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
自王霸先入主這座城池之後,城中戰兵越來越多,物資堆積如山,但百姓越來越少。
許多百姓或逃亡泰山一帶,或是乾脆南下江淮避難。
上午。
汴梁城外,一處平地上。
大批的親兵散在四周,嚴加戒備。空地上立著許多的稻草人。
王霸先赤膊身軀,顯露出壯如猛虎的身軀,手持一桿丈八馬槊,跨坐遼東健馬,策馬飛馳進入稻草人陣中。
槊出如龍,吼聲如雷,或刺或砍,將這稻草人殺的七零八落。
王霸先調轉馬頭,策馬來到了主簿薛和面前,大笑著翻身下馬,把馬槊交給親兵,說道「先生。我這槊如何?」
「萬人敵。」薛和彎腰行禮道。
並非恭維。
朝廷當年設置四大總兵,以勇武來說。王霸先為第一。
王霸先還在吳年占據河北之後,領兵渡河,耀武揚威一番後,回到了汴梁。
是楚將之中,唯一主動出擊的大將。
勇猛無比。
聽說當時吳年勃然大怒,下令索拿王霸先,定賞金千金,封侯。
「哈哈哈。」王霸先哈哈大笑,眉宇間神采飛揚。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來到了一旁。
親兵置辦了酒菜,以羊肉為主,雞鴨魚肉為輔,少許蔬菜。
二人在桌前坐下。王霸先拿起酒罈,為自己與薛和滿上,舉起酒碗碰了一下。
王霸先仰頭大口乾了,伸手撕下一塊羊肉,大口咀嚼吞下。
吃飽喝足之後,王霸先揮手讓親兵退下。抬頭對薛和說道「先生。我有一些話,不吐不快。」
「想與你說。」
「但離開了這裡,我不會承認我說過這些話。你全當放屁了。」
「大人請說。」薛和有些驚訝,然後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拱手一禮道。
「我心裡頭沒底啊。」王霸先輕嘆了一聲,搖頭說道「我這一桿槊。麾下數萬精兵。」
「哪怕兵力略少,我也敢在平地上與漢軍廝殺。」
「但我只是個將軍。在局部戰場,不怕漢軍。但是全局呢?」
「漢庭。呵呵。」
王霸先苦笑了一聲,抱起了一旁的酒罈倒酒,又咕嚕咕嚕的幹了一碗。
形勢與當年又不一樣了。
當年楚國設置四大總兵,與漢爭鋒。雙方的差距不大。他意氣風發,率兵渡過黃河。
凱旋。
大大漲了威風。
如今關中、巴蜀、南陽相繼丟了。
陸景被殺。
漢軍強的離譜,還有火車。
連他都感覺到窒息。他沒敢在人前表現出來,日常舉止,仍舊霸氣側漏,仿佛漢軍只是紙糊。
但晚上輾轉反側,憂心忡忡。
如今憋不住了,才對心腹薛和吐露心聲。
薛和聞言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王霸先。平日裡霸氣非常的總兵大人,內心竟然是這樣的嗎?
「哎。」王霸先長嘆了一聲,抱起酒罈子,給薛和倒滿酒。舉起酒碗示意。
薛和卻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滿臉苦澀的端起酒碗,與王霸先一起幹了。
酒很烈,入肚之後,猶如火燒。
薛和雙目溫潤,臉似火燒,內心動搖。
連大將王霸先都是這個樣子。那洛陽軍、濟南軍的總兵,
恐怕也是這個樣子。
更別說下邊的將軍、軍官了。
楚國還有半壁江山,兵強馬壯披甲數十萬人。
在漢庭面前,竟似烏合之眾嗎?
楚軍當然不是烏合之眾。
王霸先說得出做得到,只與薛和吐露心聲。吃了飯後,他就不認帳了。
眉宇間神采飛揚,笑容滿面,呼喝之間,中氣十足,霸氣側漏。言行舉止,似漢軍只是紙糊。
他一槊便能殺了個乾乾淨淨。
汴梁軍的士氣極高。他說就算兵力略少,也不怕與漢軍野戰,並非吹牛皮,而是真有這個自信。
濟南城。
相比於洛陽、汴梁,這座城池要不起眼許多。但它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扼守黃河。
濟南軍的李擒虎奉命在這裡組建濟南軍,修葺城牆,訓練戰兵,日夜不停。
如今的濟南城,已經是一座軍事要塞。
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防禦力。
不過。漢庭的進攻一直在西方。李擒虎的名聲不顯,在四大總兵之中,看起來很不起眼。
但實際上是極為厲害的人物。
上午。
濟南城,總兵衙門,大堂內。
李擒虎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虎目望著前方長子李廷元。
李家是楚國勛貴。
李擒虎祖上受封昌邑侯,世襲罔替,子孫富貴。李擒虎並非嫡系,而是旁系。
原本他官位不高,被熊無我提拔,官拜濟南總兵。
「廷元。戰在大漢天子,而不在皇楚。現在吳年調遣糧草,不加掩飾。這一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老實說。」
「為父心裡頭沒底。」
「而
我家世為楚臣,為父又深受皇恩。不可忘恩負義。如果事不可為。你就離開濟南城吧。」
李擒虎望著長子酷似自己的臉,苦澀道。
將軍難免陣上亡。
這一戰。
他心裡沒底,願意捨生取義。
但他不想兒子,也跟著自己一起死。
誰沒個舐犢之情?
「父親。大戰在即。你為什麼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精兵數萬,鎮守雄城。」
「又有汴梁軍、洛陽軍,與我們站在一起。漢軍雖強,但我們卻也有一戰之力。」
李廷元皺起眉頭,不滿道。
李家父子,並非庸才。持槊入陣廝殺,號稱驍健。
厚待戰兵,戰兵願意為我父子效死。
背後又有楚國全力支持。
現在還沒開打,父親就一副如喪考妣的姿態。
望著長子的神色,李擒虎張了張嘴,苦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兒子類父。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使不完的精力,止不住的熱血,仿佛只需要一馬一槊,天下大可去得。
誰人與我爭鋒。
兒子像他啊。
但是。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又領有一軍,坐鎮濟南,需要從全盤考慮。
而漢庭的強大,真是讓他不寒而慄。
一城一戰的廝殺。
他也不懼。
但他懼怕國力的差距啊。
「看來。我父子都要死在濟南了。」李擒虎閉上了雙眼,心中暗道。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兒子不走。
那就父子捐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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