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沒有想到,他的這句話不止是激怒了李安,還激怒了周圍無數士卒。
這些士卒與李安一樣,皆是百姓之後,也就是吳綽春口中的「賤民之後。」
感覺到周圍無數道暴怒的目光,吳綽春絲毫不懼,反而怒喝一聲,「怎麼,你們也想造反,別忘了,你們的一家老小還在堡內,不想他們死的話,都給我與李安拼命!」
用一家老小來威脅,這些士卒就是一肚子怨氣也不敢發泄出來。
吳綽春挺直胸膛,對著城下怒吼一聲道:「李安,你休要猖狂,本盟主就是守在這座城牆後面,直到老死,也絕不會向你投降的!」
李安聞言,眉頭一皺,只是冷冷的盯著城頭,一言不發。
此次埋伏突圍吳家堡的五千騎兵,可惜卻漏了一個,這是李安最大的失誤,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是前往去求金烏貅援軍的。
現如今整個吳家堡可以稱得上是士氣大跌,李安若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吳家堡拿下,他就能趁著金烏貅大軍南下之際,徹底將北地平定,協同整個北地之力。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金烏貅真的來了,拿下吳家堡之後,他也有信心與之一戰。
吳綽春通過城垛朝城下望去,心頭一顫,萬萬沒有料到李安竟然敢帶著寥寥數騎的護衛下,就敢直接逼近自己的城池。
這是恥辱,是羞辱!
見到李安並沒有立刻發動進攻,吳綽春心頭稍稍安定,重新恢復了世家子弟的傲氣,連剛剛彎下的腰板也挺直了三分。
隨即,他冷漠的凝望著李安,厲喝道:「李安,就憑也配與本盟主一戰,你記住了,不管是為大淵朝立下多大的功勞,你永遠也改變不了賤民之後的出身!」
吳綽春這話,已經是在赤果果的諷刺李安是平民百姓之後這個身份,壓根也不配跟他這個世家子弟交手。
身旁的岳破虜當場大怒,眼睛赤紅,怒喝道:「吳老狗,你真是不知死活,我家王爺乃是大淵朝的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今日我家王爺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竟然還敢如此出言不遜,真是活膩了!」
吳老狗!
一句吳老狗可謂是把吳綽春氣的火冒三丈,堂堂世家子弟,竟然被人稱為老狗,他豈能不怒。
吳綽春因為是世家門閥的原因,整個北地的武道世家都為其馬首是瞻,可今天竟然被人罵作吳老狗。
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稱之為吳老狗。
吳綽春登時勃然大怒,怒指著岳破虜罵道:「你一個小小的黃毛小兒竟然敢辱罵我,你不過是一個卑賤武夫而已,是李安腳下的一隻看門狗,也能敢如此猖狂!」
一句「卑賤武夫,」一句「看門狗,」當即是表明了他對武夫的不屑,對手下將領的不屑。
可他身後的那些武道世家,個個都是武夫出身。
同樣還是他的部下將領。
他這一句「卑賤武夫,」連他身後的那些武道世家的家主全都罵了一遍。
那些武道世家的家主,個個露出不言而喻的怒色。
岳破虜是何等脾氣,聽到這話,更是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現在就立刻殺進城去,將吳綽春撕成碎片。
李安卻是面色不改,抬手一揮,便制止住了岳破虜。
他面色如常,嘴角微微上挑,冷笑道:「吳盟主,你自為是世家門閥之後,可卻困在北地一座小城內,若非是北地的武道世家替你守住這片土地,你覺得你還能活,你口中所謂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那些世家門閥可曾幫你一次,可你卻把拼命幫助你的武道世家視為卑賤的武夫,你良心何在?」
李安聲如洪鐘,當著兩軍將士的面,直接將吳綽春的卑劣生生揭露了出來。
吳綽春也是臉色微變,下意識的環顧四周,卻驚恐地發現,剛剛那些護衛在左右的武道世家的家主皆是露出一臉慍色,而且全都下意識的跟他拉開了距離。
可他驚恐之餘,卻依舊是故作從容,昂起高傲的頭顱說道:「李安,你需要再次詆毀我的聲譽,本盟主既然要與你決一死戰,自然也不怕你詆毀,實話告訴你,等到我誅殺你之後,我自當請示三相,將北地的武道世家全部變成世家門閥,讓他們的子孫都享受世家的榮華富貴。」
「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極!」
李安忍不住大笑道:「就連你自己都被世家趕到的北地荒漠之處,你竟然還說出這等誆騙世人的話,更何況,連你都沒有看得起我們這些卑賤的武夫,三相這等人如何肯接受北地的武道世家?」
這些武道世家之所以圍繞在吳綽春身邊,自然也是為了將來能將自己的家族變成世家,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世家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接收他們。
「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李安,你無故攻打我們北地的武道世家,害的無數武道世家家破人亡,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竟然還敢在此妖言惑眾!」吳綽春被李安徹底罵的受不了,趕緊轉移話題,忍不住有些急躁的罵道。
「無故?」
「好一個無故!」
李安冷笑道:「你所說的無故到底是什麼,我李安與你們吳家堡素無瓜葛,可你卻派人劫持我的運糧隊,殺害我的運糧士卒,這就是你所說的無故,今日我掃平你們吳家堡,那是報仇雪恨!」
吳綽春徹底語塞了,老臉漲得通紅,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在他無言以對之時,李安厲聲說道:「吳老狗,本王懶得跟你呈口舌之爭,只要你今日開城投降,本王絕不殺你吳家一人,至於其他的武道世家,你們盡可以回自己的城堡,本王絕不會動你們一分一毫。」
這短短的一句話,內涵著無盡的殺意,這是對吳綽春最後的通牒,也是對其他武道世家最後的通牒。
吳綽春忍不住渾身一震,竟然被李安的幾句話震懾的脊背發涼。
他僅僅是一瞬間過後,吳綽春就再一次大怒。
在他看來,李安不過是一個區區賤民之後,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他進行威脅,還對他手下的武道世家進行拉攏。
這簡直是羞辱!
