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美貌婦人

  大理寺卿上門是為了老夫人被下毒一事。

  行禮後,他問道,「太子妃,當日您見鎮北侯老夫人時,是帶了一個竹簍的,敢問那竹簍里是何物?」

  「這與老夫人中毒一事有關嗎?」衛清晏問道。

  「鎮北侯懷疑那背簍里或許藏了毒。」

  大理寺卿解釋道,「既然對方提出了質疑,也為洗清太子妃嫌疑,臣總是要了解清楚的。」

  衛清晏頷首表示理解,「是人骨,我來鳳昭的路上,夢到一縷怨氣托我替他斂骨,我便命人將他暴於荒野的屍骨收了來。

  那日去看老夫人,也是順帶將那屍骨帶去山裡,好為他尋個適宜的地方下葬。」

  決意帶梁福珠去見老夫人時,她便想好了用此方法掩飾帶瓷瓶出行。

  這世間暴屍荒野,無人收屍的不知凡幾,能驅使怨氣後,她會將遇到的屍骨入土為安,到了鳳昭,有怨氣相助要尋一具無人安葬的骸骨並不難。

  「既是裝的人骨,太子妃為何要帶著去見老夫人?」

  大理寺卿語氣頗為客氣,但一雙眸子卻似能穿透人心般,盯著衛清晏。

  其實在來之前,他便循著衛清晏那日的蹤跡,在山裡找到了那個新墳包,墳前還有紙錢燃過的灰燼,墳里情況他們也看了,這一點太子妃是沒有撒謊的。

  但帶著人骨拜訪老夫人,又是情理上說不通的。

  衛清晏解釋道,「那怨氣是個護主而死的僕從,死得悽慘,怨氣頗重,本宮身上功德可為其淨化怨氣,也是震懾,故而才失禮,不得已將它帶在身邊,去了老夫人處。

  但絕無對老夫人不利之處,梁福珠盼著老夫人和老侯爺健康長壽,本宮自也是如此盼的。」

  她聲音平和,臉上有慈悲之像,大理寺卿下意識地就要信她,但不信鬼神的信念又將他拉回現實。

  便道,「您告鎮北侯誣陷您,鎮北侯也去了大理寺告您謀害老夫人,如今雙方都是原告,也都是苦主。

  臣也核實過,您畫的那畫像上的確是滲了毒藥的,莊子上下人也證實,畫像由您交到老夫人手裡後,老夫人就一直拿著,沒讓旁的人碰觸。

  臣今日來,也想看看太子妃能否提供一些,能證明您沒下毒的線索。」

  鎮北侯他可以不懼,但老侯爺他是要敬重幾分的,眼前的太子妃雖說還沒上皇家玉碟,卻是皇后親口承認的,將來極有可能是國母,他誰都不能得罪,也誰都不想得罪。

  衛清晏卻搖了搖頭,「本宮相信大人。」

  略作停頓方才又道,「不過,鎮北侯的說詞是否有出入?既懷疑本宮在畫像里下毒,又懷疑本宮的竹簍藏毒,那他覺得本宮究竟是如何下毒的?」

  這個問題大理寺卿也問過,但鎮北侯頗有種胡攪蠻纏的意思,堅持認為那竹簍有問題,事關案子,每一處都需謹慎,不過這些他自不會和衛清晏抱怨。

  含糊過去,又問了幾個問題,什麼線索都沒有,大理寺卿便只得離開。

  他剛走,蕭之安就回來了,「老夫人情況的確很嚴重,老侯爺擔心她出事,不敢離開半步。」

  他有些失落,原來老侯爺沒來,並不是相信嫂沒下毒,而是擔心老夫人有個萬一,他不能陪在身邊。

  但若老夫人沒了,怕是他第一個會來找嫂的麻煩,那可是頭連母后都不放在眼裡的悍虎,蕭之安心裡期盼老夫人能好起來,也擔心衛清晏。

  時煜見他眉頭都擰成一團了,便道,「先去洗漱,我和你嫂昨晚一整晚沒歇,熬不住,今晚我們早些睡,若再有人鬧事,你替我們處理了,可否?」

  給他找點事做,或許心裡會好受些,有他在,他和清晏出門才更方便些。

  果然,蕭之安心疼道,「你們今晚儘管好好休息,我決不會叫人打攪你們。」

  皇城內的一處不起眼的宅院裡。

  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一拳捶在鎮北侯的胸口,「你沒良心,我自甘墮落,沒名沒分地跟了你二十多年。

  兩個孩子也背著外室子的名聲,叫人瞧不起,可如今你居然要奪走我兒的世子之位,你讓我的兒孫將來如何做人?

