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性如烈火

  吳年的心是肉長的。

  但性情比常人剛烈。

  疾惡如仇,對待仇敵只有一個字【殺】。手段酷烈,犁庭掃穴。

  但他對良善、忠義之人,十分寬厚。

  漢王仁義,善待百姓、卒伍。十年如一日。

  這便是本心。

  黃龍一戰,死傷數萬。

  遼東之戰、平高句麗之戰。死傷數十萬。

  多少人追隨他戰死沙場,多少人家破人亡。

  一戰之功,不是他的。

  是所有人的。

  吳年淚如雨下,卻沒有哭出來。旁人看不到他在哭。但這也足以讓所有人震驚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輕易下跪。

  更何況王者?

  自古君王,叩拜祖先。

  哪有君王,叩拜這些戰死的無名之輩的?

  這自古以來,漢王恐怕是頭一份兒。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僧、道忘記了念經,放下了木魚。

  吹奏鼓吹的樂師,也都忘記了吹奏。

  一時間這偌大的烈士陵園之中,只有鳥雀之聲,落針可聞。片刻後,人心各自不同。

  「成大事者,必非常之人。大王能為無名之輩跪下,真是梟雄。」趙鹽亭心中暗道。

  「漢王因為蒙元入侵而起兵,十幾年來轉鬥千里,席捲遼東、高句麗。國號為漢。真心實意。這是他之所以能,得到無數漢人擁戴的原因。也是高句麗滅亡的原因。」

  趙曼成心中暗道,對吳年充滿了佩服。

  愛兵如子的將軍,戰鬥力再爛,也不會爛到哪裡去。

  愛民如子的地區主官,民心所向。

  真誠對待軍民的君主,一定會得到軍民的愛戴,使得國家強大。

  漢王百戰百勝,不是一人之力沒錯。

  但也只有漢王,才能凝聚這麼多的人心,集中力量辦大事,所以才能百戰百勝。

  「十幾年的戰爭啊,真是漫長的歲月。我們哪裡想過有今天?當年只是憑藉氣血之勇,不服蒙元人,所以幹了而已。」

  「但大王的本心,一直在。」

  「雖然榮華富貴,權勢熏天。也不能改變大王的本心啊。」

  王貴心中暗道。

  「遙想當年。我得了任務,要刺殺大王。卻第一時間察覺到大王是個英雄,殺了可惜。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龍且不由回想起了自己與吳年的第一次見面,內心充滿了感慨。

  王下跪,臣怎能不跪?

  在場的大將、官員在呆滯片刻之後,也隨之跪下。然後是戰兵、百姓、傷殘退伍戰兵。

  「為王而戰,哪怕戰死沙場,也不悔恨。」

  難言的感動,在戰兵們的心中升起。無數的戰兵,注視著前方跪在地上,但卻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身上。

  目光充滿了尊敬,愛戴。

  傷殘退伍的戰兵,有人撫摸著自己失去了手的部位,有人撫摸著自己失去了腿的部位。雖然他們並不悔恨,但也難免意志消沉。

  但此時此刻,他們又重新振奮了起來。我們戰鬥過了,也該退下了。

  但是屬於我們的戰場,卻才剛剛開始。

  退伍了,不代表就無所事事了。

  殘廢了,也不代表沒用了。

  種田、養家,做力所能及的貢獻。遼東之戰結束了,但蒙元還在,斯拉夫人還在,扶桑人還在。

  我們要把漢人的仇敵,全部消滅。

  還有。

  我們要殺入山海關,攻入中原。讓大王成為大漢天子。

  王這個號,太小了一點。

  皇帝才剛剛好。

  吳年的眼淚流了許久,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止住眼淚,用袖子一擦,除了眼眶紅紅的之外,看不到任何的流淚痕跡。

  吳年拿起了地上的大碗酒,自顧自的咕嚕咕嚕的喝了大半,然後站起來,把剩下一半,澆在了巨大的石碑前方,把碗一摔,四分五裂。

  然後他一揮手,轉身走了。

  其實老子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場面。

  難受。

  走了。

  眾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起來,你這主祭的人,怎麼走了?這是不是太兒戲了?

  吳年走了,但是剩下的人卻不敢走。大將們商量了一下,把龍且給推舉了出來,繼續完成祭祀工作。

  大丈夫有時候也是凡人。

  自祭祀之後,吳年就躲在宅邸中不見人,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平復下了心情,並召見大將們,準備撤兵回去江縣。

  堂屋內。

  吳年坐在主位上,身穿白色底子的金龍袍,束袖,頭戴金冠,坐在主位上,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傷的痕跡。

  他身旁的茶几上,放著一本摺子。

  前方乃是十一位大將,加上一個看起來是湊數的,站在衛襦身旁,顯得很靦腆的衛破虜。

  「雖說大家都是兄弟,不用計較什麼。但朝廷規矩,就是規矩。封賞有功將士,才能激勵後來者。」

  吳年笑了笑,抬起手來捏著摺子打開,說道:「這段時間,內閣大臣已經錄功完畢,這裡是對你們的賞賜。」

  「不過目前只是個名單,等過段時間,再落實。」

  「你們都已經是大將,官位上升無可升了。所以是進爵、田宅、財帛上的賞賜。」

  吳年不虧待自家兄弟,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是貧窮的,沒有一個是輕賤的。

  全部都是達官顯貴,位高權重。

  有人心滿意足了,之所以還跟著吳年一起,把腦袋放在褲腰帶上一起干,是為了兄弟情義。

  是為了炎漢。

  對賞賜、爵位,他們不太在乎。

  但有人很在乎。

  「大王。你就不要叨叨姥姥了。說了半天,卻不進入正題。這是要磨死人啊。快說說,我到底進了什麼爵位,得了多少賞賜。」馮沖臭不要臉,抓耳撓腮,急不可耐道。

  趙鹽亭那張臉看起來面無表情,顯出城府。但是一雙虎目,卻精芒閃爍,右手抓著太師椅的扶手,手背通紅。

  原本的爵位太低了,該升一升了。

  趙曼成、李允寵對視了一眼,不由自主的調整了一下坐姿。身為高句麗降將,他們的爵位不高。

  他們也是忠義之人,黃龍之戰,沙場用命,也盡了力氣。

  但為家門延續,他們也得在乎自己在大漢朝的身份地位。

  衛破虜也來了興趣,心中暗道:「我力戰有功,但差點害死大王。不知道是有功,還是有過?或是將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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