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8章 終極之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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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濤陣陣的海面上,一艘大船正揚帆迎著東南方啟航。
夏侯儀坐在甲板的輪椅上,望著海天一線,神情悠然自得。
「主公。」
青兒來到他身後,拱手行了一禮。
夏侯儀問道:「她不鬧了?」
青兒嘆道:「還是鬧的,怎麼恐嚇都沒用,吵死我了,只能又給她點了一柱安神香。」
夏侯儀道:「你做的不錯。」
青兒愣了愣,笑道:「是主公深謀遠慮,知道百花宮會把我抓去關起來,他們為了引我與主公聯絡,故意連牢門都不鎖,我偏不走!」
「下去吧。」
夏侯儀說道。
「是,主公!」
青兒回到了自己的廂房。
剛一關上門,臉上的笑容便消失殆盡。
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傾聽,確定沒人在暗中窺伺她,她才悄然鬆了口氣。
「出來吧。」
她小聲道。
蘇小小推開箱蓋,從箱子裡走了出來:「惠安怎麼樣了?」
青兒往床上一坐,沒好氣地說道:「還能怎麼樣?你又不讓我告訴她你在船上。」
蘇小小神色複雜地說道:「不告訴她是為了她好,她反應真實一點,才更能取信於夏侯儀。」
「你們逃不掉的。」青兒說。
蘇小小道:「逃不掉也不賴你。」
青兒瞪她道:「但你被發現的話,就害死我了!」
蘇小小淡道:「你再大點兒聲。」
青兒忙捂住嘴,幽怨地低聲道:「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蘇小小挑眉道:「你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蘇小小有自己的計劃。
只是有時,計劃趕不上變化。
惠安公主生病了,身上長滿疹子,高熱咳嗽不止。
船上沒有大夫。
蘇小小不得不在青兒的掩護下,潛入她的廂房為她治病。
迷迷糊糊間,惠安公主看見一道模糊的熟悉身影,沙啞著嗓子道:「小跟班……」
「噓——」
蘇小小的食指壓在她乾裂的唇瓣上。
指尖下的觸感令蘇小小心頭一緊。
蘇小小的目光落在這張憔悴的面龐上,忽然意識到這兩年裡,嫿嫿也經歷了許多。
她不再是那個天真任性、連跳城樓都不當回事的無憂無慮的公主了。
她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堅強,也學會了保護別人。
那晚如果不是她勇敢與機智,被抓走的就是三個孩子。
蘇小小的眼眶有些濕潤。
她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輕輕碰了碰惠安公主的:「嫿嫿,你先不要睡,吃了藥再睡。」
惠安公主意識模糊:「嗯……可是我……真的……好睏啊……」
蘇小小撫摸著她的臉頰:「嫿嫿,你能挺過去的,我還沒捉蘇煊給你當駙馬呢。」
惠安公主聲音虛弱:「蘇煊……」
蘇小小:「對,蘇煊,他給你當駙馬好不好?你做我四表嫂好不好?」
惠安公主:「好……」
蘇小小:「那你別睡。」
惠安公主:「嫿嫿……不睡……」
蘇小小把她抱進懷裡,像抱著自己的孩子。
片刻後,惠安公主虛弱而委屈地哭了:「小跟班……我……好想我娘啊……」
好不容易給惠安公主餵完藥,殺奴那邊又出事了。
沒錯,夏侯儀此次出海,不僅帶上了惠安公主這個人質,也帶上了殺奴。
蘇小小對此操作並不陌生,當初夏侯儀就是這麼對待衛琛、衛青與衛宴的。
夏侯儀毫無人性,只剩野心。
蘇小小在青兒的掩護下來到了關押殺奴的船艙。
這間屋子就狹窄多了,幸虧只關了殺奴一個。
殺奴蜷縮著身子倒在髒污的地板上,氣息微弱。
他遭受的凌虐太多,失血嚴重,加上他似乎還有點兒暈船,傷勢一直不見好轉。
蘇小小把能用的藥都用上了,可到了這份兒上,說實話只能靠殺奴自己扛。
蘇小小一晚上不停往返於殺奴與惠安公主之間,終於在天亮時分,被人逮住了。
「主公在甲板上等你。」
侍衛道。
蘇小小冷著臉,和他一塊兒上了甲板。
夏侯儀起得早,已經在甲板上眺望了小半個時辰了。
蘇小小簡直搞不懂他每日看啊看啊的,到底是有多喜歡這秀麗河山?
