力,就可以圍城了。北山堡外地形複雜,只要大兵傾巢而出,把守山頭,守住各個道路,切斷北山堡與外界的聯繫。

  吳年人口越多,死的越快。

  金桓山是經驗豐富的大將,其實不用張布提醒,他心中就有這個想法了。

  只是有點放不開。

  他想來一場硬漢之間的較量,以強兵攻破吳年,斬殺吳年,一雪前恥。

  這圍而不攻,有點不漂亮。

  但既然張布說出來了。

  「好。依計行事。」金桓山沒有遲疑多久,重重點了點頭,眸中綻放出了驚天動地的殺氣。

  天羅地網。

  捏死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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