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以往,周婆子買東西只會砍價,可沒有幫著漲價的時候,險些就有些繃不住了。
但為了事情的順利,她還是莊重嚴肅的點了下頭:「你只要有,我家主子就收,若是沒有,我就去別家看看,這京城的米鋪不止你一家,還有更大的。」
「別別別,好嬸子。」掌柜連忙把她給拉住,臉上帶著些許苦澀的笑容,「你看我這鋪子雖然大,但實際上能放糧食的地兒並不多,所以我現現在鋪子內的米的確不多,要不這樣嬸子,你給我一天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你再過來,我指定把米給你全部湊齊,怎麼樣?」
周婆子端著臉色,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沉默了一下,才勉強答應道:「行,那就給你點時間,明日我會帶人跟錢過來拿米,要是你沒按時完成,可別怪我了,主子可是說了,不夠她不收的。」
「放心放心,這點我還是知道的,那……定金您看……」
「定金?」周婆子聲音忽然就提高了,表情瞧著有些氣笑,「你是沒見過我這張臉?我在京城這麼多年,各種鋪子我都去過,每次買的東西可都不少,你還是第一個尋我要定金的,我家主子在京城好歹也是權貴,難道幾千兩銀子還會拿不出來?」
「是是是,您說的是,是小的愚昧!那小的這就著手準備。」
「放心吧,明日我會準時過來的。」留下這句話後,周婆子晃悠著離開了。
米鋪里的夥計卻有些懷疑,「掌柜的,您確定這人可信?我倒是感覺好像在哪見過她,一時間想不起來,但現在也不是鬧災的時候,誰家會一口氣買這麼多米,若一段時間沒吃完,不就成了陳米?小的是越想越奇怪。」
「去去去。」掌柜現在一心想著賺把大的,皺眉不耐煩道:「你懂什麼?大戶人家可未必會在意這麼點錢跟米,你去找幾個米鋪聯絡一下,咱們提個二十文一擔收米,價格只要稍微抬一點,不愁他們不賣給咱!等明天一到,咱們就是大賺一筆,哈哈哈哈!」
夥計自知沒辦法勸說,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按照他說的去做。
這街道繁華,米鋪可是有好幾家,夥計出去沒一會兒便回來了,表情不太好,「掌柜的,那些人說了,只多二十文不賣,有的要加三十文,有些要加五十文,這未免太多了。」
掌柜也覺得有些多,但仔細一想,自己每擔米是淨賺了二百五十多兩文,就算這些米鋪加價,他到頭來還是賺的多,便直接揮手道:「全部答應下來,儘量今天就全部談好,能直接把米都搬過來。」
「掌柜的,你可要想清楚,這可不是個小數字,要是咱們全墊付上,可是要把鋪子的資金都用上。」
夥計在米鋪呆了好些年,想想還是有些心疼。
「你不用管,有我在,還能出事不成?」
「哎……」
……
裴府。
周婆子幾乎是毫不停歇的趕了回來,第一時間把情報帶到了翠竹苑。
雲舒近來無聊,便讓紅袖買了只藍眼白貓回來,這會兒正抱著餵食。
周婆子走進房內,喚了一聲:「夫人。」
雲舒放下手裡的糕點,抬手輕輕撫摸著白貓柔順的毛髮,嘴角抿起一抹笑:「如何?進行的可還算順利?」
「那米鋪的掌柜果汁根式如您所言,聽到能賺那麼多錢,根本無暇顧忌其他,倒是那鋪子裡的夥計人有心眼,還暗示提醒了,卻愣是沒讓掌柜警惕分毫,便是要賭這一把富貴,另外,老奴也按照您的吩咐,對其餘的米鋪都通知有消息,您在京城商圈分量大,他們都配合,這有錢也都是想賺的,答應的很是爽快。」
「行。」雲舒滿意點頭,「那這件事便算是了卻了,你不用再過問,這幾日你少出府露面,如果有需要採購的東西,直接讓府內你瞧著還算老實的丫鬟去,銀錢盤的仔細一些便是,老夫人怕是也沒那個能力見縫插針,可以讓府內所有下人都受控。」
「是,老奴明白。」周婆子對雲舒的吩咐向來不存疑心,應聲後,很快便退了下去。
