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縣到達北山堡,快馬來回很快。【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但是大規模行軍,在連續大晴天,路況很好的情況下,單程就得好幾天時間。
如果大雪封山,加上搬運障礙物、修建橋樑,那路程就是遙遙無期了。
金桓山知道自己還在北山堡的兩個千夫長,章沖水、張光二人危險了,不顧艱難阻隔,不顧戰兵辛苦,發兵五千人,募集了一千人的漢人輔兵,以及數量若干的工匠、嚮導,大隊物資,艱難向北山堡而去。
兩個千夫長,兩千多蒙元戰兵啊。
別說金桓山為人還算義氣,章沖水、張光又都是老部下,有幾分香火情在,就算只是為了這兩千多戰兵,他也只能咬牙上。
進山的主要道路,都被堵塞了。但是小路,還是可以走的。只是也麻煩。
金桓山一邊大隊人馬向前,一邊讓探子帶足了乾糧,打探四周的情況,避免自己中了埋伏。
又去打探北山堡外章沖水、張光的情況。
回饋的消息,讓金桓山有喜有憂。
北山堡外根本不見章沖水、張光的營寨,倒是茫崖山上,有一座營寨。但是山下有吳年的兵馬圍困、巡邏,探子實在進不去。
喜的是至少這兩個蠢貨,沒有被吳年吃干抹淨,知道去茫崖山安營紮寨,等待援兵。
憂的是,他知道這兩個蠢貨帶的糧食不足。而他的進程,又比較緩慢。
長此下去,恐怕這兩個傢伙可能被困死在茫崖山上。
「金」字旌旗下,金桓山穿著全副武裝的盔甲,臉上蒙著厚厚的黑色面罩,只露出兩個眼睛,一個嘴巴。
身為蒙元萬戶,金桓山什麼惡劣的環境都經歷過。他不怕冷,雖身披重甲,但卻行動自如。
冷風吹過的呼嘯聲,在耳旁響起。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大雪。
前方的漢人輔兵拿著鐵鍬,或穿著草鞋,或穿著布鞋,在冰水之中,搶修出一條道路。
現在的積雪已經高過膝蓋,哪怕是漢人輔兵全派出去,一天內也很難開闢出太長的路。
更何況,漢人輔兵還要負責後方輜重大車。在雪水的侵染下,道路半凍不凍,隨著車輪馬蹄碾過去,坑坑窪窪。
五千人多蒙元戰兵,一千多漢人輔兵所吃用的糧食,非常龐大。車輛數量很驚人,有的是馬車,有的是人力板車。
總之,速度就跟蝸牛似的。
漢人輔兵,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每天都有一兩個虛弱的漢人輔兵,倒在了前頭,或路上。
金桓山體內有一半漢人的血統,在蒙元一方算是比較親近漢人的,但他身為萬戶大將,也沒空理會這些可憐的漢人輔兵。
甚至連埋葬都不可能。
天寒地凍,去掩埋一具屍體,那是需要耗費很大力氣的。
這麼冷的天,野獸缺乏食物。野狼會把屍體拖走然後吃掉。
出來的時候,金桓山就知道這一次進山很難。他已經走了三十天,錯了,磨磨蹭蹭了三十天。
金桓山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經達到極限了。
但他沒有衝著漢人輔兵、蒙元戰兵發火,只是抬頭看向北山堡,心中竄出一股火。
弱者才會對更弱者發火。
「吳年。早知道的話。我一開始就應該親自出征。砍下你的頭。」
「輕而易舉。」
金桓山咬牙切齒,從口鼻之中噴出了三道白氣。
「你們再堅持堅持。我很快就到了。我帶足了糧食。」金桓山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對吳年的火氣,又開始希冀起來。
這兩個蠢貨。
一定不要死啊。
深夜。
茫崖山上。
蒙元人的山寨內。
蒙元戰兵已經達到極限了。
吳年的日夜襲擾,消耗了他們大量的體力,打亂了他們的分配計劃。現在他們連戰馬都殺光了,每天吃的食物是平時的三成。
也就是三分飽。
在這樣天寒地凍之中,哪怕是以蒙元戰兵的身體素質,抗凍能力,也會生病,也會死人的。
沒錯。
蒙元戰兵開始生病了,且流行了起來。
剛開始只有幾個人感染風寒,發燒、咳嗽,後來是小片、小片的人。現在他們已經運送出去二十幾具屍體了。
現在山寨內的木柴也不夠用了,白天晚上都沒火。戰兵們只能卷著被褥,互相擠在一起取暖。
極少數的戰兵,會被安排晚上巡邏、站崗。這些戰兵,會得到一點點食物。
在這樣的情況下,戒備的強度可想而知。
一座箭塔上,守夜的三個戰兵,擠在一起,卷著一張被褥,一個發燒,兩個頭腦昏沉,防備形同虛設。
就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在雪地上。王貴領著一隊人馬,艱難的向前走著,儘量不發出聲音。
尤其是身披重達數十斤盔甲的戰兵,向前一步,就等於是落入了坑中,抬腳再走。
這冰天雪地之中,他們只是下山上山,就已經汗如雨下,氣喘吁吁了。
來到了大門前,王貴趴在雪地上抬頭看了看,沒看到人。
「怎麼連守衛營門的人都沒有了?」王貴的心中疑惑,但沒有遲疑。
「上。」王貴一揮手,下令道。
身後一隊扛著梯子的普通精兵,艱難的走到了營門前,把梯子架上了。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發出了有氣無力的聲音。
「敵襲!」
「上。」王貴面容一緊,連忙一揮手,親自帶著鐵甲戰兵,沖了上去。戰鬥過程,乏善可陳。
王貴面對的仿佛不是強悍的蒙元戰兵,而是腐爛的遼東將門。只需要輕輕一伸手,就捅破了窗戶紙了。
另一邊的張聲也是一樣。二人迅速的打開了營門,沖入了蒙元山寨之中。
「將軍有令。殺光他們。」王貴的臉頰通紅,興奮的渾身發抖。
如果有什麼能比擊破蒙元戰兵更加興奮的話。
就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擊破蒙元戰兵。
將軍啊,你真是妙計。
老天爺啊,感謝你這場大雪。
大帳內。
火爐燃燒的旺盛,張光坐在椅子上,成天成天睡不著,兩個黑眼圈又黑又大,容顏憔悴,仿佛老了十歲。
身為千夫長,他倒是不愁吃喝。但是同樣都是等死,吃飽了與沒吃飽又有什麼區別呢?
現在張光甚至還期待著吳年早點發動襲擊。
這樣就可以結束了。
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等死真是漫長。
「早知道這樣的話。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帶兵衝鋒。就算攻不破吳年設置的三座關卡,至少也能殺傷一些人。」
「死的也體面。」
張光苦笑了一聲。
就在這時。
「敵襲」兩個字響起。張光整個人一哆嗦,但很快鎮定了下來,他站了起來,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來到了旁邊武器架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刀光雪白,刀刃鋒利,這是一把好刀。
但可惜,這一次它不是用來砍殺敵人的。
張光把刀刃轉向自己,眼神恐懼,也有解脫。他一咬牙舉起了鋼刀,刀刃輕輕的划過了自己的脖子。
隨著一道鮮血噴涌而出,張光向前撲倒在了地上。
他睜著一雙眼睛,但沒了恐懼,只有解脫與輕鬆。
該死的吳年。
我死了,你就不能折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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