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名將陳湯上書武帝言:宜懸頭槀街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話是說我們應該把砍下的蠻夷頭顱懸掛在胡人居住的槀街之上,讓他們知道,敢侵犯強大漢帝國的敵人,即便再遠,我們也一定要殺掉他們。【,無錯章節閱讀】現在不要說什麼『雖遠必誅』這種狠話了,我問你們,胡虜南侵以來踐踏我漢土數以千里,蹂躪、殺戮我漢民數以千萬計。此血恥可有雪?」
夕陽已斜,血染彤雲肆意塗抹蒼穹,徐懷將明光閃爍的兜鍪摘在手裡,虎目灼灼的盯著校場之上第一批集結起來準備出兵的將卒,咆哮般發問。
「未雪、未雪!血恥未雪」
營寨之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直破雲霄。
「此際虜兵未退,從淮河到燕山,日月所照,數千里漢土漢鄉,皆成胡虜棲息肆虐之所,京東、京西、陝西、河東、河北之故民,尚在胡狗鐵蹄下掙扎呻吟、苟息延喘,你們告訴我,戰爭已經了結嗎,我們可以放下刀槍跟胡狗談和議了嗎?」
「戰爭未了結、刀槍不可放!」
「我們可以拿著一紙所謂的狗屁『和議』,放踐踏我漢土、殺戮我漢民的胡狗一馬,安心歸鄉耕田鋤禾、伺弄兒孫了嗎?」
「踐踏我漢土胡狗未盡誅,殺戮我漢土胡狗未盡逐,刀槍不可放,刀槍不可放!」
「好,」徐懷拔出腰間佩刀,揮指北方,吼道,「踐我漢土赤扈胡狗未盡誅、戮我漢民赤扈胡狗未盡逐,諸兒郎聽我號令:北進誅敵!」
靖勝軍第一鎮正副統領范宗奇、傅梁與諸都指揮使、都虞侯、指揮使這一刻也都拔刀嘶吼相應:
「踐我漢土赤扈胡狗未盡誅、戮我漢民赤扈胡狗未盡逐,末將奉使君令:北進誅敵!」
「踐我漢土赤扈胡狗未盡誅、戮我漢民赤扈胡狗未盡逐,奉使君令:北進誅敵!」靖勝軍第一鎮將卒咆哮聲震雲霄,數聲清越嘹亮的鷹嘯,與之相和。
范宗奇、傅梁率領靖勝侯第一鎮將卒拔營北上之際,徐懷也沒有時間在此耽擱,在張雄山、劉師望、陳松澤、王峻以及諸多侍衛的簇擁下,離開靖勝侯第一鎮大營,馬不停蹄往第二鎮大營馳去。
為麻痹潛邸系及赤扈人,過去三四個月徐懷令制司將吏高度配合;新編靖勝軍這三四個月在抓緊時間整訓之餘,自然就很難禁止「不戰屈敵」的思想傳播。
雖說靖勝侯新編之時,就第一時間以鎮為單位,成立多座初級軍事指揮學堂,將中下層軍將武吏組織起來加強學習,但是將卒之間還是難免會出現了一些懈怠。
因此不管戰情多緊急,徐懷都要親自參與大軍開拔前的動員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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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攜使君令旨而來?」
暮色四合,霍山北部的山麓大營前,十數騎快馬奔馳
而來。守在大營轅門翹首相望多時的鄔散榮、蕭泫、孫延觀、徐憚等將看到這一幕,不待來者跳下馬來,就迫不及待的迎上來,抓住韁繩,問道。
「蕭郡主可在?」
來者將負於身後的信筒取下來,問道。
「你這孫子,恁多事!難道我們接不得軍令?」徐憚急得大罵,牽住來者的戰馬,直接往轅門下大步走去。
蕭燕菡與殷鵬、史琥、撒魯合等將身穿鎧甲,勒馬停在轅門之內。
「使君可是下決心了?」蕭燕菡看著信使,難抑內心激動的問道。
「踐我漢土赤扈胡狗未盡誅、戮我漢民赤扈胡狗未盡逐,使君著郡主傳令選鋒軍將卒知悉:明日天亮之前抵達淠水河口,突襲虜兵浮渡,斷其渡河退路!」信使單膝跪地,將裝有令函的信筒舉起獻上。
靖勝軍主要駐紮在龍舒水沿岸,從龍舒水北上趕到赤扈人主力北撤的淠水河口浮渡處,相距兩百里余。
即便軍中裝備大量的騾馬充當腳力,最為樂觀的估算也要等到明日午後,第一批出發的馬步兵才能趕到預定戰場。
這邊大軍一旦出動後,敵軍也差不多會在明天日出時分就會知曉消息。
馬步兵只是藉助馬匹快速機動,本身並不是擅長騎戰,進入戰場還是需要下馬結陣而戰。要是單純靠靖勝軍從龍舒水兩岸出兵,非但達不到突襲的目的,甚至還會被赤扈人的精銳騎兵抓住機會迎頭痛擊。
