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猛身高八尺,長得膀大腰圓。
一伸手,跟抓小雞子似的把平陽侯抓了過來。
蘇浩嘴裡正喋喋不休地指責著雲錦嫿,忽然兩腳離了地面,一隻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呃,張……將軍,你,你要幹什麼?這是在金殿,難道你還敢毆打本侯不成?」蘇浩不斷地掙扎。
他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可能會挨揍。
張猛眼皮子一抬,偷窺著皇上的神情。
這御前失儀,是要受到責罰的。
只是,龍椅上的那位,似乎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有了皇上撐腰,他還怕什麼?
揍他個小舅子!
「啪!」
他蒲扇般大小的巴掌,重重落在了蘇浩的臉上。
一邊打一邊罵:「我打你怎麼了?這一巴掌是替雲霆將軍打的,打的是你不念兩家聯姻之誼,一再欺負他的女兒;這一巴掌,是替雲夫人打的,打的是她瞎了眼,虎女竟然配了犬子,而且還是惡犬!」
蘇浩:「……」
藍玉瑤瞎了眼睛,你打我幹什麼?
「這一巴掌是替你娘打的,男尊女卑?對對對,你們家的女人都是賤人,她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罵作老賤人,雖然是事實,但是也一定很生氣。生氣了,自然要教訓你。」張猛一拳搗了過去。
蘇浩頓時就變成了熊貓眼,
雲錦嫿咬著下唇,忍笑忍到差點兒破功。
張叔叔罵人的功力,非同一般啊!
「這一巴掌是替你夫人打的,她給你生兒育女,你卻認為她是卑賤之人,她委屈啊!」張猛又一拳搗了過去。
嘖,對稱才好看嘛!
「這一巴掌,我是替武安侯打的。她保家衛國的時候,你們一個兩個都恨不得躲到女人的褲襠里去。但凡你們那時候誰出言說一句,我南陵男人還沒死絕,輪不到你一個女人去衝鋒陷陣,老子都敬你們是一條漢子。
牝雞司晨?那還不是因為公雞是慫包軟蛋,被卡住了脖子,打不了鳴兒?現在你跟我說什麼男尊女卑,都是狗屁!不對,狗都不放這樣的臭屁!」
張猛上面一巴掌,下面一腳,直接把平陽侯給踹了出去。
他娘的,打這麼個窩囊廢他都覺得晦氣。
「張將軍,你這……」吏部秦尚書臉漲得紫紅。
罵人就罵人,大可不必罵一個捎上一群啊!
「哼,我不是單單罵蘇浩,你們這些人都是混帳王八蛋!」
張猛大手一揮,把持反對意見的官員都給畫進圈裡了。
文臣們一個個都三緘其口,羞慚慚地低下了頭。
他們讀了那麼多的書,此刻卻想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張猛。
「張將軍……」李太傅臉紅脖子粗,半天只憋出一個稱呼來。
「有屁就放!」張猛瞪著眼睛叉著腰。
李太傅緊緊捂住了嘴巴,可,千萬別漏氣。
他這是嘴,不是屁股!
宣平帝垂下了兩排鴉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笑意。
雖然句句都是粗話,但是他聽著怎麼那麼順耳呢?
這樣正氣凜然的猛將,官職應該升升了。
他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為更多的人抱打不平。
嗯,他看重張猛,是因為他義薄雲天,而不是因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護著他的小姑娘。
「皇上,求您給微臣做主啊!張猛他御前失儀,當眾行兇,毆打朝臣,結黨營私,理應數罪併罰,加以嚴懲,以儆效尤。」蘇浩連滾帶爬地跪在了龍書案前。
「啊?發生什麼事情了?朕身體不爽,剛才一陣頭暈耳鳴,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蕭槿安裝聾作啞的本事堪稱一流。
蘇浩:「……」
他這頓揍,白挨了!
「皇上英名!武安侯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由她監國,您大可安心養病了。」張猛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還不忘一肘子懟在蘇浩的肋骨上。
什麼東西?
也配跟他跪在一處?
「皇上英名!武安侯當得起重用,您安心養病吧!」武將們還真是把支持雲錦嫿這件事堅持到底了。
蕭槿安勾起了唇角,你們,終於記起來了,朕病了!
文臣們被張猛罵得灰頭土臉的,只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李太傅身上了。
「太傅,再勸勸皇上吧!」有人輕聲說道。
李昌捻斷了幾根鬍鬚,他說什麼呢?
聖賢書里說了那麼道理,可是張猛那一句「你們哪個不是女人生女人養的」,直接給他整不會了。
聖人自然是不會錯的,可是聖人沒有娘嗎?
還是他娘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他才說出男尊女卑這種混帳話來?
啊呸!
聖人,怎麼是會混帳呢?
一定是他愚鈍,還,還悟不到其中的道理。
可是,他沒理,怎麼勸說皇上呢?
「太傅,您說話啊!」
又有人催促。
文人的面子能不能保得住,就在此一舉了。
李昌猛吸了一口氣,行吧,不成功就成仁,他也算盡力了。
「皇上,您若是不肯收回聖命,老臣,就辭官歸隱了。」李昌以頭觸地。
這是他最後的抗爭。
「太傅,萬萬不可啊!皇上,皇上,太傅是帝師,您素來以仁孝治國,尊師重道更是身體力行。太傅他,不能辭官啊!」秦尚書跪在了李昌的身後。
「太傅若是辭官,我等……」顧御史也跪了下來。
「朕都能休養,太傅為什麼不能安度晚年?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非得累死在任上,你們才心滿意足?」宣平帝皺起了眉頭。
李昌一愣:什麼意思?
他辭官,皇上准了?
哎呦,他怎麼會用這個來拿捏皇上啊?
玩兒大了,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秦尚書往後縮了縮,他後悔做出頭鳥兒了。
皇上,不會連他一道給攆回家去吧?
顧御史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那個,他年富力強,還能為朝廷效力呢!
辭官?
他十年寒窗,九載遨遊,八月考場,七篇文章,才熬到功成名就。
傻子才辭官呢!
「顧大人,你想說什麼?」宣平帝給了他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皇上,李太傅若是辭官,我等必齊心協力佐助武安侯,只盼她大展經綸,保南陵國泰民安。」顧大人立時改了口風。
御史台的人不是沒有風骨,只是,咳咳,韜光養晦,韜光養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