「貓兒啊貓兒。」雲舒纖細的手指輕撫貓背,「你說,這些太過急心功利的人,是不是該受到懲罰?嗯?」
似是回應,貓兒抬起頭,沖她溫柔的叫了一聲。
雲舒笑意便更加柔和,附下臉頰,輕輕的蹭它。
接下來半天的時間,一切風平浪靜,但云舒知道,明日,絕對是最精彩的時刻。
翌日。
雲舒本睡得很安穩,外邊卻傳來吵鬧的聲音。
綠竹的聲音很焦急:「夫人正在休息呢,您不能進去。」
「讓開!」裴悅的聲音幾近咆哮。
緊接著便傳來綠竹一聲慘叫,房門瞬間被人踹開。
雲舒也很快清醒著坐起身。
因為是剛睡醒,她的狀態還有些恍惚,轉眼間,跟前便多了一人。
裴悅毫不客氣的抬手,遏住她的脖頸:「賤人!你可真是好算計!」
窒息感瞬間籠罩,雲舒透不過氣,意識卻迅速清醒了,連忙去掰他的大手。
然而裴悅是習武之人,常年征戰沙場,手掌滿是粗糲的繭子,力道更是大的出奇。
紅袖二人趕進來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好在紅袖的反應算快,連忙衝上前去,幫著雲舒去拉裴悅,並喊道:「將軍,您快些鬆手,這樣夫人會死的!」
「死?她就該死!」裴悅非但沒有鬆手的意思,反倒大手一揮,將紅袖狠狠甩開。
紅袖倒出去幾步,措不及防的撞擊在了桌子上,疼的一聲悶哼,正要在繼續往前,雲舒卻給了她眼神示意,紅袖只能止住。
「你先……放開我……」她已呼吸短促,聲音都有些沙啞。
裴悅嗤笑:「聽你狡辯?」
「咳咳……我到現在位置,可還……還不知道哪裡讓爺……不高興了。就算是……是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
看著她那副臉色蒼白,極具痛苦的模樣,裴悅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刺撓著,手上力道忽然變輕了一些,緊接著,一點點將雲舒鬆開。
「呼……呼!」她大口呼吸著,胸膛起伏不定。
好一會兒,才逐漸平復下來。
裴悅完全不為所動,冷漠的看著她:「現在該說實話了!」
「紅袖,給我倒杯水來。」
她一開口,聲音嘶啞。
紅袖急忙應聲,倒了杯水端過去。
雲舒剛要接過手喝,裴悅卻大手一揚,將水杯直接打翻,溫熱的水,撒了雲舒一身,她只能慶幸,不是燙水。、
「爺有些過分了!」
雲舒壓抑著怒意道。
「過分?」他冷冷一笑,俯下身去。
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再過分能有你雲舒過分?」
她扭頭掙開他的手,「說了這麼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還想我來說》」
雲舒直接氣笑了:「爺要是嘴不利索,不說也行!」
「你……到現在還想著要氣我?」
「雲舒不敢,爺最好是有話直說,這大早上的我還沒睡醒便衝進來行兇,著實像做了噩夢!」
雲舒沒好氣的諷刺道。
這會兒是裴悅主動招惹她,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說話語氣柔和。
裴悅終於是沒了廢話,直奔主題:「錢為何讓娘拿了去?我昨日前腳出府,她便直接拿了錢與那鋪子東家簽訂下來了,今日若非被我撞破她派人搬著昨日送你院內的錢箱,我怕是還被蒙在鼓裡,雲舒,你明知道我把錢放在你這裡,是為了補貼家用,這不單單是為了裴家,也是為了減少你這裡的支出,你最近縮短府內開支,不就是想省手裡的錢?」
雲舒不說話,擦著身上的水。
「我在同你講話。」
裴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有些發狠。
雲舒抬眸,直勾勾盯著他,卻仍不言。
關於老夫人昨日來拿錢的事情,其實她早就已經與身邊人說好了由頭。
紅袖很快接上戲份,憂心道:「您讓夫人怎麼說?這不是為難夫人嗎?」
「什麼意思?」裴悅怔住,側眸看向紅袖,難不成此事另有隱情?
