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說的可真好,不愧是曾在太后身邊待過的人。」君辭爽朗笑道,「原來你就是寧穎,怪不得看你總覺得是有些眼熟。」
寧穎垂下頭去,沒多問,只是輕輕欠身行禮。
雲舒卻是不願再繼續與他周旋下去,淡聲道:「丞相大人,這燈會逛起來,主要講究一個輕鬆,說不定您自己逛逛會心情好一些,與我們一起,可是會錯過很多有興趣的東西。」
「雲姑娘這是很不願讓我同行?可我就喜歡熱鬧,還有……我相信景王殿下對這些東西或許也不感興趣,與你們同行,我其實更想與攝政王商議一些朝廷上的事情,燈會這種東西,也就女人才會喜歡,男人,是不會多看幾眼的!不然咱們這位攝政王,之前也不會一次燈會都沒參與過,他心思可都不在這上邊,只不過是拒絕不了你的要求罷了。」
君辭如同笑面虎般將這些難聽話說了出來。
寧穎眼神微變,哪能不知道這是在悱惻雲舒。
正要再次出言。
雲舒卻往前走出一步,冷冷的看著君辭道:「丞相大人可真是會說笑,男人既然都不喜歡這些東西,丞相大人又為何會現身於此?可莫要說是提早便預測到殿下會出現在此,才恭候著。還有,這燈會是國節,喜歡燈會的人,不分男女,若是在丞相大人眼中,只有女子才會喜歡逛燈會,那可真是,目光短淺了!」
最後五個字,雲舒咬的很重,便是故意加重聲音,說給君辭聽得。
方才君辭那麼難聽的話都出來了,她回擊一二,根本不為過。
「好!」君辭被雲舒這話氣笑了,不過奈何瞧著墨景瀾那張逐漸冰冷的面容,心中還是稍微有些忌諱,沒再繼續圍繞這個話題下去,免得在這大街上惹墨景瀾動手,話鋒一轉,說了句:「雲姑娘根本就不像傳言中那般,我倒是覺得別有一番風骨,很厲害。」
「丞相大人謬讚,雲舒不過是呈口舌之快罷了,可不敢說風骨二字,這放在我身上,多少有些諷刺了。」
「行。」君辭瞬間沒了脾氣似得,似笑非笑的點著頭,「今日我出來,原本是打算散心,也稱不上是想看燈會,這既然遇到了,不如就還是同行吧,雲姑娘該怎麼玩就怎麼玩,我與景王殿下說些話,也無可厚非吧?」
說到底,就跟個狗皮膏藥似得,怎麼甩都是甩不掉的。
雲舒說了這半天話,口舌都幹了,便懶得再說什麼。
墨景瀾也沒再理會君辭。
那幾個君辭身邊的侍從表情都有些微妙,顯然是瞧出來自家這主子厚臉皮硬湊被嫌棄了,只是他們又不好說什麼。
一行人一同逛著。
不知不覺間,天就黑了下來,燈會這才到了真正熱鬧的時候。
除了舞龍之外,還有燈謎,河燈許願,以及各種小玩意。
雲舒以前在江南的時候,倒是每年都會參加燈會。
可江南雖然也很繁華,卻到底沒有京城這般熱鬧且門路多。
在各大攤位前來回穿梭逛了好一會兒,她已經看的眼花繚亂。
視線忽然就落在了一個茭白的兔子燈上。
從屬相上而言,她是屬兔的。
而這兔子燈製作精巧,也是好看的緊。
雲舒走到攤位前,笑吟吟的問起價格。
那攤位主子一眼認出雲舒,趕緊把兔子燈拿起來直接遞給她,恭維笑道;「雲姑娘,這燈您若是喜歡便送您了,不值什麼錢的。」
「那怎麼行!該給的還是要給,你這一個做起來,得費不少功夫吧?該賺的錢,還是要賺。」
攤位主苦笑:「實不相瞞,我這的確賺不到什麼錢,家裡祖輩都是做竹燈的,平日裡生意都不好,也就節日的時候,能稍微賺些錢,今日出來擺攤,還搶了位置,便是想在這風水寶地上等等看,能不能見到您。」
「這風水寶地?見我?」
雲舒有些發懵。
攤位主又笑著解釋道:「這條街上,您的鋪子最多,我就想著,今日這般熱鬧,您肯定是會過來瞧瞧的,不只是我,這條街上好多擺攤的人都是這般想的,生意太難做了,大家其實都想到您手中做事,奈何就是沒有碰到合適的機會說明。」
