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胡淵鵬的不情之請

  「這樣啊,我還以為名門正派不屑於下毒這樣的手段呢!」沈珏略帶譏諷地笑道。

  「只要是為了武林的和平,手段不重要,結果是好的,就是功德無量。」胡淵鵬才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被激怒的人。

  沈珏笑笑,喝酒的速度可是一點都沒耽擱。

  看著沈珏喝得痛快,他也跟著喝了杯,辛辣醇香的熱烈順著咽喉入腹,讓胡淵鵬生出一種錯覺。

  他跟黑樓樓主,也有能對坐飲酒的一天。

  「胡掌門啊!都身在武林了,還追求什麼和平呢,這可真是個笑話!」江湖之中,從來沒有和平一說。

  「所以這是你黑樓作惡多端的理由嗎?」胡淵鵬啪的一拍桌子,聲音大得嚇人。

  自己說完也覺得有些激動,趕忙幹了一杯酒,緩和了下語氣,「沈樓主,你我也算是相識多年。」雖然是敵人。

  「這次來,是有個不情之請。」胡淵鵬又坐了下來,抬手給沈珏的酒杯倒滿,「還希望沈樓主能答應。」

  「不答應!」

  沈珏挑眉看著他,酒沒動。

  「我還沒說是什麼。」胡淵鵬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

  「能讓胡掌門親自斟酒的,想來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儘管沈珏沒等他開口就拒絕了,這話還是要說的,「沈樓主恐怕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已經在這三天,傳遍整個武林了。」

  「哦!」沈珏淡淡地道,眼神卻望向窗外,儘管封閉的窗戶什麼都看不見

  在胡淵鵬點破他的身份時,他就知道,總不能期望著胡掌門能為他保守秘密吧!

  「現在不只是八大派,還有很多的江湖義士,都在往盛陽山趕。」

  「準備一起商議,怎麼處置沈樓主你。」

  「這還需要商議?」沈珏樂了,他都死了八年了,當年鞭屍都鞭過了,這到底是有多恨啊。

  「當然,總得找出最能讓人出氣的死法,才能配得上你沈樓主。」

  「那可真是承蒙厚愛了」沈珏的語氣不咸不淡,一點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管怎麼商議,你都必死無疑。」

  「嗯!」沈珏表示可以理解,這要是能放他一條生路,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

  「不只是死,還會尊嚴喪盡,備受侮辱地死去。」當年要不是沈不然死得早,但凡有一口氣,大夥都得把他救活了,然後再折磨死以泄心頭之恨。

  「所以呢?」沈珏現在有點興趣了,他有點想知道這位胡掌門到底是什麼目的了。

  「要不,給你們寫封道歉信?在當眾給你們讀一讀,你們會不會消消氣。」輕佻的語氣像是個惡劣的頑童,好笑地等著胡淵鵬回答。

  「胡某真是再也找不出一個像沈樓主這樣讓我生厭的人了!」這話他早就想說了,是他個人對沈不然的厭惡,跟武林正義沒有關係。

  就是這種看似什麼都不當回事的態度,包括生命,讓胡淵鵬極其受不了。

  「哈哈哈,那掌門真要謝謝我才行,多謝我不是個好人。」沈珏笑得開心,「我要是個好人,跟胡掌門一個陣營,你說你得多難受啊!」他笑得眉眼彎彎,仿佛這是一件特別有趣的事。

  胡淵鵬深深地吐出口氣,他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連著喝了兩杯酒,才重新回到平靜的狀態。

  端坐在椅子上的沈珏看得嘖嘖稱奇,這還是第一次看見胡掌門這麼隱忍。

  「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胡淵鵬從懷裡取出一小包粉末,輕輕放在桌上,「這是我找人配的,沒有痛苦,你可以體面地走。」

  還能留個全屍。

  沈珏神色凝重地盯著那一小包藥,有些猜不透,「這就是你的不情之請?」完全沒必要,只要他逃不出去,死是必然的,就算逃出去,也即將面臨新一輪的江湖追殺。

  沈珏還是比較有自知之明的,沈不然這個名字一出現,就註定了止不住的血雨腥風。

  「是。」胡淵鵬目光堅定。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沈珏伸長了手臂,把那包藥粉拿在手裡,問出這句話的瞬間,他好像想明白了,「是為了唐倦。」

  胡淵鵬選擇性地避開沈珏的眼神。

  「你就當,是為了報答你救了尚年的恩情,我給你一個痛快,不用受苦,留一分體面。」

  就當兩個字用得很好。

  也著實刺了下沈珏的心。

  要非說到現在他還有什麼在意的,那就是唐倦了。

  「他怎麼樣?」這是從胡淵鵬進來之後,沈珏第一次開口問有關唐倦的事。

  唐倦的傷,他心裡有數,並不擔心。

  「傷不嚴重,我給他下了點安神的藥,對他沒壞處。」胡淵鵬說得理所應當,「唐倦不能跟你攪在一起。」更不能是那種關係。

  「我會想辦法,讓他承認,是受了你的蠱惑跟欺騙,我再加上唐謙,怎麼也能保住他的性命。」胡淵鵬嘆息,這是他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唯一一個能救唐倦的方法。

  不然唐倦就會跟沈不然一起,踏入這萬劫不復的地獄。

  沈珏似笑非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手指壓下的那包藥粉好似重得拿不動一般。

  「胡掌門,做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沈珏微微傾身,用手指勾過酒壺,「從你對唐倦被誣叛逃盛陽山的態度來說,我不覺得你會花這樣的心思跟風險來保他。」要知道,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的話,胡淵鵬也是要向眾武林門派交代的。

  人死在你這,有沒有什麼暗中交易,又有唐倦跟他的紛紛傳言,即便沒有證據,也會讓盛陽山跟著陷入流言中。

  胡淵鵬一向愛惜自己的羽毛,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他是我盛陽山養大的孩子,是我親手帶大的。」更是姜如水唯一一個孩子。

  姜如水為了這孩子能走一條光明正大的路,不惜舍了親情,把他送回唐家,胡淵鵬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唐倦,再次因為沈不然這個已經死了八輩子的人,走回邪魔歪道的那條路。

  他不忍心讓姜如水的心血,就這麼白費了。

  尤其是知道,姜如水還活著。

  「這就不勞沈樓主關心了,我知曉,沈樓主對唐倦並非無情無義,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還望你成全。」胡淵鵬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沈珏。

  「你也不希望他跟你一起去死吧!」紙盒裡最底下的暗格里,放著紙筆。

  「還請沈樓主修書一封,讓那傻小子,死了心吧!」胡淵鵬今夜好像一直感慨良多,腦子裡不停地浮現出姜如水的樣子,讓他連說話都帶了幾分傷感。

  沈珏想笑,卻笑不大出來。

  胡淵鵬已經親手把紙鋪好,筆已經填好了墨,就等沈珏了。

  格外安靜的夜裡,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清冷又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