  你這是厭倦了我,想要重覓新人,所以想氣死我是不是,不用這麼麻煩,給我一根白綾就是,我還能攔著侯爺好事不成。」

  已是做了祖母的年紀,哭起來依舊是美的鎮北侯心尖都酥了,見婦人真就去尋白綾,他忙將人抱住。

  坐到了鋪著錦緞的圈椅上,輕哄道,「你說這些不是剜為夫的心麼?

  青蕪要查福珠的死,雖說事情過去多年,痕跡早已抹除,可那個衛清晏邪門得很,若無娘娘庇護,為夫擔心他們真能查出點什麼。

  到時候別說世子之位,怕是鎮北侯這個爵位都得丟。」

  他仔細替婦人擦了擦眼淚,嘆道,「娘娘看中那逆子才幹,我們只能先順著娘娘的意來。

  等事情過去,再尋點那逆子的錯處,讓那逆子惹了娘娘厭棄,那世子之位,包括為夫這爵位,將來不都是我們兒子的麼,這些都是權宜之計。」

  「真的,你沒騙我?」婦人抬眸,杏目上的眼睫微微顫著,楚楚可憐,還有些少女的嬌憨委屈。

  鎮北侯愛慘了她這副模樣,讓他總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年輕的感覺,六旬老頭當即發誓,「這些年為夫可有一點騙你,若為夫騙你,就讓為夫天打雷劈……」

  婦人的唇貼了上來,眼淚再度簌簌落下,「我信你就是,你發這樣的毒誓是要我心疼死麼。」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鎮北侯哄著,將婦人柔軟的身子抱起往床榻走去。

  一刻鐘後,他翻身而下,歇了片刻,起身穿衣,「最近為夫不會來那麼勤,你也莫要出去,免得被人發現你,等此事了,你想要做什麼,為夫都陪著你。」

  婦人坐起抱著他的後背,「侯爺不是說,已經證實衛清晏帶出去的不是瓷瓶麼。

  且她去見了老夫人,也沒提當年的事,這樣看來,您擔心珠珠魂魄亂說話的事,是不存在的。

  妾身倒是覺得,託夢一說也是假的,應該就是他們夫婦剛到鳳昭,娘娘又沒放權的打算,夫婦倆想拉攏老臣幫忙奪權呢。」

  梁永安道,「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啊,最壞就壞在青蕪攪和進來。」

  「都是妾身的錯,當初若非妾身……侯爺也不會為了妾身……」

  她又嚶嚶哭起來,眼淚打濕在梁永安的後背,愧疚道,「都是妾身連累了侯爺。」

  梁永安捨不得美人哭,便低聲抱怨了句,「不怪你,要怪也怪娘娘,拿那瓷瓶要挾為夫。」

  意識到這些話大不敬,忙改口道,「好了,不說這些了,為夫該回去了,你記得為夫的話,切莫亂走。」

  男人離開得很快。

  婦人視線一寸一寸打量著無一處不奢華的屋子,唇角勾出一抹冷意。

  再奢華富貴的屋子,不能出門,也是一個雀籠,忍了這麼些年,為了她的孩子們,她也該走出去搏一搏了。

  她可不信男人的權宜之計。

  行至屏風後,將一個香爐蓋死,她喚了奴婢進來伺候。錦衣華服一番打扮,美婦人對著鏡中嫣然一笑,前呼後擁地到了院子裡,下人剛將大門打開。

  便見一隊人站在門外,打頭的是一頂軟轎,軟轎上,青蕪公主一身紅衣斜斜靠著,看著美婦人慵懶一笑,「月嬪娘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