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案卷

  二皇子手裡拿著酒杯,以一個頗有幾分混不吝的坐姿,坐在那裡。

  抿了一口酒,說。

  說完。

  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看向這位沁爾真公主。

  被羞辱的怒火瞬間在沁爾真心頭炸開。

  一如被鞭炮炸的受驚的草原烈馬,發出最怒吼的嘶鳴。

  可心頭有個聲音嚴肅的呵斥她:忍辱負重三年,決不能被憤怒沖昏了頭,讓一切付之東流。

  她全身的顫抖,但竭力克制了這份怒火。

  朝著二皇子恭恭敬敬行了一個草原禮,然後在起身,那眼底的怒火已經消散,

  她甚至坦然的笑,「三年前,我匈厥部落被貴朝年少將軍擊潰,戰敗之國的確不配二殿下尊重,沁爾真有自知之明。」

  說著,她朝左右兩側的朝臣看了一眼。

  繼而正色看向二皇子,「這次,沁爾真來使貴朝,是想要代表我匈厥部落像貴朝求和,尋求庇護,成為貴朝的附屬部落,從今以後,每逢朝會,都會給貴朝進貢我大草原的珍寶。

  「另外,我們願意將草原讓出一部分,給貴朝飼養戰馬。

  「還望殿下看在我誠意的份上,同意我的訴求。」

  沁爾真一席話,頓時讓沉默的現場躁動。

  低低切切的議論聲如浪潮一樣鋪開。

  又朝臣乾脆直接問,「你們要成為我們的附屬國?」

  沁爾真不卑不亢,「大人說錯了,匈厥部落太小了,還不足以成為一國,我們只能成為貴朝的附屬部落。」

  二皇子饒有興致看著她,「此話當真?」

  沁爾真昂首挺胸,「當真。」

  二皇子笑,「本王如何相信你呢?可是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沁爾真臉頰泛起一點微紅,朝著二皇子道:「為了讓二殿下感受到我們匈厥部落的誠意,我,匈厥部落如今唯一的掌權人,匈厥大公主,願意與貴朝和親。」

  這話一出。

  便又是惹得一片議論聲嘈嘈切切的響起。

  她留在京都,哪怕她是存了壞心眼,可對大夏朝而言,也是拿捏住了一個人質。

  難道她真的是來尋求庇護的?

  匈厥首領三年前一死,匈厥部落三年不振,她一個女人,當然沒辦法擔負起匈厥的發展。

  這其中,必定是讓匈厥部落受過其他部落的欺辱。

  她才不得已做出這個決定,像大夏朝尋求庇護?

  似乎也說得通。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二皇子有些好奇的看著沁爾真,「你願意嫁到我朝?」

  沁爾真點頭。

  二皇子問:「你心中,可是已經有心儀人選?從匈厥不遠萬里過來,想要託付終身,給匈厥部落尋求一個庇護,想必沁爾真公主是思慮良久才下定決心的,這和親人選,也有了吧?」

  沁爾真頓時爽朗的笑起來,「殿下英明,真是如此,沁爾真想要嫁的人,便是貴朝的年少將軍,傅珩。」

  這話一出。

  那低低切切的議論聲,瞬間難以克制的高昂。

  二皇子驚奇到笑出聲,「公主是認真的嗎?傅珩?你該不會忘了,傅珩是你的殺父仇人吧?」

  沁爾真搖頭,「我從來沒有把傅珩當做我的殺父仇人,我母親是匈厥血統高貴的女子,可我父王迎娶我母親之後,卻對她百般凌虐,甚至時常將她送給他的部下。

  「我從小便憎恨我的父王。

  「傅珩,對我來說,他是英雄。

  「我們草原的女子,只崇拜愛慕英勇之人,我很愛慕傅珩,還望殿下成全。」

  二皇子摸著下巴,「你不知道傅珩已經成親了嗎?」

  科爾沁道:「當然知道,即便是傅珩沒有成親,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做傅珩的夫人,我只求一個妾室便可。

  「既能滿足自己一點私心,嫁給讓整個草原聞風喪膽的男人,又能給匈厥尋求庇護。」

  她說的真誠。

  若是大夏朝真的能和匈厥聯姻,並且匈厥願意讓出草原來讓大夏朝養馬,這對大夏朝而言,簡直是天上掉下餡餅,

  要知道。

  草原上養出來的馬,才是真正的威猛高大,能征善戰。

  要比中原馬烈不知多少倍。

  這是好事啊!

  順親王當即便道:「殿下,這聯姻對咱們來說,不虧啊!」

  二皇子要笑不笑看著順親王,「本王怎麼覺得,王爺你有些偏袒科爾沁公主,莫非你們先前就認識?」

  二皇子這話說的沒頭沒尾,

  順親王當即便道:「殿下冤屈臣了,臣先前從未見過科爾沁公主,是殿下讓臣招待沁爾真公主,臣才和公主多說了兩句話。」

  二皇子挑眉,「是嗎?」

  順親王幾乎要指天發誓,「當真。」

  這話音才落,忽然有個小內侍帶著京兆尹,急匆匆上前。

  一上前,京兆尹便一臉凝重的道:「啟稟殿下,出事了。」

  這話一出,滿朝文武齊齊朝他看來。

  順親王忽然生出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就聽京兆尹道:「殿下,就在剛才,順親王去華新門捉拿華新門一個叫聶尋的守衛,順親王派去的人與聶尋當場打起來了。

  「打鬥過程中,不少百姓圍觀。

  「現在,幾乎全京都的百姓都涌到順親王府門前,要順親王給一個說法。

  「問他為何要因為聶尋阻攔匈厥使臣進城,便派人去殺聶尋。」

  順親王如遭雷劈看向京兆尹,「胡說八道,本王何時派人去殺什麼人!」

  他一口否定。

  京兆尹卻道:「臣已經將聶尋帶來,殿下可要見?」

  二皇子涼涼看了順親王一眼,「召!」

  不過轉眼,華新門門下那壯漢守門被帶到。

  不等他下跪行禮,二皇子抬手一擺,「不必多禮,你就是聶尋?」

  聶尋立在京兆尹身後,抱拳道:「末將聶尋,參見殿下。」

  「末將?」刑部尚書脫口疑惑。

  聶尋道:「末將先從傅將軍軍中,當年曾與傅小將軍一起前往匈厥部落大本營,擊殺匈厥首領。」

  這話一出。

  再次將沉默的現場干到譁然!