更不要說赤扈人多出半天準備,都不知道他們能從北岸重新調動多少兵馬進入南岸參與作戰。
目前赤扈人在淮河以南,除了三萬步甲外,還有八千精銳騎兵。
他們想要達到突然襲擊的目的,並為後續抵達、以精銳步甲為主的兵馬創造出一個便於結陣推進的戰場環境,唯有依賴以騎兵為主的精銳騎兵在一個更近的距離上趁夜突進。
因此選鋒軍及其他支援戰力作為真正的突襲力量,並不在龍舒水,而是早就集結於六安南部、屬於霍山縣境內、位於淠河上游的淮陽山北麓深處。
而且選鋒軍及其他支援戰力發動突襲的核心目標,也不是奢望第一時間擊潰南岸所有的敵軍,而是要趕在敵軍充分防備過來之前殺透進去,完全或部分摧毀虜兵連接南北岸的浮渡。
雖說具體的作戰計劃,早就反覆討論過,但出兵的時機太難掌握,虜兵的撤軍以及殿後計劃也隨時會有變動。
因此早就秘密集結於霍山的諸將,在得知南岸虜兵撤退得差不多了,就無時無刻不在等待徐懷從舒城傳訊過來。
畢竟赤扈人在淮河以南除了八千精銳騎兵外,還有兩三萬步甲,兩邊的兵馬不能很好配合,就很難達到完殲的戰役目標。
不過,再拖延下去,一旦確認南岸虜兵進一步減少,他們也只能提前出動了,所幸
他們還是及時等到徐懷的命令,知道靖勝軍主力出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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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弔膽一年多,在得知虜兵主力已經從壽春西部撤到淮河北岸之後,顧藩也是難得好心情在府邸大宴鄧珪等將吏,還特地將戲班子叫到宅子裡助興。
「鄧侯呢,怎麼還沒有回來?不會又躲起來吧?雖說鄧侯地位崇重,我等不當心存不敬,但今日如此特殊,軍中也難開酒禁,顧相可不能叫鄧侯今日有機會在酒桌耍賴啊!」
眾人酒酣耳熱之餘,才發現鄧珪接到報信後離席而去,已經有好一會兒時間了。
右宣武軍早年乃是以京西南路禁廂軍為基礎組建而成,而顧藩早年作為京西南路經略使,對右宣武軍一直都有不小的影響力,更不要說後續神武軍殘部編入右宣武軍,主要也是顧藩大力推動。
因此很難說顧藩對淮東軍(右宣武軍)的影響力、掌控力,就比鄧珪稍低了。
這也是紹隆帝及潛邸系將淮東軍視作嫡系的關鍵,絕對不僅僅因為鄧珪在幾次關鍵事件上都正確的站出來表態。
不過,鄧珪名義上還是這支總兵力高達五萬精銳兵馬的最高統帥。
單純以軍中的地位,鄧珪雖然不如徐懷、高峻陽、顧繼遷等人,但也絕對不會比張辛、劉衍二人稍低。
鄧珪秉性也好,與楚州將吏相處和諧,眾人看到鄧珪離席好一會兒,正鬧哄哄要叫人去尋找,卻見鄧珪身穿鎧甲、臉色沉毅的帶了一個人走進來。
「鄧侯剛去哪裡了,怎麼轉身換了鎧甲過來,難道眼下還有什麼仗可打?」有人笑盈盈舉起酒杯問道。
鄧珪沒有理會其他人,朝滿臉疑惑的顧藩拱手說道:「我剛接到緊急軍情,恐怕形勢有變,還請顧相移步說話……」
顧藩剛有些微醺,這時候也驟然驚醒過來,看了鄧珪以及他身邊面容陌生的中年人一眼,示意其他人繼續飲宴,要鄧珪及帶來的人隨他去書齋說話。
走進書齋坐於案後,顧藩這才問及鄧珪身後之人的身份:「這位是誰,是什麼地方有緊急軍情傳來?」
「京襄路制置安撫司軍情參謀司僉事姜平,奉使君令,特地前來參見顧相!」姜平上前行禮道。
「陳凡!你進來!」見鄧珪沒有提前招呼一聲就帶京襄來人,進他的書齋說話,顧藩強按住內心的驚悸,出聲招呼站在廊前的侍衛統領進來。
不管鄧珪什麼意圖,這個節骨眼他都不敢單獨與鄧珪、姜平在密室里說話。
「顧相有何吩咐?」陳凡推開門探頭進來,先看了顧藩一眼,又朝姜平招呼道,「姜僉事一路辛苦了啊!你們有什麼事慢慢跟顧相談,不用擔心會有人過來打擾……」
聽自己的侍衛統領說這話,顧藩後脊梁骨在這一刻都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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