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急迫

  男人讓打的頭破血流,他反手抱住那小夥計的腿,「求求你們了,給我一點吃的吧,我兒子真的要死了,求求你們了。」

  「還敢是吧!」被他抱住腿的小夥計一臉凶神惡煞,一把掐了他的脖子,「滿大街死的人多了,你兒子就不能死?明知道朝廷的特使大人要來了,你還跑出來添亂,我看你就是誠心找死!」

  說著,他捏拳就要往男人臉上砸。

  「你不想活老子就成全你!」

  男人已經讓打的不成樣子,若是再挨上幾拳怕是就直接喪命了。

  傅珩站在暗處,小石子一甩,擊中男人背心處的穴位。

  男人頓時眼皮一翻,昏厥過去。

  那捏著他脖子的小夥計一拳抬起,眼見他昏過去了,那拳頭也就沒落下。

  而是嫌惡的將他往地上一丟,拍拍手,「真特娘的晦氣,寺院那邊不是看守很嚴嗎,怎麼讓這雜種逃出來的,娘的!」

  他旁邊的同伴朝地上的男人踹了一腳,「他怎麼辦?送回寺院去?」

  「送個屁!不夠折騰的。」轉頭看見巷子裡有一口大缸,上面摞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那夥計道:「扔了缸里得了,誰有那功夫送他!娘的,窮鬼雜種也配老子折騰,自己慢慢等死吧。」

  說著話,他一把拖了昏倒在地的男人往那大缸處走。

  空蕩蕩的巷子裡,他幾下將那大缸上的雜物挪開,把人丟進去,然後又將沉甸甸的雜物摞了缸上。

  一切弄完,兩人有說有笑離開。

  等他們一走,傅珩慢悠悠朝那大缸晃悠過去。

  平時病歪歪看著馬上就要咽氣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將大缸上摞著的雜物輕巧的搬開。

  「嘖,還挺沉。」

  這缸先前是個醃菜的缸。

  蓋子一打開,裡面一股醃菜的味道混雜著血腥味,嗆得病秧子皺眉偏了偏頭。

  這巷子是真空啊。

  他站在這裡快一刻鐘了,不見一個人來往,也不聽的旁邊屋舍有人說話。

  剛剛傅珩那石子扔的不算重,男人昏迷的時間不長。

  等他醒來,病秧子病歪歪的靠在牆上,偏頭看他,慢悠悠的說:「兄弟,你自己出來吧,我身體不好,就不扶你了。」

  男人先是一愣。

  繼而大概是反應過來自己怎麼會在這缸里,臉上帶著憤怒,忍著全身的疼,慢慢的從缸里爬出來。

  朝著傅珩作揖鞠躬,「多謝兄台相救。」

  傅珩很輕的挑眉,「讀書人?」

  男人抿了一下唇,頓了頓,在傅珩毫不意外的注視下,撲通再次給傅珩跪下,「多謝兄台相救,只是……在下厚顏無恥,求兄台施捨一個燒餅吧,最便宜的甜燒餅就行,求你了!」

  他要給傅珩磕頭。

  傅珩先一步開口,倒是攔住了他這磕頭,「你孩子病的重?」

  男人正要磕下去的動作一蹲,繼而滿目含淚,點頭,眼裡全是央求,「他真的要死了,求求兄台了。」

  「多大了?」傅珩問,「人在哪?我若是見不到人,會覺得你在騙我,我這人心善,總被人騙的。」

  男人忙道:「我沒騙你的,真的,真的沒有騙你,只是……」他一臉的急促和為難,「孩子在寺廟裡,寺廟被人嚴加看守,你進不去的,我都是從後面的狗洞裡爬出來的。」

  「寺廟?為什麼你們會在寺廟裡?」傅珩問了,卻又沒有立刻要答案,緩慢的從身上摸出一個先前就買好的燒餅,「給你五個,你兒子吃點,你也吃點。」

  男人看到燒餅的瞬間,眼裡的淚珠子噼里啪啦就落。

  他沒矯情。

  只重重給傅珩磕了個頭,接了那燒餅踉蹌起身,「謝謝,我若能再……」

  他想許諾。

  可話說了一半又停住,只又給傅珩鞠了一躬,沒再將那諾言說完,抹了把眼上臉上的淚,轉頭踉蹌離開。

  景悅客棧。

  傅珩避開客棧里的夥計,輕巧的進了徐西寧的屋。

  他進去的時候,章景繁和章敏都不在,只春喜和徐西寧倆人拿著濟南府的地圖在研究。

  見傅珩回來,徐西寧放下手裡點了硃砂的筆,問:「找到那人了?」

  三言兩語,傅珩將剛剛的事說了。

  徐西寧一臉震驚,「寺院?」

  只是震驚完,忽然又覺得就該如此。

  普元寺的方丈羽然大師在我朝浸淫多年,他想要發展自己的人,寺院是最方便不過的。

  「他們把人關到寺院去做什麼?難道要讓朝廷來的特使覺得濟南府已經一切如常了?」徐西寧不解,「可濟南府給朝廷遞的摺子,不還是請求增援嗎?再說,大災之後有難民不是正常嗎?朝廷又不會怪罪,他若是一切都辦好了,還怎麼和朝廷爭取賑災糧款。」

  傅珩扯開椅子坐下,倒了杯茶灌了。

  「濟南府這邊什麼動作,我們得見了那些被關在寺院的人才知道。」嘴角帶著一點笑,傅珩看著徐西寧眼神帶著些許似有若無的促狹,「怎麼樣,徐大夫,一會兒同我去一趟寺院?」

  放著好好的名字不叫,偏要叫徐大夫。

  徐西寧被他一聲徐大夫叫的心頭像是有琴弦被撥動。

  瞪他一眼,「寺院必定戒備森嚴。」

  傅珩道:「那人,若是豁出去挨一頓揍,去搶一個燒餅,都比今日挨一頓揍來求一個燒餅要來的痛快,他豁出去一條命來求一個燒餅,求得就必定不止是一個燒餅。」

  「他在通風報信?」徐西寧一挑眉,「可他怎麼知道我們就是從京都來的。」

  傅珩搖頭,「他未必知道我們就是從京都來的,但是他想把消息送給任何一個可能路過的外地人。」

  送給外地人。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本地人已經不可信?

  徐西寧只覺得陷入一團迷霧。

  整個濟南府,人口那麼多,難道就全部不可信?

  「他只是哀求一個燒餅,能給外地人傳遞什麼消息?今日若非你跟去……」徐西寧皺了下眉,「他在做賭?賭自己遇上的外地人會不會追過去?」

  若是追過去,那多半就是京都來的辦案人員。

  若是沒有追過去……

  「他死路一條。」傅珩將手裡茶盞放下,「明知死路一條,他也要試一試,可見寺院那邊的情況迫在眉睫,他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