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見了天的唐倦還沒看夠月亮呢,就又被沈珏帶著鑽到了地下。
唐倦覺著自己像只老鼠。
這回得鑽的地方都不能叫地道,那得叫地洞。
半人高,彎著腰還不夠,得爬著走。
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匍匐前進經歷的唐倦有四肢發麻。
唐倦還年輕,還是有一些沒用的包袱的。
沈珏就不會,他爬得很從容,還不忘在狹小的空間裡回頭,「愣著幹什麼,快走啊!」
唐倦感嘆,要是走,他肯定快。
「這怎麼會有個這樣的,通道。」唐倦停頓下給它找了個合適的詞。
「霍意當年挖的,你快點吧,一會天亮了。」
唉!唐倦蔫頭耷腦地鑽進洞去。
兩人的剛泡過水的衣服現在在地上滾,唐倦在心裡扶額,這衣服不能要了,一會回去怎麼說。
不過現在還真沒什麼時間考慮這個。
這個洞越爬越深越往下。
前後都是黑的,有直不起腰,看不見盡頭在哪,連時間都開始模糊了,唐倦都感覺不出爬了多久了。
「沈珏,還要多久。」
「小點聲。」沈珏輕聲喝道,「那你得去問霍門主了!」
等唐倦覺得時間都快凝固了的時候,他們終於爬到頭了!
洞口還沒看見,遠遠地就看見光亮了!
有燭光,說明有人。
果然,靠近洞口就傳來了隱隱說話聲。
唐倦眼神詢問,『怎麼過去』。
沈珏指指臉上蒙著的黑巾,然後,從懷裡拿出個白色小瓶子,輕手輕腳地打開,裡面飛出一隻小指甲蓋大小的蟲子。
洞裡太黑,看不清這蟲子的面貌。
不同於其他蟲子的嗡嗡聲,這隻飛起來簡直是悄無聲息,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蟲子朝著有亮光的地方就沖了出去。
唐倦眼睜睜地看著它剛出洞口,就一下子炸開,身體幾乎碎成了粉末,飄散在空氣中,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直衝腦門。
隔著面巾,唐倦都被這味道嗆得想咳嗽。
洞外的人卻好像沒有察覺一般。
但也都沒了動靜。
沈珏在心裡計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一揮手,帶著唐倦大搖大擺地鑽了出去,外面已經倒著四五個人了。
看穿著應該是站崗放哨的。
沈珏彎腰把每個守衛扒拉來翻過去,摸到有用的就揣懷裡,一副打家劫舍的模樣,「面巾千萬別摘下來啊!上面有藥,摘下來你就得跟他們一起躺在這了!」還不忘囑咐唐倦。
怪不得要系上這個面巾呢,唐倦還說呢,這一路他們就沒見過幾個人,弄了條黑色面巾,他倆倒是穿了一身白,在黑夜裡這個扎眼啊!也不知道蒙上臉幹什麼,敢情是為了這個!
他也閒不住地幫著沈珏翻動這些個倒霉蛋。
沈珏抬頭瞅了他一眼,欣慰地笑了下,手上終於翻到了他想找的東西。
「找到了!」
唐倦也湊過去看,是一串鑰匙!
「走吧,唐少俠,帶你長長見識去!」沈珏站起來看著左邊幽長的通道。
「待會兒,不管看見什麼,都不要激動,必須聽我的!」沈珏很嚴肅地說。
這么正經,唐倦心裡打鼓,有可能讓他激動的事,他想像不出。
「行!」先答應再說吧!
「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找雪鳴,其他的,都不重要。」沈珏給足他心理準備。
「我知道!」唐倦有點不開心,他是個什麼很不穩重的人嗎!
沈珏不再多說,希望吧!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枝繁葉茂的紫色藤蔓爬滿了整個空間,交纏錯亂扭在一起的深紫色植物,密密麻麻的褐色小花,占據所見的全部視野。
在這片全是植物的空間裡,還伴著低聲抽泣的呻吟聲。
循著聲音找過去,在藤蔓的根部,橫躺著幾個妙齡少女。
她們手腳被鎖在地上,只能躺著,那些妖異的藤蔓就是從她們的腹部長出來的,越接近根部,藤蔓的顏色越鮮艷,葉子甚至都泛著光亮,仿佛裡面有能流動的液體,光彩奪目。
「這是…這,這是…」唐倦在巨大的震驚與憤怒中,根本組織不出語言。拳頭緊緊地攥在身側。
這已經不是喪心病狂了!
這是用活生生的人來當肥料養這些見鬼的東西。
「這東西,叫鬼蔓,是用來做神仙飲的主要原料。」沈珏的聲音一點波瀾都沒有。
他挑選著合適的地方下腳,打算走進這片鬼蔓。
「這東西只能用活人來養,以芳華二八的少女為佳,先讓她們把鬼蔓的種子吃下去,兩個時辰後,鬼蔓會在肚子裡發芽,這時候人就會腹痛難忍,要吃生肉才能止痛,三天後,鬼蔓就會破腹而出,不過放心,人不會死。」沈珏已經走到其中一株前面。
唐倦也要跟著他過來。
沈珏也沒阻止,轉身丟給他一瓶藥粉,「灑在自己身上,不然,這東西會把你卷進去,然後吃掉!」
唐倦腳步及時頓住,好險,多虧沈珏說得及時,不然自己就走進去了。
「鬼蔓…」真的是魔鬼。
塗好藥,唐倦走到沈珏身邊。
沈珏面前這株鬼蔓的根莖在一個已經看不出模樣的姑娘身上,姑娘臉上的血肉已經快被吸乾了,只剩一層乾枯的滿是褶皺的皮附在臉上,那雙渾濁的眼睛無神地望著上方鮮亮欲滴的枝葉,柔軟的枝條從腹部延伸出來,明明沒有一滴血,卻讓人感到無比的血腥殘忍,那是一個人的生命別被一點點抽乾的血腥,殘忍的事它在你的生命上盛開出自己的生機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