  兵部尚書幾乎從桌案旁跳起來,「你是跟著傅珩的兵?那怎麼去守城門了?」

  聶尋看了順親王一眼,道:「當年是末將陪著傅小將軍回京,原本回京領功,可傅小將軍前腳進了鎮寧侯府的門,後腳便被一碗毒藥放倒。

  「當時末將在客棧休息,被人找茬,讓抓到刑部大牢。

  「臣被定了殺人罪。」

  所有人看向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一臉凝重,「當時,刑部尚書不是我,我只是刑部一個侍郎,只知道當時刑部大牢關了一個很要緊的犯人,順親王親自盯著當時的尚書大人定罪。」

  所有人。

  目光再次齊刷刷看向順親王。

  二皇子一改先前溫和的態度,啪的一拍桌子,「順親王!你殘害良將?」

  順親王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冒出來。

  三年前的事,今兒怎麼就翻出來了!

  怎麼偏偏這個守門的人,就是當年讓抓起來的那個。

  反應再遲鈍,順親王也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他這是被人下套設局了。

  只是。

  是誰?

  誰安排的?

  和碩王?

  徐西寧?

  傅珩?

  還是誰?

  一顆心狂躁的跳動,順親王一口咬定,「二殿下冤枉,臣從來沒有指使過任何人殘害良將,臣不知道這件事!

  「殿下知道,傅矩曾經救過臣的命,不止一次,傅矩是臣的救命恩人,臣怎麼可能抓傅珩的親軍!

  「是有人陷害臣!」

  他說著,轉頭看向刑部尚書。

  「尚書大人可不要信口雌黃,你有證據嗎!」

  刑部尚書看著順親王,「證據的話,那肯定是有,本官從來不說沒有證據的話!」

  刷!

  刑部尚書原地就從衣袖裡掏出一本厚厚的宗卷。

  所有人:……

  刑部尚書抱著那本厚厚的宗卷,一邊翻開要翻找的內容,一邊道:「作為一名合格的刑部尚書,臣向來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將臣接觸過的所有懸而未決的案子,整理起來,並且隨時帶在身上,只要有機會,臣便希望能給這些懸而未定的案子一個塵埃落定。」

  嘩嘩嘩~

  刑部尚書翻到三年前的案子。

  然後將宗卷往二皇子跟前送去。

  「殿下過目,這個便是當初聶尋被抓,從被抓到定罪,前後不過用了半天時間,但離奇的是,當時的刑部尚書給聶尋定了死罪,將人問斬,卻偷偷用的刑部大牢的死刑犯代替的聶尋,

  「他把聶尋悄悄放了,之後第三天,刑部尚書就告老還鄉了。

  「當時臣就覺得案子離奇,有些疑點,所以就謄錄了過來。

  「這其中,提到了順親王親自到刑部大牢詢問的事情。」

  滿朝文武:……

  你怎麼還有這種愛好?

  眼見二皇子去瞧那宗卷,順親王咬定,「這事,臣毫不知情!與臣無關!」

  站在旁邊的聶尋道:「三年前的事與王爺無關,那今日的事呢?因為卑職在城門口阻攔匈厥人入城,王爺便派人來殺卑職?

  「這是什麼道理!

  「這匈厥的使臣,站在城門口大放厥詞。

  「說我們的太后是琉倭細作,說我們陛下養的精兵刀尖對準自己的將士。

  「說我只是一條看門狗,沒有資格與他們叫板!

  「說他們出使我朝,是奉他們尊貴的可汗的命!」

  二皇子頓時一挑眉梢,看向沁爾真。

  「你不是說,你才是如今匈厥部落的統領?哪來的可汗?」

  沁爾真沒料到,當時在城門口的一個小小中原廢物,竟然是傅珩的親兵。

  竟然此時此刻,站在這裡。

  一邊心頭埋怨順順親王廢物,一邊解釋,「是我們的使臣梅錄大人說錯了話,並無可汗,殿下明察。」

  刑部尚書冷聲道:「並無可汗是說錯了話,那奚落我們的太后,我們已經駕崩的陛下,您是什麼意思呢?」

  沁爾真忙道:「都是誤會,真的是誤會,當時我們梅錄大人並沒有奚落的意思,只是聽說這些事之後,萬分震驚,他心直口快,想要確認一下,是他語氣不對,確認的方式方法也不對,我一定訓斥,殿下恕罪。」

  二皇子坐在高位。

  幽幽的目光落向順親王,「他是語氣方式不對,但你卻派人去殺人1」

  順親王搖頭,「殿下,臣沒有!」

  二皇子啪的怒拍桌子,「他是傅珩的親兵,他能撒謊嗎!」

  順親王甚至被問懵了。

  傅珩的親兵,就不能撒謊嗎!

  震驚的看著二皇子,順親王道:「但殿下不覺得奇怪嗎?他為什麼會成為華新門門下的守衛!又為什麼會正好今天當值,偏偏就與匈厥使臣搭話!」

  二皇子怒喝,「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來人,將順親王,給本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