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拍了下自己的腦門,衛清晏道,「這個問法不準確,我該問王明之是不是皇后的人?」
王明之也是朝廷命官,自然認識當政的皇后,她真是傻了。
「亦或者我該問,他和皇后是什麼合作關係?」
王明之會玄術,百年前瘋醫為了外甥女研製出那等下作毒藥,百年後王明之也和自己的外甥女有不倫關係。
很可能王明之便是百年前的那個瘋醫,這樣的人本事定然不凡,未必願意做皇后的走狗,說合作更恰當。
孫氏已經痛得幾欲昏過去,卻擔心老夫人再對她下手,只得氣息微弱道,「我只知道,他能調來皇城,是走了皇后的路子,其餘他不曾告訴我。」
衛清晏對冬藏低聲吩咐,「查一下王明之。」
頓了頓,「先去問問姑母。」
青蕪這些年都盯著皇后,若是王明之是皇后的人,她定然會更清楚。
老夫人卻道,「這人調任皇城多年,孤身一人在此,不曾帶家眷過來,領的也是禮部的閒置,與外人甚少來往。
何時消失的,老身不曾留意,只是一次宴會,偶然聽人議論,才知他留了一封辭表在家,說要遊歷山河,人便離開了。
因著他是閒職,時常不去衙門,故而等發現人不見時,已是半個月後。
皇后得知此事,還發了一通脾氣,責怪當時的禮部尚書治下不嚴,罷免了他的職位,查耀便是那個時候被提拔,坐上了禮部尚書的位置。」
她會知道這些,還是因著王明之是孫氏的舅父,而孫氏又在王家長大,想著是親戚關係,她才多有關注。
但王明之卻不願與侯府來往,她當時還問過孫氏,孫氏支支吾吾,大概意思是外家對她不好,許是不好意思上門。
想著她幼年喪母,在外家討生活也不易,嫁來侯府後,丈夫又時常在外征戰,她對孫氏更多了一份憐惜。
如今得知真相,老夫人真恨不得給自己也砸兩拳。
衛清晏眸光微轉。
這就更可疑了,王明之經皇后之手調來京城,卻只是做個禮部的閒職。
聽老夫人這意思,他也不與其餘官員相交,一副對仕途毫不在意的樣子,是真的不求上進,還是表面無求,實則私下有特權?
若他便是幫皇后的那個人,那麼就是後者。
可這人術法比時德厚高深許多,究竟是什麼來頭,後面為何又不願幫皇后,讓皇后無人可用,只能找時德厚合作?
「從你初次見到王明之,到他與你糾纏,這期間他性情可有變化?」
孫氏沒能回話,她眼一翻,徹底疼暈過去了。
景陽又被叫了過來,暫時給孫氏止了血,等她醒來時,時煜恰好審完查耀。
他在衛清晏身邊站定,同老夫人道,「查耀交代,世子是被王明之所害,王明之則是被孫氏下毒而死,他中了孫氏的極樂散,為她驅使,幫她處理了王明之的屍體。」
這與孫氏交代的一樣。
衛清晏又將剛剛的問題問了孫氏一遍,孫氏看了眼驚蟄手上的血跡,明白查耀定然也是受了刑。
害怕自己再受苦,如實道,「我去外家,是他陪著外祖父來接我的,他與我母親感情很好,故而對我也很好。
是長輩對晚輩的好,直到我十二歲那年,他突然有了那種心思。
外祖察覺他的心事,他便殺了外祖,對我很是偏執,連我院中有小廝都不能,便是我外出,車夫都必須是婆子。」
她自小娘死,爹不愛,祖母不喜,王明之那樣偏執的愛,從前恰恰是她喜歡的。
直到她在宋大郎身上體會了另一種感情,有疼寵,更有尊重,兩相對比,王明之的愛便成了桎梏。
「他那場病又是怎麼回事?」衛清晏追問。
孫氏搖頭,「具體不清楚,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大夫也瞧不出什麼。
但他似乎知道自己要病,昏睡前警告我,不許嫁於旁人。」
衛清晏和時煜對視一眼,同時在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奪舍!
