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議事廳,大家都熬了兩天了,都是疲倦不堪,卻沒有一點睡意。
「掌門,依我看,這事八成跟這個姓秋的脫不了關係。」中年女子,面色嚴峻一臉痛心,霍門主怎麼找了這麼個禍害,一定是被騙了。
「也不見得吧,輕雨長老,這話也太絕對了,還是要等他醒了之後,看看怎麼說,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人。」錯峰堂的長老反駁女子,他是知道輕雨長老是有一些私心的,曾經委婉地為自己門下親傳弟子向霍意提媒,可惜人家沒搭茬。
「咱們可以先順著發現秋公子的崖邊找找看,能不能有更多的線索。」
輕雨不屑地白了一眼說話的人,「你們怎麼就這麼信任那個習藥藥,誠然就像掌門說的,他為了剿滅黑樓做出貢獻,也不代表他就是個好人吧。」
「這個我同意啊,要不是他自己也恨黑樓,怎麼可能幫我們呢,所以他的話,我們還是要多斟酌一下。」輕雨座下的一個弟子說。
「他說是聽見響聲才發現秋公子的,那山崖可是在五里開外,怎麼就這麼巧地溜達到那去了,誰信啊。沒準早就跟那個秋公子串通好了。」
秦向之心中很不快,「這怎麼說,人家也是幫了我們,還治好了尚年,這時候懷疑人家,不妥當吧。」
胡淵鵬抬手打斷了還要出聲反駁的輕雨。
「向之說得有道理,先去崖邊看看,不管怎麼說,小沈公子還是幫了我們許多,不要輕易地否定人家。」更不能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顯得他們像小人。
屋裡,沈珏慢悠悠地寫了張方子,讓兩個小弟子去抓藥,熬藥。
唐倦看著兩人猶猶豫豫的背影,心裡不是滋味,他太知道了,這是師父根本就不信任沈珏,也不信任他。
這次回來,他發現盛陽山的一切都跟以往不同了,師兄就不說了,在他心裡公正威嚴慈愛的師父不經意間流露出很多讓他很難理解的一面,就連幾位長老也都各有各的心思,除了師叔,都好像跟他記憶里的人不一樣了。
「想什麼呢?」打發走兩個礙事的。沈珏從屏風後面把雪鳴拎出來,「來幫忙。」
唐倦無精打采地哦了聲,接過沉睡的雪鳴。
沈珏餘光掃了他一眼,沒說話,他大概是知道唐倦心裡在想什麼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可能在你身邊十幾年二十幾年,甚至更久,你都沒看清過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只有當遇到了一些足以改變人生的大事時,或在某種極致的利弊權衡的時候,才會暴露最真實也藏得最深的另一面。
沈珏輕柔地給雪鳴的傷處抹上藥,疼痛讓沉睡中的雪鳴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唐倦忍不住在它頭上揉揉,「很快就不疼了啊,乖。」
抹好藥仔細地纏上細布,「真是多虧了它把自己的羽毛拔了大半,不然現在多不好處理是不是。」沈珏忙完了,欣賞了下裹成粽子的雪鳴,還是挺滿意的。
這話唐倦實在無法苟同,假如雪鳴聽見且聽懂的話,估計能氣到把自己所剩不多的絨毛都拔下來。
看表情就知道這人在心裡吐槽自己,沈珏笑眯眯地看著他說,「本來的事嘛,你看啊,如果羽毛豐滿,那些乾涸的血跡粘著羽毛,想要處理傷就得把它們薅下來,想想都疼,遭罪不說,還會二次撕裂傷口,現在你看多好。」沈珏把它捧起來,讓唐倦好好欣賞一下。
哭笑不得的唐倦只能買帳地頻頻點頭稱是。
「所以,有時候真的說不清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就像人。」沈珏把鳥抱在懷裡,順著小絨毛一下一下地撫摸著。
唐倦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有所指,抬眼去看他,正好對上沈珏饒有深意的眼睛,還帶著淡淡的心疼。
「有些人註定是要在你生命中留下傷害的,早認清早好,避免投入更多情感,心懷更高期盼,難過或許是避免不了的,畢竟他們曾經都很重要。」
沈珏收回目光,垂下眼看著懷裡安靜的雪鳴,這樣總好過在你最需要他們的時候,被迫去看清人性,那才真的是對一個人的滅頂之災。
「沈珏,我師父」
「那是你師父,你比我更了解,別聽我的意見,以你自己的感受為主去做決定。」不然以後你會後悔。沈珏打斷了他。
知道唐倦對胡淵鵬現在的所作所為有很多困惑,但他不適合在這個時候給出意見。
「不管你怎麼想的,我都支持你。」沈珏柔聲安慰他,抬手在他的頭頂摸摸。
跟擼雪鳴的手法一模一樣。
「你怎麼這麼好。」唐倦伸手去摟沈珏的腰,嚇得沈珏趕緊把雪鳴托起來,省得被壓到。
「哎哎哎,當心點。」沈珏無奈地一隻手托雪鳴,一隻手在唐倦的後背拍了拍,心中感嘆,他最不想的就是讓唐倦走到這一步,又不能阻止,學會看清楚人,才能成長,總不能真永遠把他當個孩子吧。
「艹」身後床上傳來一聲微弱的叫罵聲,然後就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你,你倆就一定要在我床前抱嗎。」虛弱的氣聲中夾雜著憤憤不平。
秋無意勉強睜開的雙眼恨不能直接閉上,他差點連命都沒了,這兩個沒心沒肺的還在他床前膩歪,沈不然,你臉呢。
「這就受不了了?」沈珏把懷裡的人扒拉開,見他醒過來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帶著淡淡的笑意,調侃他,「等你咽了氣,沒準我還要帶著唐倦去你的墳前膩歪,到時候你可怎麼辦呦。」
這惋惜的語氣氣得秋無意牙根痒痒,「放屁,老子才不會死你前邊呢。」
把雪鳴交給唐倦,沈珏坐到他身邊給他切脈,「嗯,沒什麼大事了,就是這被封住的內力,有些麻煩。」
「這不重要,老沈,求你,快去救霍意。」唐倦把他稍微扶起來一些,讓他呼吸能順暢點,有道傷口正好在秋無意的咽喉處,再寸一點,他就沒命了。
疼痛讓他現在說話有點吃力。
「霍意在哪?」
「世尊教,我們是被世尊教的人,給帶走的。」秋無意艱難地喘息了下,「他們抓了很多人,好像,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世尊教?
這個名字跟黑樓一樣久遠,久遠的都快忘記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