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騎上小白,一把抓住林葉遞過來的虎頭大斧,縱馬奔馳到高出山坡,察看金韃人的動向。
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一道黑線,可馬小卻將視線收回,扭頭望向身後的亂石堆,鄭重的敬了一個軍禮。
這片草原足夠開闊,也足夠平坦,金韃人如同一群惡狼,嗅著他們留下的一點點氣味,竟然追了上來。
金韃人的騎兵拉開陣線,猶如一排排海浪捲起無盡塵土,慢慢席捲而來。
「全軍結陣!」
馬小低頭吼了一聲。
薛林舉起令旗,剛要下令,隨即卻又抬頭問了一句,「是防禦,還是……」
「不!」
馬小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亂石堆,將虎頭大斧高高舉起,「衝鋒陣型。」
薛林都愣了,試探道:「馬小,金韃人不止萬人,可能是兩萬人馬,而且是從北地回來的精銳騎兵,還有金韃國主的猛安護駕軍!」
「霍侯爺就在身後,你我敢退?」
馬小依舊不為所動,甚至於臉上都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嚇人。
或許真的是因為鬼怪的緣故,他真的有些無畏了。
現在退了,霍侯爺會發怒的。
猛安護駕軍!
這是僅次於金烏貅鐵浮屠的一支金韃精銳中的精銳,人人皆是披鐵甲,持重槍,也是金韃國主的護衛親軍。
這支騎兵可是從金韃各個族群中挑選的貴族勇士,其中金韃皇室成員占據了一多半,個個武道高手,殺人如麻,悍勇無比。
猛安護駕軍僅僅是一萬餘人,共計十隊,最精銳的五千人馬乃是金韃國主的皇宮護衛,其他五千人馬駐守國都八個城門,為宿衛。
不久之前,馬小與學生兵見識過猛安護駕軍的可怕之處,毫不誇張的說,馬小那些同學幾乎全都死於猛安護駕軍的手中。
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同樣,猛安護駕軍也折損兩個千人隊,也正是因為此戰,讓金韃國主都嚇得不輕,甚至讓整個金韃王朝都為之震動。
猛安護駕軍竟然敗給了一支大淵騎兵,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什麼時候如牛羊般軟弱可欺的大淵軍隊有這麼強大的戰力?
可也不能因為學生兵戰勝了,就可以小瞧猛安護駕軍。
這些學生兵是何許人也?
他們是國子監的學子,匡彥的學生,將來入了軍營,就是百人將。
一群由百人將組成的軍隊,若是敗了,那才可怕呢?
可若是換了任何一支大淵軍隊呢?
怕是根本沒有勝算。
而且,在大淵朝雖然猛安護駕軍的名頭沒有金烏貅的鐵浮屠響亮,可他也從國子監學府中查閱到猛安護駕軍的事跡。
這是一支被訓練成殺人機器,且只效忠於金韃國主的一支騎兵,每個人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只有密令與殺戮,他們殺人之時,無論男女老幼,馬蹄踏碎之地,人畜不留。
他們是金韃國主手上最鋒利的刀!
若非是金烏貅南下征討大淵朝去了,馬小他們是沒有資格與猛安護駕軍一戰的,因為他們不會輕易離開金韃王朝的國都。
馬小別無選擇,眼前這支金韃鐵騎背後,恐怕還有數不清的金韃人,既然北地的金韃鐵騎撤回,作為統帥的金烏貅必然也撤了回來,那作為親衛的鐵浮屠呢?
金烏貅可是被大淵朝文武大臣稱之為,「窮凶之帥!」
滿朝文武,包括兵部幾位大員都為之驚懼,且不說其本身的武道實力,至今還沒有一員大淵將領能擋住十招,就是說他的統兵之籌,韜略之甚,普天之下,能與之相左者都是少之又少,更別提戰敗此人。
馬小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來了,退,往哪裡退?
此處深入金韃腹地千里,再退,就是荒漠,連霍侯爺的封狼居胥碑都在此,你還往哪裡退?
只能打!
