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只要它們叫喚,就說明她的病要好了

  早上8點左右,歷時十五個小時,救援人員終於在燕雀嶺找到了四個被困學生。👽♛ ➅❾Ŝ𝐡ù𝐗.ᑕ๏m 🐸♡

  四人在尋找褐翅鴉鵑時迷了路,其中一個男孩還因為雪地山滑不慎跌下山坡,崴了腳。

  除此之外,其他幾人身體特徵還算平穩。

  沈宜自從周從謹上山後,一直坐在山口處等待,聽著對講機里的進度,一夜未合眼。

  一批批消防人員從山間下來,沈宜冒著風雪站在人群中,首先看到了被扶下來的許長明和其他三個同學。

  許長明看起來並沒有受傷,狀態還算好。

  他被幾個消防小哥扶著,見到迎上來的沈宜,愧疚地低下頭:「沈宜姐......對不起......」

  情況緊急,沈宜並無心指責,只匆匆觀察了他一眼,問道:「有沒有受傷?」

  許長明精神疲憊且頹廢,搖了搖頭:「我沒有受傷。」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躺在擔架上的一個同學,低聲道:「一個同學腳扭了。」

  沈宜點點頭,四處望過去,不見周從謹。

  她提在嗓子眼裡的心愈發緊了緊:「看見你周大哥了嗎?」

  許長明還未回答,旁邊下來的幾個消防員道:「周嚮導在後面。」

  話音未落,一個熟悉的身影擠在人群中,撐著登山杖,從山上緩步下來。

  沈宜懸了一個晚上的心終於完全踏實落地,她穿擠過眾人疾步奔過去。

  「從謹!」

  周從謹聽到聲音,立即站定原地,伸開手臂等她過來將人一把摟住。

  想抱起來掂一掂,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沈宜伸手撫摸他的臉,他臉上頭上沾了林間的枝丫碎屑和落葉。

  抖著的手被周從謹捏住,笑著安慰:「小宜,我沒事。」

  「嗯嗯!」沈宜激動地擁著他:「沒事就好!」

  她心都跟著顫慄,沒事就好。

  *

  沈宜陪著周從謹坐了救護車去醫院檢查。姜子陽則負責將周從謹的車開回公司。

  周從謹坐靠在救護車內,幾乎倒頭就閉眼,陷入昏沉的睡眠。

  救護車行駛在平緩的馬路上,外面的飛雪靜悄悄落著,整輛車內唯有周從謹沉重的呼吸一陣陣傳在耳側。

  沈宜坐在他旁側,拿了紙巾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臉上、脖子上和手上沾了的泥土。

  許長明和汪小離坐在兩人對面,靜默不語。

  車內緘默良久,許長明見沈宜姐專心照顧著周大哥,自上車後全程未和自己說話,仿佛生了氣,於是也不敢多言。

  救護車回到醫院,幾個護士迅速給四個學生和周從謹都做了檢查,最後安排了一間病床給周從謹休息:

  「沒什麼大礙,只是體力和精神消耗過大,累得昏睡過去了。」

  沈宜點頭道了謝,她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他。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睡姿神態和平日無異,只是胸口起伏比平日沉了些。

  原本寬厚溫暖的大手此刻已經冰冷無比。

  沈宜的手也好不到哪裡去,只能半趴在他身側,拿起他寒凜似冰塊的手放在自己有些體溫的脖頸處,臉貼在他手背上,試圖加速回溫。

  不久後,房門外傳來幾道敲門聲。

  沈宜側頭看去,許長明呆愣地站在門外,低聲開口:「沈宜姐,周大哥怎麼樣了?」

  沈宜默默將周從謹的手從自己臉側拿下,放入被子裡蓋好。

  怕吵醒周從謹,她起身出了病房,將門帶上。

  *

  兩人坐在病房走廊冰涼的長椅上,沈宜終於沉聲問道:「為什麼撒謊?」

  許長明並著膝蓋,手規矩地放在腿上:「對不起......我只是......想去找找祥山雞。」

  「一開始來爬山,你就是衝著那鳥去的。」

  「和我們分開後,你並沒有按原計劃下山,反而直奔了燕雀嶺,是不是?」

  「其他三個同學也是被你引去的?!」

  許長明低著頭,對沈宜的質問全部默認,須臾又補充了句:

