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小時候也這麼愛哭嗎?沈珏努力回想,好像也是挺愛哭的,一邊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一邊掉眼淚。
嘖嘖,「好了好了,我可沒空哄你啊,一會栗子回來,笑話你我可不攔著。」沈珏伸手去勾低著頭的人的下巴,唐倦被迫仰起臉,發紅的眼睛裡帶點水汽,心疼的神情讓沈珏一怔,「真的沒事了。」沈珏晃晃已經包好的手臂,「要是再不管,你師兄可就徹底不行了。」他笑道。
真想什麼都不管了,「等完結了這裡的事,我陪你回半月封去吧。」自從他們出來,這一路上,沈珏就沒幾天的安生日子,不是放血,就是借日在鬧騰。
「那也得完事再說。」沈珏把心情低落的小孩扒拉到一邊去,把那杯血灌進胡尚年的嘴裡。
一炷香的時間,胡尚年終於有了微弱的氣息,沈珏很滿意,看來還得自己,習藥藥留下來的那些東西也沒什麼用嘛。
他撇撇嘴,再次給胡尚年搭脈。
入心脈的毒開始往下退了,沈珏彎起嘴角,「行了。」
這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這回事,親眼所見才更加震驚。
難怪要把栗子支出去,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那沈珏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沈珏回頭見唐倦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人人都在找的神仙飲,還沒我的血好用,是不是也挺好笑的」
不等沈珏說完,就被唐倦欺身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噓」他皺著眉,仔細地傾聽周圍,以防隔牆有耳,「以後這話一句都不能說,知道嗎?」
沈珏當然知道,被人捂著嘴也不掙扎,乖乖地點點頭,笑得眉眼彎彎,他明白唐倦的擔憂,所以這不是把栗子都支出去了麼。
「你不應該告訴我的。」唐倦無奈地笑了下,把手拿下來,「萬一有天我出賣你怎麼辦。」
「你不會的。」沈珏淡淡地說,轉身去看胡尚年的情況。
唐倦抿著唇,目光一直跟著他。
沈珏不知道這句話對唐倦來說多重要,沈珏信任他,對一個曾經被親人傷害的人來說,信任是一件多重要的事。
我絕對不會辜負這份信任的。唐倦在心裡暗暗發誓。
沈珏的血的確有奇效,胡尚年肉眼可見的臉色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穩了,手下的脈搏逐漸有力起來,再加上沈珏給他灌了那麼多藥進去,多少還是管一些事的。
「可以叫你師父進來了。」沈珏掂量了一下,照這個趨勢下去,沒準一會人能清醒一會。
順道給唐倦一個眼神,唐倦秒懂地把帶血的茶杯拿去處理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珏的血,總給他一種血腥氣裡帶著一點蘭花的味道,前幾次也有,只不過有時濃,有時淡淡的。
聽聞消息急匆匆趕過來的除了胡淵鵬秦向之之外,身後還跟著一個長相粗獷的男子。
「多謝小沈公子。」胡淵鵬是發自真心地感謝沈珏。也是真心佩服這習藥藥的醫術果真了得。
「胡掌門客氣了,這次,多虧了唐少俠。」沈珏謙虛地拱拱手。
唐倦現在有點想發瘋,他剛才吃了一顆沈珏給他的藥,現在明顯感受到內力逐漸在流失,現在大概只剩下三四層吧,而且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他想知道這正常嗎。
屋裡這麼多人,他又沒法問,只能壓下焦急。
外人不知道真相,只知道唐倦臉色蒼白,表情也很不好的樣子,「小子,你怎麼樣?」秦向之還是比較關心他的,上手一摸。嘆為觀止,「怎麼耗費這麼多內力,快先坐下休息。」趕忙把人扶到一邊的椅子上。
「唐少俠,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養著,以免出現後遺症。」沈珏笑著說。
「對對對」守在床邊的胡淵鵬也趕緊把注意力轉到唐倦身上,「向之,先帶他去休息。」看臉色確實不好,尚年能得救,還要多虧了唐倦。
「不用了師父,我一會回去睡一覺就好了,哪用師叔帶啊,我又不是不認路。」在山上從小住到大,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麼走。
屋裡突然一片寂靜。
說起這件事,秦向之就生氣,胡淵鵬也面露古怪。
「那個,唐倦啊,你跟小沈,先去我那住兩天,我那還寬敞。」半晌,還是秦向之開了口。
「怎麼了。」這個奇怪的氛圍,說沒事發生才有鬼呢。
「就是啊,我早就聽唐少俠說,胡掌門對他是疼到了骨子裡,連住的地方都是在掌門的對面,他總說,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師父,很有安全感。」沈珏在眾人的心上插刀。
孩子一心念著你們,結果呢,你們不但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冤枉人家,還把人家的屋子給拆了,現在呢,還不是要他來救你最親的侄子,胡淵鵬,你睡得著嗎。
沈珏悄悄地彎了下嘴角,就一瞬,馬上就收。
唐倦心裡很不解,他什麼時候這麼說過,但臉上還是很配合沈珏,他知道沈珏不會害他,只會幫他,當然,抓藥的時候除外。
「關於這件事」胡淵鵬站到唐倦面前,「師父要跟你道個歉。」
唐倦馬上站起來,什麼事這麼嚴重到要道歉的地步。
「你住的地方,被我拆了,師父答應你,很快蓋個新的給你好不好。」此刻的胡淵鵬充滿了歉疚,這話是他活了大半輩子最難說出口的話了。
倒不是他自大到吝嗇道歉,實在是有些對不住這孩子。
「拆了啊,那還挺遺憾的,是不是年久失修了啊,拆了建新的也挺好啊。」沈珏語氣輕鬆裝作一點都不知情的樣子故意詢問道。
「才不是年久失修呢,去年剛翻新得好不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栗子接話道。
嘖,秦向之瞪了眼栗子,這孩子就是嘴快,栗子自知說錯話了,趕忙閉上嘴。
不是年久失修那為什麼拆人家住的地方啊,沈珏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拱手,「在下失言失言,勿怪勿怪。」
這還怎麼怪你,胡淵鵬嘆息一聲。
唐倦一直低著頭,你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很不好,好像自己緩了半天才慢慢抬起臉,扯出一個勉強到極致的笑來。
「住哪,都是一樣的。」聲音都沙啞了。看的人不由得心疼。
沈珏也心疼,他垂了下眼眸,現在疼總比以後疼要好,胡淵鵬今日能因為姜如水跟唐謙的陳年往事任由別人往唐倦頭上扣屎盆子,來日呢,誰能保證,不會因為其他的問題,再次捨棄唐倦。
說到底,他對唐倦的疼愛,來自對姜如水的那點情誼,與其現在粉飾太平,不如把一切都攤開來,讓唐倦自己也能看清,他在胡淵鵬眼裡的地位到底在哪,免得抱著那些不該有的期待,給以後造成更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