「……這樣啊。」雲舒淡淡笑了聲,「之後再遇機會吧,如今我鋪子中倒是不缺人手。」
她是行商之人,卻不是扶貧之人,何況,她鋪子中夥計要求嚴格,也不是誰都能進的,經過裴府一事後,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良善之心被人利用了去。
聞聲攤位主只能苦笑一聲,沒在說話。
雲舒卻是道:「這樣吧,我多買幾個燈,你算算多少錢,就等支持你生意了。」
一邊說著,她隨手指了幾個。
這攤位主為人實在,沒有獅子大開口,說的是實際價格,「這幾個加起來一共二百文錢。」
「好。」沐雲卿打算直接取出一兩銀子直接遞給他。
卻沒想到哪君辭卻是動作更快,直接丟了一兩黃金在攤位上:「這些我全包了,夠不夠?」
「金……金子?」攤位主眼神都亮了起來,趕忙拿起來放在嘴裡咬了一下,滿臉驚喜:「軟的?多謝這位爺,現在這攤位整個都是您的了。」
說完,跟害怕君辭反悔似得,直接拿著黃金跑了。
雲舒皺眉,真是越來越覺得這丞相討厭了。
墨景瀾動了動眉,已然要忍耐不下去。
君辭卻提早就想好了藉口,笑著說道:「景王殿下,我這也是在幫雲姑娘看清這人的真面目,上一刻還說著奉承的話,隨後我甩了一兩黃金,拿了扭頭就跑,這種人吶,別的不說,就只會向錢看齊而已,雲姑娘還是太單純了些,我總覺得,她不太適合景王殿下啊。當然,以上是我的個人愚見,可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丞相若是不想當街難堪,現在還有機會!」
墨景瀾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隱晦著警告。
這話音剛落,君辭那幾個隨從已經開始額頭冒冷汗了。
攝政王若是動起手來,十幾個他們都打不過啊。
主子一定要這麼挑釁嗎?
「景王殿下生氣了?不會吧,您這心胸最是寬廣……」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墨景瀾把頭按在了攤位上,甚至悶哼聲都發不出。
這一幕,著實讓雲舒驚呆了。
就連平日裡見過諸多場面的寧穎,此刻微表情都有些失控。
攝政王平日裡忍耐性很好,寧穎一直都是知道的,但這當街對丞相動手,若是傳出去,必然轟動全京城!
只怕明日一早,朝堂之上都要翻天了。
「好自為之。」墨景瀾鬆了手,有些厭棄的取出一塊帕子來,剛要擦手,卻發覺是雲舒送的,立馬換了另外一塊隨身的帕子,怒然擦手後,直接丟在了地上,把雲舒手中的兔子燈拿過去丟回在攤位上,拉著她的手便走,聲音磁性暗啞:「本王帶你買個更好的,這個不要了。」
雲舒唇角笑意展露,點點頭,跟隨上他的腳步,一時間心情都變好了不少。
寧穎也跟上二人,眼神笑意明顯。
她本來還以為丞相都這般蹬鼻子上臉了,殿下還要忍讓,沒曾想是直接動了手。
等三人離開之後,君辭慢慢的掙紮起來。
頭有些發昏,墨景瀾按的那一下子,瞧著力道不是很重,但卻是用了內力,弄得他暈眩不行,緩了好久。
旁邊侍衛立馬過來攙扶住他。
「他們去哪了?」
「大人。」為首侍從苦笑道:「到這種地步了,難道您還要跟上去嗎?」
「……」君辭回眼瞥了眼一車的花燈,皺眉,眼底閃過冷芒;「全砸了吧。」
「這……不好吧,怎麼說也是您用一兩黃金買的……砸,小的這就砸!」
被君辭眼神恐嚇道,這幾個侍從是一點都不敢怠慢了,趕緊就把花燈攤位砸爛,各種花燈爛了異一地,引來不少人驚詫的目光。
【墨景瀾啊墨景瀾,你越是這般,我越是想與你作對!