擊潰眼前之敵,再徐徐東退,伺機南歸,方為上策。
眼前之敵,只是敵軍前鋒,正所周知,金烏貅麾下的鐵浮屠乃是人馬俱披重甲的重型騎兵,速度必然慢上不少,又是從北地一路奔襲而來,因此,金烏貅的計策定然是利用這一萬騎兵纏住馬小一眾,待到鐵浮屠一到,大軍圍住,剩下的就是屠戮。
「全軍結陣!」
馬小大喝一聲。
薛林再次問道:「何陣法對敵?」
「鋒矢!」
「全軍衝鋒!」
「無左右翼,無後翼,全軍衝鋒!」
馬小的語氣都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馬小低頭看了一眼虎頭大斧,不禁自嘲道:「還是老子的大槊好用,如果能活著回去,我一定逼迫王爺給我做個新的,還要鍍金的!」
「預備!」
馬小將大斧高高舉起,身後一個十人隊,手持各色兵器,猶如一個萬國兵器庫似的,全都與馬小一樣,高高舉著兵器,甚至於高度都幾乎一致。
這些國子監的學子出征之前,個個都高舉著長槊,威武不凡,事到如今,也只能換上了各種粗劣兵器,顯得無比簡陋。
可身上那種滲進骨子裡的殺意,卻是全然不一樣了。
他們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將官。
「目標,前方金韃狗的軍陣,破中軍。」
馬小率先殺出,口中怒喝,「殺!」
座下小白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一聲嘶鳴,驟然加速,與它的新主人一樣,人馬都透著一股子狠勁。
馬小與一個十人隊組成了鋒矢的尖,一個無堅不摧的尖,一個插入敵軍心臟的尖。
現在整個學生兵人數,滿打滿算,不過是千餘人。
對面金韃鐵騎足足萬人,十倍的數量差距。
外加以逸待勞。
可這千人學生兵卻毫無一絲懼意,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兩方的實力懸差,也沒有考慮過自己已經應不應該打。
當馬小的軍令下達的那一刻起,這些年輕人就不再去想這些問題,眼裡就只有兩個字,「破陣!」
馬小一馬當先,作為鋒矢陣的尖頭,他絕不能出現一絲遲疑。
只見他第一個衝進了金韃人的軍陣,如同一把燒紅了的匕首插進了奶油蛋糕之中,伴隨著一道道血光,狠狠的殺進陣中。
「殺!」
學生兵猶如一道巨大的黑色鐵矛裹攜著摧毀一切的恐怖威勢,生生撞進了金韃人的軍陣中,突如其來的衝鋒,讓金韃人都嚇了一跳。
鐵蹄如風,瞬息之間,已經碰撞到了一起。
一時間,骨肉碎裂之聲,兵器折斷之聲,還有悽厲的慘叫聲,填充了整個金韃草原。
在馬小的鋒矢陣下,金韃人的勉強結成的軍陣,瞬間被撞開一個缺口,千餘人的鐵騎猶如絞肉機般所向披靡,生生的將金韃軍陣猶如浪花般劈開。
馬小居中,持巨斧劈砍開一條通道,薛林居左,林葉,方啟居右,刀槍如風,銳不可當,將一切阻擋之敵,盡數斬殺。
數不清的金韃被掀飛,數不清的人頭落下,一道道血霧撒滿了天空,將天地都映澈的猶如血色。
在如此超強的衝擊之下,金韃人被摧毀的不僅僅是戰意,還有最後的膽氣。
草原上,血色點點,似那初春紅梅,絢麗艷紅。
一千學生兵再一次殺穿金韃軍陣,隊伍一衝而過,將金韃人的線型軍陣擊穿。
此仗,雖然僥倖,也是必然。
金韃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只有一千人居然敢對著他們萬人大陣進行反衝鋒,以至於連陣型都沒有來得及更換。
「殺穿!」
林葉興奮的大吼一聲。
再看看眾多學生兵的臉上皆是洋溢著勝利的笑容。
可馬小依舊是面色如常,再一次催馬重新列陣。
那些金韃人在短暫的交鋒過後,重新調整了陣型,他們也學著馬小組成了鋒矢陣,只不過他們的鋒矢陣更大。
「統領,金韃人變陣了!」林葉忍不住提醒道。
薛林也問道:「咱們怎麼辦?」
馬小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亂石堆,一抹眼光落到了石堆頂端,好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馬小一甩虎頭大斧,昂頭大吼一聲,「結陣,再衝殺一次!」
鋒矢陣是騎兵最常用,也是最好用的破陣陣型,即便是騎兵對戰騎兵,都是善用鋒矢陣對決。
而騎兵與騎兵的鋒矢陣對決的勝利,看的就只有一樣,那就是尖頭。
誰的尖頭夠硬,誰就是勝利者。
否則尖頭折斷,剩下的騎兵瞬間落入重圍,想沖都沖不出去。
因為他是馬小!