紅袖見他問了,便直接順著說下去:「昨日您剛走沒多久,老夫人便帶人來了,說要把您送來的錢給拿走,夫人自然不願,畢竟這錢她本來就是為了用在府內開支上的,可老夫人不願意啊,她說這錢是您辛辛苦苦掙的,她是你娘,你的錢,怎麼也得她說了算,就不依不饒,非要把錢拿走,夫人本要在爭辯幾句,老婦人卻說胸口疼,被夫人氣的難受,您說,都這樣了,夫人能不把錢給老夫人嘛?好在夫人留了一手,讓老夫人在一張收據單上簽字畫押才把錢拿走,不然就更說不清了。」
「什麼收據單?」裴悅平日裡不接觸帳房刀鋒事情,自然不懂。
「奴婢拿給您看。」
說著,紅袖扭頭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開,取出裡邊一張紙,又重新走了回來,「諾,就是這個。」
裴悅接過來一看,瞬間氣的臉色陰沉,再看雲舒時,他臉上仿佛多了一絲懊惱,「方才為何不說?」
雲舒好看的纖細眉毛快要皺成八字了,聲音略帶哽咽:「我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爺讓我說什麼?這些日子裡,我受的委屈還少嗎?就算是我懂了爺的意思,直接說出來,爺又會信嗎?」
「……」裴悅聽著她的聲音,感覺她像是一塊隨時都會碎掉的薄玉,心裡瞬間堵得慌,自責感籠上心頭,竟破天荒的第一次給雲舒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太著急,沒弄清楚真相便來怪罪你,脖子疼不疼?」
雲舒抬起脖頸看他。
那原本雪白的脖子上,現在卻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掐痕,光是看著便觸目驚心。
她不答,只嗆著滿眼的淚水反問:「爺覺得呢?」
「對不起。」他愧疚感似乎加重了,喉結滾動了一下,「我去給你拿藥。」
說完,長長的嘆了聲,邁著大步急匆匆走出去。
直到那腳步聲消失在耳畔,雲舒眼神才恢復了冷漠,抬手,擦了擦略微濕潤的眼眶。
一時間,她好像懂了裴悅這個人。
怪不得當時裴悅雖然答應娶了她,卻沒有半分感情可言,卻轉頭在邊疆迎娶白月霜。
因為恰好白月霜是個很懂得以柔制剛的人,裴悅,吃軟不吃硬!
看來有些東西,她是得要研究一下。
不為攻略裴悅愛上自己,只為……達到想要的目的!
不一會兒,裴悅便拿來了一個藥膏。
通體金黃色的罐子,雲舒一眼便認出,罐身是真金所鑄。
這藥膏她更是不用猜便知道,定是宮中出來的。
「這是御用的金瘡藥,回京入宮的時候,聖上賜的。雖然看著小小一罐,所用藥物卻都是當今最珍貴的,這麼一小罐,價值黃金萬兩,甚至黃金萬兩都難求,我贈與你,正好你臉上的紅腫也可一起用,我看這都幾日過去了,也未曾完全消下去。」
「謝過爺。」雲舒裝作感激的模樣,表演的情真意切。
裴悅抿唇道:「今日的事情,誤會。你別往心裡去。仔細想想,這幾日你的確是受了諸多委屈,是我疏忽,娘那邊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錢只要能拿回來,便還是給你。」
雲舒淡然一笑,沒接話。
接著,裴悅便轉身離去了。
紅袖急忙關了門,眼裡冒著星星道:「夫人,讓奴婢看看,這御賜的藥膏跟咱們在集市上買到的有什麼不同。」
雲舒直接拋給她。
紅袖抓住,卻是不敢含糊,走到桌上放著,小心翼翼的打開,綠竹也湊了過來。
兩人又聞又看的,最終面面相覷。
「好像……也沒看出什麼太大的區別啊,就是有點花香的乳白色藥膏?」
雲舒抿唇一笑,「怎麼?你還指望這藥膏是金子做的?金瘡藥不管噱頭做的再足,最好效果的金瘡藥配方也就那一個而已,說白了,這藥膏,頂多價值一百文,真正矜貴的是罐身純金子打造,又是皇上御用金瘡藥,價格自然翻了幾十倍,你剛剛不是撞了桌子,這藥你拿去用。」
紅袖瞪大眼睛:「這……這價值黃金萬兩的御用藥膏,讓奴婢拿去用,這不是折煞奴婢嘛?還是還給夫人的好。」
「還給我作甚?我又看不上,藥膏用完了,把金子一融,直接送到金鋪賣了去,就當是給你們倆的零花錢。」
丫鬟兩人對視一眼,滿臉喜色:「多謝夫人!」
而此刻,剛走出翠竹苑不久的裴悅卻忽然覺得後背一涼。
要是他知道自己剛走,雲舒就變了臉,還將御賜之物賞給丫鬟,不知那張英俊的臉得多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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