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他不希望自己是鳳昭太子

  之前對先帝無比信任,時煜從未懷疑過。

  如今見識到先帝的另一面,對他的人品起了疑,再細想這些年他查自己身世的種種……

  他道,「我讓人去查二十三年前。」

  衛清晏的思緒則想到了另一處。

  鳳昭太子亦是二十三年被偷,線索就斷在京城。

  她抬眸仔細打量時煜的臉,「時煜,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好看?」

  話題轉得太快,時煜不明白正說著他的身世和先帝,衛清晏怎麼又說到他的臉了。

  但他知道,衛清晏不是在正事上沒正形的人。

  他認真道,「自小,他們都這樣誇我。」

  宮人,皇親,官員,太后,先帝……

  衛清晏和他一起長大,當然知道時煜的容貌如何,這樣問,不過是內心想要確定什麼。

  「蕭之安說,鳳昭太子的唯一線索,便是他長得定然很好看。」

  時煜便是個極好看的人。

  衛清晏不知自己為何會將這兩者聯繫在一處,許是她內心深處認定,通身矜貴氣度的時煜,不會是尋常出身。

  時煜失笑,「天下好看之人何其多。」

  怎能僅憑這一點就斷定他是鳳昭太子。

  下意識里,他並不希望自己是鳳昭太子,那就意味著他是先帝從鳳昭偷來的。

  甚至當年鳳昭宮變,亦有先帝的參與。

  兒子失蹤,鳳昭皇帝因那場宮變重傷,最後年紀輕輕去世,鳳昭皇后一人苦撐整個鳳昭江山。

  她心裡定然恨極了參與其中的人。

  一個國家掌權者的恨意和怒火,往往都得用血肉、性命去平息,屆時又不知有多少無辜者為此喪命。

  衛清晏也很快想到了這處,「你說得對,不能只憑這一點就亂想。」

  但心裡愈加決定,要好好查一查時煜的身世。

  時煜雙肩微微塌下,往馬車壁上靠去。

  「他對我太好了,縱容我帶著你在御書房胡鬧,任由我偷拿他那些珍藏的寶貝,會將我們藏在龍椅後隨他一起上朝。

  宮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是緊著我來,我十多歲的年紀,還能賴在他的龍床留宿。

  甚至給我賜封封地時,給了我十萬大軍。

  怨不得皇帝和時明熙會嫉妒我,他對我的好,超過了所有他親生的孩子。」

  可他能對自己的孫子孫女下手,也極有可能謀害了景王,占了他的身體,勾搭衛小夫人去監視助他建國的衛老將軍。

  這樣的一個人,怎會因心善就盛寵別人的孩子,勝過自己的孩子?

  時煜有自知之明,他或許容貌好,也有點聰慧,但這絕不是先帝對他好的原因。

  他揉了揉眉心,「可能,我對他有什麼利用價值吧。」

  這就是衛清晏最擔心,卻沒對任何人言的。

  從他知道先帝偽善一面,從她知道先帝可能擁有奪舍能力時,她便想過這一點。

  她怕先帝真正的目標是時煜。

  雖說所有線索都指向景王就是先帝,可景王這些年都在永州,而冷宮和罪奴所這幾年的怨氣,卻被蠶食乾淨。

  劉荷死時,有人與她爭奪劉荷的怨氣,她追溯到那人就在京城,景王即便是先帝奪舍,最終也只是人。

  做不到在永州和京城快速來回,這是胖和尚都不具備的本事。

  所以,除了景王,這京城定還有可疑之人。

  只是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她只能先從景王身上下手。

  瞧了眼時煜眉間攏成的川字,她蹭了蹭他的胳膊,「餓了。」

  時煜不懂玄術,有些事,她暫且一人憂心便夠了。

  聽說衛清晏餓了,時煜頓時斂了所有情緒,快速解開腰間的荷包,從裡頭拿出一塊蜜餞送進了衛清晏的嘴裡。

  凜聲吩咐車夫,「走快些。」

  皇宮裡。

  暗衛回稟,「衛小夫人不喜衛將軍這個兒子,對他時常責罰打罵的消息,已經在宮外傳開了……」

  百姓自發認定,是衛小夫人不喜兒子,才用那樣的方式給兒子下葬。

  所以,在『衛小夫人』出宮時,有憤怒的百姓朝她的馬車丟石子。

  皇帝微微頷首。

  暗衛繼續道,「陛下罰衛小夫人在府中禁足思過兩月的聖旨,也已到了衛府。」

  景王便是行動再拖拉,兩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他從永州到京城了。

  只要人到了京城,『衛小夫人』就算露餡,景王想要跑也難了。

  暗衛回稟完,見皇帝沒有別的吩咐,便閃身退下了。

  藍姝在時煜走後,就被叫到了御書房。

  可皇帝叫了她過去,也不同她說話,只安靜處理國事。

  藍姝坐了許久,見暗衛離開,也想跟著離開。

  「去哪?」皇帝眸子未抬,依舊盯著奏摺看。

  藍姝回道,「你若無事的話,我便走了,這是御書房。」

  她留下算怎麼回事。

  「你既是要保護我的,自是我在那,你在那。」

  手頭奏摺批註完,皇帝趁換奏摺的功夫,看了她一眼,「萬一你不在,有奸人對朕下手,等你趕過來救,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屋頂就有暗衛,門外還有馮公公。」

  想想這樣說,等於承認了自己進宮的目的。

  藍姝瞪皇帝,「我幾時說過是來護你的。」

  「朕問你,有人要害朕,你管不管?」皇帝定定看她。

  當然要管。

  否則他出事了,將來當政的還不知是哪個,到時新帝會不會繼續查黃沙嶺的事,為清晏報仇?

  「管不管?」皇帝又問。

  藍姝吸了口氣,「管。」

  皇帝打開奏摺,揚起的唇角隱在奏章後,他輕咳一聲,「所以,無論你進宮是不是護朕,你都不能讓朕死。

  不想朕死,你就得格外謹慎地,貼身護著朕。」

  頓了頓,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日日夜夜。」

  不等藍姝反駁,他繼續道,「朕的暗衛身手比你好的沒幾個,馮若寶是先帝給朕找的內侍,朕怎麼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先帝的人?」

  屋頂的暗衛,「……」

  正端著茶盞進來的馮若寶,忙跪地道,「陛下冤枉,奴婢雖是先帝撥給您的,但奴婢從來都只有您一個主子。」

  皇帝沒理他,繼續對藍姝說道,「若他在朕的茶盞里下點什麼,朕不是即刻就得駕鶴西去?

  所以,往後這些湯湯水水,吃食什麼的,你都得替朕試試。」

  馮若寶冰涼的後背,此時才一點點回暖,他忙起身,將茶盞端到藍姝面前,「娘娘,為了證明奴婢的清白,您給試試吧。」

  此時,他才明白,皇上讓容王查眼線一事,並非是真的不信他,皇上是在為此時鋪路呢。

  若陛下真不信他,是絕不會讓淑側妃試毒的。

  陛下不會拿淑側妃的命犯險。

  想明白的馮若寶,自然要配合皇帝,才不辜負皇帝的信任。

  藍姝不知主僕倆的心思,雖有些不悅皇帝拿她當宮人,但最終還是一手從荷包摸出解毒丸,一手接過那茶盞,輕抿了一口。

  等了片刻,見無異樣,她將解毒丸收進荷包。

  皇帝見此,悠悠端起藍姝喝過的茶,輕啜一口。

  藍姝心頭有些不自在,想走又不能走,只能找皇帝說話,順便幫女兒探探情況,「玉面郎君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