越是想從你手中搶走些東西。
我就不相信,你這般冷血之人,會對一個名聲糟透的女人這般上心】
……
另一邊,穿越過人流,墨景瀾帶著雲舒來到了燈謎會攤位前。
寧穎也是很識趣的只遠遠跟著,不靠的很近。
瞧著兩人形影不離的模樣,她心中羨慕。
「寧穎!」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有些熟悉的聲音。
也正是這聲呼喚,瞬間拉回她的思緒,就連表情都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回頭看去,來的不是別人,是姚春。
看著逐漸逼近的人,寧穎臉色冷漠下去;「你怎麼來了?」
「太后娘娘一直讓我找個機會聯繫你,我這段時間先後出宮多次,也在暗中觀察你多次,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我想……今日燈會,這麼重要的日子,攝政王肯定是會帶著雲姑娘出來的,而你……又那般細心周到,她也定是會帶你出府,果不其然,我猜的沒錯!寧穎,沒忘記你出宮之前太后娘娘是怎麼交代的吧?」
寧穎沉默,不說話。
姚春走到她面前,輕抬手抹上她的臉頰,笑裡藏刀:「若是外邊這清閒日子過得太習慣,忘記了太后娘娘的囑託也沒關係,我幫你好好的回憶一下便是,娘娘說,讓你在雲舒面前賣慘,奪得她的信任,在藉機毀掉她的名節,讓她沒辦法順利嫁給景王殿下,你應該知道,太后娘娘的小侄女可一直都很迷戀攝政王,哪怕攝政王身邊曾圍繞著克妻的傳聞,所以景王妃最佳人選,絕不是雲舒!懂了嗎?」
寧穎冷漠的面容上自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淡漠著將姚春的手掃開,「還請你回去轉告太后娘娘,我如今已經不是她的人了!」
「呦!看你這樣子,出宮呆了一些時日,硬氣不少啊!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開包子鋪為生的娘?哦對,還有個傻弟弟?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打算去你老家一趟,把他們接到京城來陪你一段時間,意下如何?哦對了,不用覺得這是詐言,你老家在清平村,我早就調查過了,現在就看你的態度。」
「姚春!!」她的手慢慢握成拳頭,「你這樣真的好嗎?之前你處處排擠我,是因為我與你位階一樣,可現在我已經不再是女官,被貶為普通丫鬟,你又何必知我於死地?」
「這可不是我的要求,你有沒有弄清楚現況?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而我只是負責執行罷了,其實我蠻心疼你的,在宮裡這些年,你一直省吃儉用,往家裡寄錢。」
「你怎麼知道這個的?」
「呀,不小心說漏嘴了。因為這些年來,你送出去的那些錢,都被我攔了下來,不過你放心,我還都沒用過呢,都給你存著,等你親自交給你娘!話就說這麼多,該怎麼做,你心裡應該也清楚了,可要想明白了,到底是一個外人重要,還是血親更重要。」
說完這些,姚春很快在人群中淹沒,就好像她沒出現過一樣。
寧穎站在原地,口中有些乾澀。
她本以為自己離開了皇宮,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如今看來,從始至終,都沒逃過太后娘娘的掌控。
姑娘這麼好的人,她應該怎麼辦?
「寧穎!」
雲舒在喚她。
有那麼一瞬間,寧穎心裡抽痛了一下,表情都顯得有些痛苦,不過很快,她便讓自己臉色恢復如常,慢慢轉身過去:「姑娘。」
雲舒已經走了過來,手裡拿著兩個花燈,一個是精緻好看的兔子燈,還有一個是狐狸燈。
她將狐狸燈遞給寧穎:「這個送你,是棕紅色的,我瞧著你平日裡衣裝也很喜歡棕紅色。」
「姑娘……」
寧穎感動又愧疚,她不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喜好竟也會被人記得。
「過了今日,我便正式接受你了,這段時間來,你幫我了許多,看的出,是誠心誠意想留在我身邊的,希望今後,一切能更好。走吧,不用刻意與我跟殿下保持太遠距離,你在宮裡應該也沒見過燈會,一起逛逛玩玩,放鬆下心情。」
「……是。」
寧穎眼神濕潤,心中糾結感加重,這麼好的主子,讓她如何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