蘇小小走近了,聽到一聲悶哼,這才發現青兒正遍體鱗傷地趴在夏侯儀腳邊。
夏侯儀背對著蘇小小,望著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的一輪金日:「能策反我的人,你很不錯。」
蘇小小走向他。
他身旁的另一名侍衛忙伸出胳膊去攔。
夏侯儀抬了抬手,侍衛恭敬退開。
蘇小小在他身邊停下腳步,也眺望著旭日出海,眼前一片波瀾壯闊。
「既然被你發現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蘇小小沒表現出對青兒的任何憐憫,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仿佛青兒只是她用完就扔的工具,不值一提。
「其實你想要的,和衛家人想要的並不衝突,衛家人只想安居一隅,平安順遂地做一輩子大周子民。只要你答應放了我們,我可以向你保證,你與衛家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衛家自此不會來找你尋仇。」
夏侯儀道:「你覺得我會信?」
蘇小小道:「知道你不會信,所以我還有第二個籌碼。」
夏侯儀示意她說下去。
蘇小小自荷包里取出一塊包好的白帕子:「你的病沒有痊癒吧?這是最後兩株能治療夏侯家疾病的藥草,你若肯放了我們,我可以將它們煉成丹藥,根治你的病。」
夏侯儀將帕子拿了過來,打開後,裡頭確實是兩株貨真價實的對症藥草。
誰料,接下來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夏侯儀竟然將隨手將藥草扔進了海里。
蘇小小眸光一動:「你做什麼!」
夏侯儀推著輪椅轉過來,看向蘇小小:「你不會真以為這些藥草是治病的吧?」
蘇小小皺眉:「你什麼意思?」
夏侯儀的眼底閃過一絲嘲弄:「無字天書是我放在藏經閣一樓的,你真以為我沒辦法把它帶出來?」
蘇小小吃驚地問道:「你是故意放那兒的?!」
夏侯儀沒有否認:「我本以為會被夏侯卿拿走,誰料他進去了幾次也沒發現那本無字天書,反倒是被你們偶然獲得。我猜,雲凜已經碰過藥草了吧?
「有件事你們恐怕不知道,無字天書上記載的藥草,並不是治這種病的良藥,而是誘發它的毒藥。
「只要夏侯家的人碰了它,就一定會發病!」
「你之所以會發病,就是那麼來的嗎?」
蘇小小忽然問。
夏侯儀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仿佛沒料到她腦子轉得這麼快,一下子抓住了問題關鍵。
夏侯儀倒也沒隱瞞:「我當初和你們一樣,看見那本無字天書,便以為尋到了解救夏侯家疾病的解藥。彼時我尚未發病,也認為既然自己不當城主,應該也不會發病。只是我總想著以往萬一……」
蘇小小淡淡說道:「你是想有朝一日用解藥要挾你大哥吧?何必講得如此冠冕堂皇?」
夏侯儀道:「你要這麼想也沒錯。後來我發病了,就什麼都明白了,其實夏侯家歷任發病之人,都是因為碰了自以為是解藥的藥草,只要不碰,便能永不發病。」
蘇小小哦了一聲:「所以,你想用藥草陷害你的侄兒發病。」
夏侯儀毫不掩飾自己的狠毒:「雖然夏侯卿沒中招,不過雲凜發病了也一樣。」
蘇小小冷笑:「誰告訴你……雲凜會發病?」
夏侯儀古怪地朝蘇小小看了過來:「他沒碰藥草?」
「碰了。」蘇小小說道,「但他碰的是無毒的部分。你難道不覺得奇怪,為何無字天書上記載的畫像是單草,而不是開花的狀態嗎?因為,藥草是無毒的,有毒的是它的花粉!」
夏侯儀臉色微變。
蘇小小怎麼可能不檢查就把藥草讓凌雲去碰?
她把藥草放進藥房時,當即發現上頭的花粉不見了。
她可太了解藥房了。
煉製的毒藥是絕對帶不進去的,有藥效的純天然藥材可通融一二,譬如擁有十天毒性的雪域天麻,又譬如可散寒止痛的烏頭。
留藥草,去花粉,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蘇小小搖搖頭,給了夏侯儀一個同情的眼神:「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劇毒的藥草不出三步必有解藥。花粉是誘因,能誘你們夏侯家的人發病,但葉莖就是它的解藥。可惜你方才扔掉的是世上最後兩株,我爹和我六哥把根都刨了,再也結不出來了。」
言及此處,蘇小小長嘆一聲:「夏侯儀,你糊塗啊。」
夏侯儀的臉色變了!
以夏侯儀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蘇小小沒有撒謊。
他的拳頭驀然拽緊:「停船!」
身旁的心腹侍衛立馬通知下去,讓人拋錨停船。
船上的侍衛紛紛跳下海,往回遊去撈方才被夏侯儀丟棄的藥草。
可惜在一望無盡的海上根本沒有參照物,誰也不知夏侯儀具體是在哪兒把藥草丟下去的。
退一萬步,就算知道在哪兒落水的,可海水是流動的,藥草會飄多遠,有沒有被吞入魚腹,誰也無法保證。
緊張的打撈開始了。
夏侯儀頭一次在人前露出了震怒的神色。
他不淡定了!
打撈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就在所有人都筋疲力盡,連上船都費勁之際。
蘇小小忽然來到夏侯儀身後,將他連人帶輪椅一腳踹了下去!
撲通!
夏侯儀面朝下,大驚失色跌入了海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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