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時煜告知真相

  時煜除了不敢讓衛清晏知曉,他已認出了她。

  其他的事,他不想對她有何隱瞞,如實道,「是衛夫人同意的,她親自去了黃沙嶺替他換上壽衣。

  讓我帶著他的屍身前往北陵,讓他親眼看著,我是如何替他報仇的。」

  竟是母親讓他這樣做的?

  衛清晏衣袖下的手驟然攥緊。

  「衛夫人怎會去黃沙嶺?」

  時煜搖頭。

  衛清晏被和尚帶走後,他正想著要如何用這男屍,瞞過衛夫人,她便到了。

  她甚至都不曾試探,他是否見到了真正的衛清晏,是否知曉了衛家的秘密。

  他向來知道衛夫人對衛清晏嚴苛到近乎冷漠,只是不知她竟會狠心至此。

  擔心她會秘密找尋衛清晏的屍體,從而被人發現衛清晏身份的端倪,他派人跟著她,好及時掃尾。

  卻沒想,她根本沒找。

  「衛夫人並未告知緣由,換壽衣,釘棺槨,前後一刻鐘,便直接策馬回京了。」

  連頭都不曾回。

  衛清晏後背一陣發寒。

  棺槨釘死就不會再打開,前後一刻鐘如何夠整理遺容?

  傳言母親因她戰死而傷心病倒是假的,實則她借養病之名秘密出京,是擔心她的身份被時煜發現嗎?

  看到阿布還沒腐爛的臉,母親就能猜到那是她的替身。

  她的身份沒有泄露,衛家無虞,母親便可安心回京。

  可她卻讓時煜帶阿布去北陵。

  時日一久,屍身腐爛不堪,再難分辨,也有了不開棺的理由。

  母親利用時煜對自己的感情,讓他做出將屍身帶在身邊的瘋狂之舉。

  這樣做的結果是,讓不知她是女子的人揣測容王好男風,亦或者以為容王對護國將軍兄弟情深。

  可皇帝知曉她是女子。

  身為帝王享後宮佳麗三千,大概不會去想自己的弟弟會喜歡男人,只會認定容王早就知道她是女子,才這般情根深種。

  帶著屍體遲遲不回京,也是為了向天下人隱藏她的身份。

  時煜越是這般,皇帝越堅信那屍體就是她,就不會疑心她沒死。

  母親為何一定要向皇帝證實她死了?

  還是說,是皇帝想要她死,而母親洞悉皇帝心思,為了保全衛家,為了保全母親疼愛的婉儀,所以,母親必須證實她的死。

  母親不曾去屍山血海里找一找她,難道就不曾想過,或許她還活著?

  衛清晏想起,出征前,母親交給她一枚驚雷。

  「母親盼著你大勝歸來,但為了衛家,母親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

  這是母親托人從江湖上購來的,若是陷入無法存活的境地,就拉開引線,如此,便無人能發現你是女兒身。」

  驚雷炸響,粉身碎骨,自是無法再辨雌雄。

  是了。

  母親了解她,知道她不會丟下護國軍獨自逃命,定會戰至最後一刻。

  她也的確是在咽氣的最後一刻,拉動了引線。

  胖和尚說,若非他及時趕到,她屍骨無存。

  衛清晏竭力穩住聲線,「聽聞王爺因此事被百官彈劾,為何不同大家說明,是衛夫人授意的?」

  皇帝登基後,本就忌憚時煜,若他認定時煜和手握十萬護國軍的她,關係好到連女兒身這樣的秘密都知曉。

  皇帝忌憚之心只會更甚,便是護國將軍死了,還有八萬護國軍,他定會對時煜處處設防,甚至算計。

  聰明如時煜,怎會想不到這些,可他……

  時煜神色淡涼,「說與不說,情況並無不同,何況,那亦是本王的意願。」

  父皇疼愛他,擔心將來他被皇兄欺負,賜他封地時,亦給了他十萬軍。

  那十萬軍成了皇兄的心頭刺,沒有這樁事,亦會有旁的藉口收回。

  何況,他若說出衛夫人,必定會引出許多事,她的身份便也藏不住了。

  衛清晏心頭泛酸,她的母親到了黃沙嶺,卻任由她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而不顧。

  時煜卻為她付出所有。

  可偏偏他是皇家子。

  她道,「王爺可知,將軍在渝州,陵縣有座玉蘭山?」

  時煜靜靜看她。

  他不知此事,也不知衛清晏為何要問這個。

  衛清晏牽了牽嘴角,「將軍說,待助皇上平定天下,她便辭官歸隱玉蘭山,此後只做個侍弄花草的閒人。」

  她從未想過貪戀權勢。

  玉蘭山下的寶藏是她機緣巧合得來,本想等歸隱那日,一部分分給將士們,一部分留給母親安享晚年。

  可皇家負了她。

  母親棄了她。

  時煜的手緊緊攥著,青筋暴起。

  他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才沒走上前,將她攬進懷中,但亦無法開口。

  他明白讓衛清晏知曉衛夫人所為,對她來說有多殘忍,可有些事她唯有知道實情才能做出正確判斷。

  只是心如刀剜般的疼。

  他閉上了眼,不敢再看她。

  周遭陷入一片寂靜。

  但這寂靜沒維持多久。

  刀劍相撞的聲音響起。

  驚蟄冬藏忙拔了劍,時煜下意識將衛清晏護在了身後。

  衛清晏眼中有錯愕。

  如今在時煜面前的是常卿念,一個與他相見不過三次的女子。

  他向來不是憐香惜玉的性子。

  時煜腳步挪動,便意識到不妥,默了默,解釋道,「本王不想此處沾血。」

  衛清晏深深看他一眼,眸光轉向了遠處的打鬥。

  幾個男子圍著一個婦人,那婦人似受了不輕的傷,她所到之處有殷紅鮮血滴落。

  竭力抵抗著。

  冬藏護在時煜身邊,驚蟄已提劍上前。

  有了驚蟄的相助,女子得以喘氣,撕了衣裳下擺,扭頭用布條捆綁流血不止的胳膊。

  她扭頭間,衛清晏看清了她的側臉,瞳孔微縮,足尖一點,人便到了婦人跟前。

  是燕嵐!

  燕青的妹妹!

  「你可還好?」

  衛清晏眼睛檢查著燕嵐身上的傷,手卻準確無誤地掐住了衝過來的一名男子。

  咔嚓一聲,衛清晏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而驚蟄那邊也撂倒了兩個。

  幾名男子身手一般,見驚蟄和衛清晏武功了得,忙丟了刀,其中一人道,「大俠饒命,這是我婆娘,她想要離家出逃,我才帶著兄弟們追的。」

  「多謝兩位相救。」燕嵐沖衛清晏和驚蟄道謝,而後沖那男子怒道,「你撒謊,你們分明就是山匪。」

  「我沒有撒謊,是你夫君將你送給了我們。」那山匪叫囂著。「你都已是我們的人了,說不定腹中連孩子都有了。」

  『我們』兩字讓燕嵐青白了臉。

  不堪的記憶沖入大腦,她抬劍就要朝山匪心臟刺去。

  有人比她更快。

  所有山匪皆是一招割喉,瞪著眼,仿佛不信自己怎麼就這樣死了。

  衛清晏手中匕首滴著血,她掏出帕子隨意擦了擦,匕首收進靴筒,她雙手合十。

  垂眸斂目,「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誅惡便是揚善。」

  話落,幾抹淡淡黑氣飄至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