  「我沒讓他們跟著,本想讓他們先下山的,是他們自己要跟著。」

  「許長明!」沈宜低沉教訓道:「現在還在嘴硬?」

  許長明立即閉了嘴。

  「你到底想幹什麼?!燕雀嶺沒有開發的地段你也敢闖?!」

  「迷了路被困在一千多米高的山裡,晚上又下暴雪,消防隊派了上百人去尋你,從謹更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剛落地就上山找你。」

  「要不是及時被尋到,一旦身體失溫,或遇到什麼動物,你知不知道後果?」

  「對不起......沈宜姐。」

  「你不必對我說這些話。」沈宜道:「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為你自己負責。」

  *

  走廊偶爾有護士和病人緩慢走過,兩人靜默片刻,許長明低低開口。

  「我媽媽把褐翅鴉鵑叫做祥山雞。小時候,這種祥山雞我們家後山也有一些,春夏季節,每天早晚都會叫。」

  「我媽媽說,這山雞是在報喜,只要它們叫喚,就說明她的病要好了。」

  沈宜一愣。

  許長明繼續低聲道:「小時候不懂事,信以為真。所以每天都要豎著耳朵等他們叫喚。有時候放學回來,還會特意去後山找。找不到或者聽不到他們的叫聲,我便要急得大哭。」

  「我媽的病最後也沒好成,我小學畢業那年她就走了。」

  「後來去縣城上初中和高中,我再沒有在自己家附近山上看到這種山雞,也沒有聽過它們的叫聲,它們銷聲匿跡了,和我媽媽一樣......」

  沈宜聽得久久沉默,雙眸泛出淚芒,難以吐出一個字。

  「我有機會接觸手機,還特意上網查了它的信息,知道它學名其實叫褐翅鴉鵑。」

  「本來就是瀕危物種,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吃林業害蟲,是益鳥,所以我媽說的也是對的。」許長明笑了笑:「它們確實是祥山雞。」

  「沈宜姐......」許長明忍住哽咽,愧疚道:

  「我以為,燕雀嶺和我家後山差不多,我只是......只是想再去看看這種山雞。」

  「沒有想到......最後祥山雞沒有見到,自己還迷路被困,甚至......連累這麼多人。」

  正說著,汪小離從轉角走了過來。

  看到兩人後,她走近對許長明道:「許長明,警察到處找你,要做筆錄。」

  許長明迅速抹了眼淚,低聲道:「知道了。」

  他起身,看了眼沈宜和關著門的病房:「沈宜姐,幫我和周大哥說聲對不起。」

  沈宜側頭拭掉溢出的一行淚,對他頷首道:「去吧。」

  汪小離扶著許長明,眼神還不時流連在病房門口。

  沈宜起身之際,剛巧和她從病房移回來的眼神相撞。

  汪小離立即躲閃開,匆忙問了句:「沈宜姐,周大哥,他沒事吧?」

  沈宜默默觀察她幾秒,沉浸在她方才那道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回神淡道:「沒事,你扶長明去吧。」

  「嗯。」

  沈宜盯著兩人的背影,面露複雜。待兩人身影消失在轉角,她才推門回了病房。

  *

  周從謹從早上一直睡到下午三點。

  沈宜睡意朦朧之際,忽覺耳畔一陣溫熱微癢。她清醒半分,抬起頭來,周從謹正倚靠在病床頭,大手摸著自己的額鬢,凝神看著自己。

  「周從謹。」沈宜迅速坐近過去,俯在他身側,細細觀察他:「你醒了?」

  「嗯。」周從謹手指撫過她臉上的淚痕,笑道:「怎麼了?哭了?」

  「沒有。」沈宜平緩了激動心情,安靜地貼在他胸口:「你睡得怎麼樣?」

  「很好。」周從謹眸子一閃,勾嘴笑道:「我甚至還做了個夢。」

  「夢見什麼了?」

  「夢見......我在山上找你,找了半天,最後發現你就站在我身後。穿著......婚紗,站在林間灑下的晨曦里。」

  沈宜哭笑不得:「我穿婚紗是什麼樣子的?」

  「很美。」周從謹垂眸盯著她,眼底泛出波光。

  沈宜不知道他所謂的夢是認真的還是胡扯,她手圈著他的腰,安靜地擁抱著他。