極大的羞辱。
吳綽春在整個北地可謂是權勢滔天,什麼時候竟然被人威脅過?
惱羞成怒的吳綽春當即指著李安罵道:「李安,你是一個什麼卑賤的身份,竟然敢讓我投降,你有那個資格嗎,實話告訴你,我就是與這吳家堡同歸於盡,也不會向你投降!」
一口一個賤民,著實惹怒了李安,也讓麾下將士怒火中燒。
李安徹底被激怒了。
只見他面色如常,可眼眸中卻是殺機瀰漫,緊握著方天畫戟的手臂,也是青筋暴起。
若是十年前的他,今日之事或許還會有所緩和,可現在的他,絕不退讓一步。
今日,李安手握雄兵數萬,敢與朝廷分兵抗禮,今日又豈能容忍一個世家子弟的羞辱。
好言說盡,你竟然還不知死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眼眸一閃,李安不再遲疑,當即冷冷說道:「吳老狗,今日你敢羞辱本王,這是你自尋死路待到本王攻破吳家堡之時,本王若不親手斬下你的頭顱,將你們吳家滿門抄斬,我這個李字從今往後就倒著寫!」
威脅之意,猶如驚雷落地。
驚得吳老狗當場驚惶失措。
多說無益,李安當即調轉馬頭,準備返回軍陣。
而待在吳家堡城頭上的吳綽春,竟然瞬間被李安的話所威懾到,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他腦海中下意識的跳出李安的殘忍之處,剛剛漫天人頭落地的場景,再一次到腦海中演化了出來。
腦海中更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齊家主與白家主慘死的畫面。
兩個人的人頭皆是被砍了下來,屍骨更是無存。
屍首不全,連魂魄都無法回歸地府。
世間最殘酷的事莫過於此!
若是吳家堡真的陷落,只怕他會被那兩位更加慘。
整個吳家恐怕都會被滿門抄斬。
想到這裡,一股寒意瞬間湧上心頭,吳綽春感受到了濃烈的恐懼。
望著李安離去的背影,他心頭的怒恨更加的濃烈,只恨不得立刻殺了李安,好解心頭的恐懼。
再看看圍在他身邊的那些武道世家的家主,一個個全都驚慌失措,臉色慘白恐懼的目送著李安揚長而去。
至於守城的士兵,更是個個心有餘悸,恐懼的連手中的兵器都拿握不住。
吳綽春看到這一幕,內心更是又驚又怕,沒有了這些士兵拼命死戰,整個吳家堡如何守得住。
念及至此,他竟然做出了一個可怕的舉動。
「拿來!」
吳綽春一把奪過身旁士卒手中的弓箭,彎弓搭箭,一下子就瞄準了李安的後背。
城下會晤,本來就是君子之風。
可沒有想到,吳綽春竟然想要暗箭偷襲李安。
在他身旁的一個武道家主看到這一幕,神色大變,雖然他早就有所準備,也沒有想到吳盟主竟然要暗箭傷人。
吳綽春,竟然要趁著李安背首回陣之際,偷襲李安!
「吳盟主,萬萬不可呀,攝政王縱馬前到城下,與盟主會談,若是盟主用這種方法殺了李安,只怕會大大折損盟主的名聲呀,將來誰還敢投靠盟主?」身旁家主趕緊開口勸解道。
「是啊,盟主大人,暗箭傷人乃是為世人所不恥,若是一旦傳出去,盟主恐怕就要落入被世人唾罵的境地!」另一個武道世家的家主也趕緊上前勸道。
可此時,吳綽春已經鬼迷心竅了,他一心只想殺掉李安。
「閉嘴!」
吳綽春怒吼一聲,根本不聽旁人的勸解。
事到如今,吳綽春已經顧不上什麼名聲了,他現在必須要殺了李安,奪回北地,因為在世家子弟的心中都有一桿秤。
只要你成功了,世人都只會看到你成功的光芒,而看不見你背後卑劣的手段。
只要殺了李安,吳綽春就是北地的王!
在如此恐怖的利益之下,吳綽春哪裡還在乎自己的名聲,哪怕是丟掉名聲,也是值得的。
吳綽春已經徹底喪心病狂了,只見他面色如沉水,根本無視周圍人的勸導,左手握住弓身,右手拉住弓弦,慢慢的瞄準了李安的後背。
此刻,他們相距不過是五十步左右,再加上城牆的高度有利於居高臨下的弓箭射擊,最關鍵的是李安背身而行,毫無察覺,而且速度極為緩慢。
如此好的偷襲機會,就是幾萬年也難以遇見。
吳綽春不再遲疑,怒喝一聲,「李安,你給本盟主去死吧!」
下一刻,他猛地鬆開了弓弦。
「嗖!」
一道寒光疾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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