國子監學府這一屆最強的學子。
匡彥的第二得意高徒。
第一是一個叫裴鑌的,現在是大淵劍神。
所以,他沒有選擇,唯有沖陣。
馬小帶著這些學生兵再一次反衝了回去,戰馬加速,各種兵器閃耀著寒光,整個鋒矢陣出奇的沒有嘶吼聲,只有戰馬的喘息聲。
這股安靜實在是可怕,可怕的讓金韃人感覺到刺骨的凌厲寒意。
「轟!」
兩支軍隊再一次撞擊到了一起,馬小作為鋒矢陣的尖頭,手持虎頭大斧,如戰神附體,一路碾壓過去,所過之處,金韃騎兵人馬俱碎,幾無一合之將。
即便是號稱金韃國主的親衛,猛安護駕軍,此刻也徹底被這些大淵朝的「孩子」打怕了,不但是兵器嫻熟,殺招狠辣,而且個個悍不畏死。
大淵朝有一句俗語,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猛安護駕軍可是金韃鐵騎中的精銳,可以稱得上是當今罕見的「橫的,」可面對這些「不要命」的孩子,也是個個發怵。
尤其是馬小,數十個猛安護駕軍中的高手前往堵截,都被一招斬殺,攔腰斬斷,人馬俱碎。
僅僅是一個交鋒,作為金韃鐵騎鋒矢陣尖頭的猛安護駕軍,死的最慘,僅僅是剛一交手,就如同下餃子一般落了一地。
騎兵落馬,尤其是衝鋒中的騎兵,一旦落馬,便是十死無生。
你身後的袍澤根本無法避開你,戰馬的鐵蹄會將你踏成肉泥,溶於土地之中。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歸於自然。
第二次衝鋒,馬小帶著袍澤同學再一次殺穿了金韃人的敵陣,哪怕是對方也是鋒矢陣,也輕而易舉的殺穿。
清點人數,一千多學生兵,有六十三人沒有回來。
而金韃人丟下的屍體不止千具。
這一刻學生兵的恐怖戰力再一次表現的淋漓盡致,以千人對戰萬人,以疲憊之師對戰安逸之師,卻殺的對方膽寒。
馬小一人斬殺不下百人,皆是金韃鐵騎中的百人將以上。
殺穿金韃人的軍陣,馬小臉上的表情毫無波瀾,依舊是平靜如水。
這也就是為什麼匡彥說裴鑌不如馬小的地方。
論實力,論計謀,論韜略,裴鑌皆在馬小之上,可論狠辣,裴鑌就是拍馬也不及。
剛剛一千多學生兵之所以可以再次殺穿金韃人的軍陣,靠的就是作為尖頭的馬小足夠狠,狠到讓金韃人膽戰心驚。
此刻。
再度被殺穿軍陣的金韃人沒有整隊,也沒有衝鋒,反而有些退縮之意。
馬小瞬間就抓住了戰機會,立刻下令,「敲鼓,進軍,再次沖陣!」
「咚咚咚!」
「嗚嗚嗚!」
金鼓聲與號角聲同時響起,整個隊伍再一次加速。
這一次對面的金韃鐵騎,包括猛安護駕軍忽然就一下子散開了,開始掉頭撤退。
來的快,去的也快,一鬨而散。
而金韃鐵騎中依舊保持撤退陣型的就是猛安護駕軍,只有千人。
不對,現在已然不足千人。
「金韃狗退了,他們害怕了!」
林葉高舉著一柄大槍,大聲的嘶吼著。
「萬歲!」
「大淵萬歲!」
「王爺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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