真正的王明之被瘋醫奪舍了。
瘋醫為了得到外甥女不惜研製出極樂散,可見其情感的偏執,那麼孫氏應該就是瘋醫的外甥女轉世。
皇后就是知道瘋醫這個秘密,才尋到他合作麼?
「那一次昏睡了多久?之後可還有這種昏睡情況發生?」
衛清晏推測王明之的這個昏睡,應該是反噬。
但孫氏已是老婦,比皇后大許多,孫氏未嫁時,皇后還沒出生,那麼王明之就不可能是幫皇后做了什麼遭的反噬。
應該是他自己做了有違天道之事。
但若真有天罰的話,他幫皇后奪林家氣運,那應也是有懲罰的。
果然,聽得孫氏道,「之後又有一次,大約是三十三年前,那次沉睡了一年多。」
衛清晏心裡快速算著,皇后如今四十出頭,三十三年前,她約莫八九歲,已經重生。
重生回來,根據前世記憶尋到王明之,讓他幫忙奪林家氣運,時間上是對得上的。
恰此時,冬藏回來了。
「公主說,王明之是皇后的人,雖是閒職,但時常入宮,且也是欽天監的常客。
他離開皇城後,皇后還派出不少人四處搜尋他,但皇后為何要這樣看重王明之,公主卻查不出來。
所以公主便派人去了王明之的家鄉,聽聞此人雖是王家家主,卻游離王家之外。
且一生未娶,將王府一分為二,其餘兄弟都塞到一邊,他帶著孫氏居住另一邊,極少與人往來,甚是孤僻。
王家兄弟叔伯有趁著他生病時動手的,皆被人暗下處理了,手段狠辣無情,以至於他來了皇城,再不曾與王家有聯絡,王家也沒人敢奪他家主之位。」
冬藏帶來的消息,讓衛清晏心裡的想法又確定了幾分。
王明之早已不是真正的王明之了。
她烏沉沉的眸子突然看向孫氏,「你知道這個王明之,已不是從前的那個王明之,對不對?」
他們日夜廝混,男人偽裝得再好,孫氏也不可能一點無察覺。
孫氏垂了眸,「是。」
查耀都招了,她已沒有抵賴的必要,只求別再受苦。
何況,婆母幾人眼裡的鄙夷太明顯,她承認也是想讓他們知道,他們並非真正的甥舅,他們不是不倫。
她沒有那麼不恥,她刻意忽略那身子應該是她血脈相連的親舅舅。
衛清晏沒心思去想孫氏的掩耳盜鈴,她在想要緊的事。
奪舍是有條件的,一是血緣,二是長久相伴之人。
王明之總不能是瘋醫的後人。
思及此,她便問了景陽。
恰好景陽知道,「瘋醫沒有後人,據說他那個外甥女就是孕時荒唐過度,一屍兩命,他也跟著自殺了。」
師叔痴迷煉藥,曾試圖煉製極樂散的解藥,師叔有個習慣,要研製什麼毒的解藥時,會儘可能地將研毒之人的生平了解個清楚,好尋找解毒思路。
可師叔研製了幾年都無結果,便氣地砸了煉丹爐,在藥莊暴躁地咒罵瘋醫三天三夜,他便也知道了瘋醫的事。
衛清晏瞳孔驟縮,「瘋醫死了?」
見景陽重重點頭,衛清晏心頭突然不安。
那麼奪舍的兩個條件都不符合,且奪舍需得在瘋醫活著時。
所以……
衛清晏眼眸陡然睜大。
瘋醫是借屍還魂!
那麼王明之被毒死後,瘋醫的魂魄又去了哪裡?
想到什麼,衛清晏忙拉著時煜往關著查耀的房間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